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派人監視我？」
祭司雷問見到虎背熊腰的首領，大踏步走來，臉色一變，語氣不善的說道。
呵呵。
首領看出了雷問心中底氣不足，對於自身逃跑這一惡劣行為避而不談，還倒打一耙，確實是個聰明的傢伙，只是沒有用到正途。
比如這次，對雷霆部落未來不看好，竟然連夜逃跑，這算得上是背叛行為，被抓住可是要上風乾架的重罪。
「我在想，到底是將你送上風乾架，任由日曬風吹直到成為骷髏；還是開啟審判大會，讓憤怒的族人將你撕成千萬份肉塊，吃進肚子裡？」
首領裂開大嘴，露出猩紅的舌頭，還特意咂了咂嘴。
「而且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是第一個想要偷跑的？在你之前，我已經抓到了三位長老，難道你沒發現他們最近沒有出現嗎？」
哈哈哈。
駐守河岸的護衛，突然笑出了聲，儘管他用手捂住嘴巴，放肆的笑聲依然從指縫裡泄露出來。
唰唰！
首領和雷問兩人，都將目光看向護衛。
首領更是皺起眉頭，帶著被人打斷說話的不快，板著臉問了一句：「你在笑什麼？」
護衛被嚇壞了，肩膀都在顫抖，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是在笑祭司大人打算偷跑，都不是第一個這樣想的，被抓也是理所當然。」
「你想到點子上了，祭司還以為自己是唯一的那個聰明人，沒想到早有人在他逃跑之前就率先溜走。」
首領帶著一臉笑容，和氣的伸出熊掌那般寬厚大手，在護衛肩膀上拍了拍，為他掃去灰塵。
呼，好險！
護衛暗暗舒了一口氣，後怕不已，決定以後要緊鎖嘴巴，不能隨意笑出聲。
首領將視線重新轉到雷問身上，猙獰的臉上散發著滿滿的惡意，問道：「你是選擇風乾架，還是審判大會？」
「不，不，我還有用，少了我就沒法進行祭祀，雷神會怪罪下來的！」
雷問額頭冒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臉色蒼白。
他極力闡述自己的價值，一點也不想被掛在風乾架上，更不願被狂暴的族人吃進腹中。
這兩項選擇都太可怕，聽著就讓他膽寒不已，看看別人被掛風乾架很有意思，但他絕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掛風乾架的可能。
「這的確是個問題，一場祭祀中沒了祭司好像真的不行。」
首領眉頭深深皺起，很難辦的模樣。
雷問心頭湧出一股希望，但很快就讓首領接下來的話，當頭澆了一桶冰水，冰涼刺骨，好像是赤著身體站在冰天雪地里，被無情的北風吹拂。
「可是連你這個號稱最接近神靈的祭司，都不看好這場祭祀雷神的活動，似乎完全可以取消。」
首領眉頭舒展，面露笑容，像是解決掉一個極大的難題似的，神色暢快無比。
我草！這是在逗我玩！
雷問一喜一驚，心臟差點停擺，這才反應過來，暗暗詛咒這個該上審判大會的首領。
事實上，要是首領真的想要殺了自己，現在就可以動手，根本不用說那麼多廢話。
「好吧，你要我做什麼？」
雷問微微垂頭，避開首領得意的目光，輕聲示弱的說。
首領面帶笑容，伸手在雷問肩膀上狠狠錘了一下，將後者錘的跌坐在土路面上：「以後，我想要你做什麼，你都得做！
第一件事，那就是在祭祀儀式上，宣布膽敢逃跑的三位長老，要接受審判大會的審判。很簡單吧。」
是，是！
雷問連連點頭，看著首領銅鈴般大的眼裡閃過一道冰冷寒光，額頭又開始冒冷汗。
護衛在一旁，將整個過程都看在眼中，默默為那三名長老提前哀悼。
同樣都是逃跑，祭司沒事，他們三個卻要死在審判大會上，成為死在所有猴子面前的那隻雞，真是慘到家！
做祭司真好，犯了重罪還能無事，可比自己這個整日看守河岸的渺小守衛強多了。
護衛眼神羨慕的看向雷問，恨不得取而代之。
做了祭司，相當於有了塊免死金牌，不對，應該算是銀牌。這也太好了！
翌日，神山腳下聚集了黑壓壓的人群，除了必要的守軍以及工坊匠人，雷霆部落的其他人都匯聚過來。
舉行一場規模浩大的祭祀，祈求偉大無敵仁慈的雷神發現祂的信徒正在受到滅族威脅，降下神力。
塊塊大條石築成的十米高石台上，首領走在前頭，祭司雷問走在後頭，一前一後出現在族人面前。
這，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看到不和規矩的這一幕，族人們面面相覷，心頭湧出濃濃疑問。
「親愛的族人們，在巨型祭祀之前，我覺得清理掉部落內保的叛徒十分重要！
只有剷除這些軟弱的投降人員，我們雷霆部落的勇氣才能得到雷神的讚許，才能獲得神靈的幫助。
你們說是不是？」
首領洪亮的，猶如黑熊咆哮的聲音，從石台上往下傳出老遠老遠，讓數以萬計的族人得以聽見。
「沒錯，殺了那些叛徒！」
「我們吃掉他們身上的肉，啃碎他們的骨頭！」
排山倒海的憤怒吶喊，像是十幾米高的巨型海嘯，喧囂的衝上石台。
雷問聽了臉色發白，兩條腿抖個不停，垂頭喪氣像是鬥敗的公雞。
不過他心頭十分不解，為什麼首領明知留守雷霆部落，絕對沒有戰勝獸族的希望，為什麼還要堅持。
雷問低聲說：「首領，大陸是如此廣袤，你我帶著少數的幾千精壯戰士離開，到處遊走不定，也許能多活三年，為什麼不選這條路？」
「你們聰明人就是想得多做得少，我無法放下上百萬的族人，讓他們失去組織，讓獸族殺死。」
首領神色堅定，語氣鏗鏘，宛如堅硬的青銅武器互相碰撞。
失去首領和中層骨幹，部落里剩下的人肯定是一片混亂，別說打退外頭虎視眈眈獸族的進攻，不被一次進攻撕爛防線就是好的結果了。
雷問沉默下來，他就是那種做得少的聰明人，在自己和族人面前一定會選擇前者。
但是，我想活著有錯嗎？
他反問自己，要是時光倒流，依然會選擇偷偷溜走，不過會精心選擇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