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秀麗的西苑,有山有水,是度假休閒的好去處。
這裡還開闢了幾塊農田,讓朱由校和宮中皇后、妃子們體驗農事,如今改頭換面,成了大號的木工基地,範圍還在不斷擴張。
從順天府乃至北直隸,高薪請來的木匠、鐵匠們,奮力幹活,極為專心致志,一個個忙碌的雙手沒有停止的時候。
他們不但享有三兩銀子的基本月薪,還按件計酬,多勞多得,午餐更是免費,待遇比堪比大戶人家的管事還好,羨煞旁人。
只要匠人手腳勤快,每月基本上都能拿到五六兩銀子,能買五六石糧食,足夠養活七八個家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是為皇帝做事,再也沒人敢隨意欺負他們,錦衣衛可是時不時去他們家裡坐一坐。
朱由校花了大筆的銀子,要求也很高,每個匠人都不得不全力以赴,否則就會有新人取代他。
此刻,朱由校正在指導木匠們製造半自動甲冑,不算重要的零部件,比如臂甲、腿甲等等。
至於半自動甲冑的核心部件,彈簧鋼製造的發條,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如何製作。他們還處在多重的森嚴防護之下,絕無外泄可能。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來到朱由校身邊,稟告道:「皇上,泰寧侯等一干謀逆侵犯抓捕完畢,什麼時候處決?」
「不用太急切,至少也要將人證物證做實了,讓別人沒有話說。」
朱由校親眼看著一具半自動甲冑完工,心情很好,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王體乾瞭然的點了點頭,語氣堅決:「奴婢一定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讓那些說怪話的勛貴、大臣們無話可說。」
司禮監秉筆太監李永貞,抓住機會爭寵:「皇上,奴婢在京營里清洗出四十多個將官,都是與謀逆勛貴有瓜葛的人。淘汰老弱,留下精壯,如今檢得八萬多人。」
號稱十多萬的京營,去掉頭髮花白的老頭,濫竽充數的青皮混混,被文武官員強行拘回家中勞作的苦力,數量縮水一半不止。
然而朱由校卻知道,現在的京營也是不堪使用,戰力比不上宣大防線的邊軍,更不如遼東的精銳。
沒有經過嚴格訓練,沒有大將率領,這八萬人連最簡單的守城都做不好。
「李大伴做的也不錯,朕不會忘記,今後御馬監就由你來掌印。」
朱由校肯定了李永貞的功勞,略微思考後,做出了決定。
「奴婢,奴婢叩謝聖恩。」
李永貞立即跪下,激動的連磕三個頭,滿臉紅光,仿佛吃了什麼大補藥似的。
統領萬人兵馬的御馬監,重要性毫不弱於司禮監和東廠,他以後站在王體乾和魏忠賢面前,不用小聲說話了。
王體乾深深的看了李永貞一眼,眼中升起濃濃的警惕,從今天起李永貞就是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了。
雖然沒學過幾何,王體乾不知道三角形是堅固形態,但他知道自己、魏忠賢和李永貞,將會三足鼎立很長時間。
小宦官疾步跑過來,通告一事:「熊廷弼求見。」
「讓他過來。」
朱由校放下手上的木工刨子,微微頷首。
小宦官引著身材高大,體型卻十分削瘦的熊廷弼過來。
「臣拜見陛下。」
行過禮後,熊廷弼語氣激動,蒼白的臉頰浮現血色,「沒想到臣還有機會得見天顏,洗刷冤屈,廣寧慘敗都是王化貞這個罪魁禍首害得。」
在天牢里被關了兩年多,又是人人喊打的戰敗禍首,熊廷弼依然不服,抓住機會為自己喊冤。
「哦,王化貞說你接應遲緩導致大敗,上百位官員們彈劾你統兵不利,難道沒有半點理由嗎?」
朱由校想起三年前的那場大敗,臉色頓時一冷,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
廣寧之戰是朱由校在位以來,折損十幾萬大軍,丟失半個遼東的絕大慘敗,人員物資上的損失僅次於萬曆四十七年的薩爾滸之戰。
如果說大明是位巨人,被割去一塊拳頭大的肉還不算致命,但廣寧之敗帶來的精神創傷,卻比人員物資折損更為嚴重的多。
女真滿萬不可敵的傳說,由此發酵,明軍們在野外遇到後金軍隊,還沒交戰就士氣大沮,心神動搖生出逃跑念頭。
論人口,大明是後金百倍,論兵甲糧食等物資,大明更是後金的三四十倍,兩者之間的差距比巨人與三歲侏儒還要大。
身為巨人的大明卻被乞丐侏儒後金,主動追打,落於下風,非常的不可思議。
今年的柳河之戰,又是一場廣寧慘敗,這些大臣全是些廢物!
朱由校通過學習系統里的史料,知道三個月後的柳河,又是一場損兵十餘萬的大敗,胸中怒火旺盛無比,恨不得將遼東所有官員都罷職。
從薩爾滸到廣寧,再到柳河,十年不到的時間裡大明連敗三場,折損的兵力高達百萬,物資無數。
疥癬之患的後金已然取代了蒙古,成了大明的頭號敵人。
「臣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將王化貞驅逐離開!」
熊廷弼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後悔莫遲,無比痛惜的說道。
脾氣十分不好,與朝中多數官員關係緊張,卻能坐上遼東經略的熊廷弼,腦子十分好使。
熊廷弼知道一件事,若不是皇帝想明白廣寧之戰的根本原因不是自己,絕對無法從天牢里出來。
朱由校吐出一口悶氣,對著王體乾說:「王大伴給熊大人介紹一下,當前遼東的形勢,以及孫師制定的柳河大戰方略。」
聽完介紹後,熊廷弼大驚失色,面色駭然:「陛下,請一定要制止孫承宗大人的方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哦?」
朱由校目光里流露出濃濃的考校之色。
他是通過閱讀未來的史料,知道柳河慘敗,沒想到熊廷弼竟然一眼發現不對,果然是難得的兵事大將。
「陛下,薩爾滸和廣寧兩場大敗,折損的都是百戰之兵!如今遼東的軍力恢復,但士卒們卻沒有多少戰鬥經驗,如何是年年戰鬥的後金八旗對手?」
熊廷弼大聲請求,悲憤的話語近乎嘶鳴,「孫大人錯了!」
朱由校沒來得及說話,小宦官通報:「皇上,信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