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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游,左手九點四十五分!」
睜開眼睛的夏凡,渾身猛地一怔,對佛遊說道。
「明白!」
本來一臉懈怠模樣的佛游頓時警覺起來,身體散發淡淡金光,向前一個箭步,進入夏凡指示的位置,多年來生死相依的配合,讓夏凡和佛游之間,建立了絕對信任,佛游馬上就明白自己應該充當第一道防線的使命,如臨大敵。
佛游很清楚,夏凡的指示越簡單,說明情況越嚴重。
嘩啦啦~
幾秒鐘後,牆壁突然向後退,露出隱藏的暗門,腳步聲慢慢接近,黑色的身影非常魁梧,比佛游還高了一頭。
然而這時候,夏凡和佛游已經提前進入備戰狀態,黑暗中走出的身影,看著一前一後的兩個人,感覺有些詫異,但並不慌張,反而嘴角弧度上揚,露出一個令人玩味的微笑。
「人類,你們很機警啊,能殺死我兒子的人,果然是有點本事的。」黑影沉聲說道,他邁出腳步,迎著夏凡和佛游,看似要一步步逼近,但最終他卻邁出一道弧線,來到那祭壇,以及三套合金艙的附近。
不用夏凡說明,佛游此刻也已經明白了,眼前這個貌似魁梧中年男人的傢伙,恐怕就是焰魂,赤炎魔王斯坦利的坐騎,焰魂次子的父親。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焰魂雖然有著人類的身軀,皮膚泛紅,下巴寬大,鼻樑高挺,但終究他還是和人類有著明顯的區別,龍族傲慢的眼神裡帶著與生俱來的孤獨,就好像一個人,站在眾生之巔,環顧四下皆是螻蟻,釋放出不加掩飾的優越感。
這種天生的優越感存在於每一個龍族體內,你可以戰勝龍族,但永遠不可能征服他們,強大如天翼,最終能夠和龍族成為夥伴,靠的也並不是戰鬥力,龍族永不屈服,他們只是覺得天翼這群傢伙很有性格,很有趣,喜歡和他們在一起,所以才成為朋友。
佛游和夏凡見到焰魂的時候,立即想起了明珠,那個驕傲的白色小龍,她的眼神和焰魂很像,只不過明珠畢竟年紀小,好奇心更重,也更單純,而焰魂的傲氣無以倫比,充斥全身每一個細胞。
「不錯,你那小兒子,就是被我們殺死的,你想替他報仇嗎?」夏凡露出慣常的微笑,坦然回答道。
激怒對手也是夏凡喜歡的招數,對付強者,應該無所不用其極,從生理到心理,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一頭因為死了兒子,憤怒到失去理智的老魔龍,是夏凡喜歡見到的。
可是出乎夏凡的意料,他那充滿挑釁意味的話語,並沒有激怒焰魂,反而從他眼中有一抹哀傷划過。
焰魂繼續向前,來到祭壇下左手邊的合金艙,站在那裡,像一個慈愛的父親,用蒼老布滿繭子的大手,撫摸合金艙的表面。
「就好像你有一個天生帶著缺陷的兒子,他雖然長的和你很像,但並沒有繼承你的智慧,一年又一年過去了,你希望他快快長大,然而,缺乏智慧的他,卻在和兄弟們的競爭中,越來越落後。」
「當你聰明的兒子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傻乎乎的小兒子還在夢裡叫著父親和母親的名字,連你給他安排的最簡單任務,他也無法完成,甚至他成了你人生的污點,其他龍王會用你有一個沒用的兒子,這種話來嘲笑你,而你無法反駁,因為你的小兒子真的不那麼優秀,像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曾經有一段時間,你恨他丟自己的臉,冷落他,把他關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心想,這樣愚笨的兒子,如果沒有生下來該多好。」
「然而,當你聽到自己的傻兒子,在黑暗中叫著你的名字的時候,傷心的蜷縮在角落裡,舔著自己身上傷口的時候,你又會感到心中陣陣酸痛,明明他那麼弱,那麼愚笨,可你還是愛他,之所以嚴厲,是因為害怕他因為不夠強,無法應對這個世界的艱難,有一天你會失去他。」
「所以,你咬著牙,用最嚴厲的態度教育你那傻傻的小兒子,心裡卻盼望他能夠長大,獨自應對世界的複雜,作為父親,你不希望他永遠躲在你的羽翼下,希望他能夠有一天,獨自高飛,找到屬於自己的榮耀。」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個紀元又一個紀元過去,你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卻總是無法放棄,你痛恨,卻不得不把他帶在身邊,因為他並不像你的其他兒子,還不能獨自應付狡猾的人類。」
「直到有一天,你讓他留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等自己回來,你以為萬無一失,而他卻因為生性愚鈍,奔向了死亡的陷阱。」
「等你發現的時候,一切已經太晚了,那個你一直照顧的,傻傻的小兒子,連屍首都沒有留下,只給你留下永遠的傷痛和自責,你在深夜裡哀嚎,向魔力祈禱,可是,你最終還是會明白,那個永遠喊著父親,需要自己照顧的愚笨小兒子,真的已經不在了。」
說到這,焰魂抬起頭,他的眼睛裡竟然充滿了淚水,而他的身體在瑟瑟發抖,顯然是因為哀傷和憤怒到了極致,需要用盡全力克制,才能不讓自己瘋狂。
含著眼淚的眼睛盯著夏凡,焰魂咽了一口吐沫,輕聲道:「如果換了你,失去了愚笨的小兒子,會怎麼做呢?」
這真的是一頭魔龍?
佛游困惑,從焰魂的語言和表現來看,完全就是一個因為失去兒子,傷心欲絕的父親,他像人類一樣流淚,像人類一樣回憶和哀悼,像人類一樣走到殺死自己兒子的敵人面前,憤怒的全身發抖。
夏凡皺了皺眉,「我想,我會為他復仇吧。」
哈哈哈哈~
焰魂突然仰起頭,發出大笑,臉上明明是笑容,眼淚卻順著他的眼角流了下來,一瞬間,他仿佛蒼老了許多,偽裝成人類的臉上,平添許多皺紋。
「說的好,復仇。」焰魂輕聲道:「雖然復仇並不能讓你那愚笨的傻兒子復活,卻多少可以抹平一些心中的憤怒,但就算你復仇一千遍,一萬遍,你把狡猾的人類全部殺光,自責和後悔依然會在你餘下的生命里緊緊纏繞著你,揮之不去,你會在每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從噩夢中醒來,發現眼角有淚水流過的痕跡,仿佛被匕首刺穿心臟的疼痛,伴隨你的每一天,每一秒!」
「你們現在明白了嗎?」
「我來到這裡,找到你們,不是為了我那愚笨的兒子,而是為了我自己,做每一個父親,都應該做的事情。」
這是一個多麼哀傷的故事啊,連夏凡都有點感動了,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很弱的兒子,哥哥姐姐都是那麼優秀,速度快可追光,只有他,並不擅長家族一脈相傳的速度,需要用許多亂七八糟的技能,來補齊能力的欠缺。
哥哥跟著父親,在前方戰鬥,夏凡卻被送到伏魔城,繼續學習,以便於將來他能跟上天翼的節奏。
唯一比較幸運的是,夏凡雖然能力不太強,但腦子還是比較好用的。
「老魔龍,你快出來啊!」
「平時你都挺歡快的嘛,今天是怎麼了?」
「他可是焰魂啊,赤炎魔王斯坦利的坐騎,一頭真正的魔龍,他已經瘋了!你難道不應該告訴我一些戰勝魔龍的技巧嗎?畢竟你們倆是一樣的,你應該很了解他才對。」
夏凡在心中呼喚,可惜,賽德.羅萊這頭神秘的老魔龍,卻好像忽然失蹤了一樣,自從來到北海,老魔龍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好像他也害怕被魔宮裡那些強大的力量發現一樣。
就在這時候,小佛爺忽然不耐煩的把眉毛一揚,「我說焰魂,你到底是來打架的還是來演舞台劇的?你死了兒子,關我們鳥事?智商有缺陷還不是你生的?反正活著也是浪費糧食,早死早超生,我們殺了他,是在做善事懂不懂?」
「佛游,我頂你個肺啊!不要整天作死行不行!?」夏凡捂臉,怎麼把佛游這神經病給忘了。
小佛爺天生沒心沒肺,也沒什麼耐性,焰魂痛苦的哀悼,在佛游看來全都是廢話和矯情,既然是來打架的,那就直接幹起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