大順軍營有了動靜,沒到三分之一的軍官士兵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拔營向西返回故地。
剩下的大部分士卒巋然不動,看著以前的同袍們忙忙碌碌,將棉被、帳篷、糧食等物資捆綁起來。
「丞相,真的要放他們離開?」
劉宗敏虎眼裡閃過一道寒光,語氣里透著寒意,「別看走的人還不到三分之一,但以老營居多。失去這批打了老仗的老兵,軍隊戰力下降一半還多!」
他原本中立,左右逢源,為自己和部下爭取最大利益。
但法術網和治療術一出來,劉宗敏迅速拋棄中立的立場,轉而站在留京派這邊。
大同星君很強大,無人能敵,不過看起來並不是殺人煉器的邪神。那就不算要緊,表面上尊敬就過得去。
但是法術網的出現,意味著普通人也能接觸到神奇無比的法術,這時只有傻子才會反對星君。
牛金星伸出右手,抓住空蕩蕩的左衣袖,似笑非笑的說:「你絕對星君會在意幾萬老營士兵?」
哦!
劉宗敏附和道:「這些人肯定會後悔,連星君給予的天大好處都敢捨棄。」
「你們別高興太早,星君分明是在收集眾生信仰!而且沒有任何道書上,記載過叫做大同星君的神仙。」
李岩皺著眉頭,打斷兩人神色興奮的交談。
白蓮教那種虛假的無生老母,在朝廷的嚴厲打擊下,都屢屢掀起叛亂,難以禁絕。
這大同星君擺明了有真正神力,還能賜予法術,傳播開來的後果難以想像!
「那又如何?我們拜了上千年的神佛,得到什麼好處了嗎?」
劉宗敏不在乎的說道,實用主義的性格盡顯無疑。
「李岩你放寬心吧,仔細想想,星君的出現代表一個極難得的機會!」
牛金星揪著空空的左臂衣袖,眼神狂熱的說,「秦皇漢武這等帝皇追求長生都不可得,我們卻幸運的遇到星君和法術網,敢不抓住奇遇?」
劉宗敏用力的點頭,面上浮現神往之色,仿佛看到自己得享長生,活到兩三百歲的畫面。
「趁著今天還沒有過子時,我們禱告吧。」
牛金星抓來一個蒲團,雙膝跪在地上後,閉上眼睛。
誠心禱告時,他感覺自己像是從漆黑水底往上浮,一張覆蓋京師的大網出現在他的心頭。
那網大象無形,沒有真正的形態,又可以說是變幻萬千。它一會而是雲朵,一會兒化為山峰,很快又變為寰宇世界。
牛金星的心神像是鐵塊遇到磁鐵,不由自由的朝著法術網靠近。
咚!
他就要接觸到法術網時,就被一股龐大斥力排擠出去,回到現實。
原來半個小時,就不知不覺過去了。
牛金星收穫了一文精神銅錢,和滿腔清醒的思緒。大腦像是開過光似的,回憶什麼都能迅速想起。
他面露遺憾,有些不舍的說:「還要禱告兩天,才能兌換一次治療法術。」
李岩、劉宗敏也結束了禱告,睜開眼睛,分別說了一句話。
「端的極好,以後遇到複雜問題時,先禱告再想解決問題的方法,定然事半功倍!」
「賊他娘的,太稀奇了!那感覺叫飄飄欲啥,和成了仙一樣。」
牛金星望向李岩,微笑說道:「你還擔心星君會成為第二個無生老母麼,白蓮教不過是造反的假說,星君的名聲卻會迅速傳遍天下,很快會在三清、佛祖之上。」
李岩神色複雜,感覺渾身無力,他根本無法阻止百姓崇拜星君,最終嘆息道:「希望星君能夠小心行事,不要急切傳教,擾亂天下,讓飢不得食的百姓處境更糟。」
來到帳篷門外,李岩見到無數兵卒都跪地禱告,十分認真。
他見到這一幕後,頓時知道傳統的佛教、道教,在爭取人心上,都不是星君的對手。
今後的天下,會是何種模樣?
李岩帶著深沉的憂思,感覺未來一片迷茫,完全看不清。
……
京師耳朵胡同,晉商會館
財雄勢大的晉商,幾乎買下整條胡同,在上百畝的地上修建了一座會館。
整個京師,也只有徽商、鹽商修建的會館超過這裡。
范成東從地上的蒲團上站起,腦子裡依然不時浮現那張大網,立即找來紙筆,在三張紙上寫滿蠅頭小字。
他叫來心腹小廝:「動用飛鴿傳訊回山西。信鴿要一連放飛三撥,保證萬無一失。」
「是,掌柜。」
小廝神色肅然。
信鴿培養困難,非事關家族生死之事,不會輕易動用。
如今范成東竟然打算一次派出三撥信鴿,顯然是認為家族到了生死關頭。
咚咚。
「掌柜的,王老爺來了。」
門外傳來小廝的高聲稟報。
「快快有請。」
身形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王稻梁,快步走入大廳,衝著范成東嚷道:「變天了變天了!所有在京師的晉商都要聚集起來,商討未來。」
「是呀,誰能想到只有一口氣的大明,竟然因為星君的出現,延續下來,還讓朱慈烺登了基。」
范成東嘆氣說道,只敢天意弄人。
「你說,後金那邊入關的計劃會不會改?」
「堅決不能推遲撤銷,還應該趁早入關。否則讓星君站穩腳跟,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了!」
王稻梁面上閃過一絲狠色,右掌如刀般重重下切。
他們這些晉商通過走私糧食、兵器和情報,賺了無數銀子的同時,還期望後金入主京師。
不然明朝存在一天,他們都是見不得光的走私商,無法正大光明行商。只有改朝換代,才能洗去身上的污點。
「可是攝政王多爾袞是個英主,行事斷然不會急躁,恐怕不敢直面星君。」
范成東有些憂慮,不確定的說道。
「我們將實際情況說給多爾袞,告訴他錯過這次機會,後金永遠只能在深山野林里,做野蠻小國。」
王稻梁眯著眼,嘴裡吐出森然話語。
范成東不斷點頭,這個方法雖然不算最好,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
他眼珠一轉,微笑說道:「京師糧食似乎不夠吃,范家打算獻上十萬石糧食給星君。」
「好一個雙面下注!王家也不能落後。」
王稻梁鼓掌道,面上露出欽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