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嬌,「......」額角狂跳,有一種臉皮被人撕掉的錯覺,下意識摸了摸臉,沒發覺異樣才鬆了口氣。
勉強對小娃扯出一抹笑容,卻因太過僵硬,頗顯皮笑肉不笑。
老太太把靈寶拉到身邊,忽的從背後拿出蹴鞠,驚喜道,「瞧,阿奶給你換的蹴鞠,以後你與哥哥們也有玩具耍嘞」
靈寶眼睛一亮,盯著面前縫了彩線的蹴鞠,伸手抱了過來,「謝,阿奶」
「蹴鞠,太好了,謝謝阿奶」,倆崽子也立刻圍了過來,拉著靈寶就往院子裡跑,「妹妹,你還沒玩過蹴鞠吧?我們來教你玩」
瞧著蹴鞠已經在泥地上滾了兩圈了,老太太才想起還沒問價格,她回頭訕訕問道,「那個,小貨郎,你這蹴鞠是咋賣的?」這萬一要價太貴,連退都沒法退。
「嬸子,我這蹴鞠做工比較精細,您瞧,這外邊還包了皮,縫了線」,李大嬌眼珠子提溜轉,片刻後,伸手比了二,「您給二兩銀子就成」
「二,二兩銀子,你搶錢呢?」沒等老太太開口,一旁的許姝惠立馬瞪眼急了,放以前在京都,一個包了皮的蹴鞠頂天了也就賣個一百文,這賣貨郎一開口就是二兩,那不就是搶錢嗎?
「文哥兒,韜哥兒,別玩了,快,把蹴鞠還給他」,小婦人跨進院子從娃兒腳下拿過蹴鞠,在衣服上把灰蹭掉,遞了過去,「我們不要了」
李大嬌陪笑,眼底閃過狡黠,給不起就對了,「夫人,您瞧瞧這——沾了灰,我也不好再買。這樣,你們若是拿不出錢,用別的換也行,比如藥材啥的——誒唷——啊,疼疼疼」
「喲——讓爺爺瞧瞧啥玩意兒能賣二兩銀子?」瘋人蕭無聲無息落在他身後,二話不說拎著耳朵就扯。
奮力掙脫,李大嬌捂著耳朵疼得直抽氣,一扭頭,瘋人蕭肥碩大臉盤子與他對個正著,「瘋,瘋前輩」
李大嬌瞳孔一縮,害怕低頭,心中暗罵,死胖子,矮胖子,老子艹你祖宗十八代,但他對上瘋人蕭,只有被毒死的份,根本不敢囂張。
老頭叉腰,圍著他轉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端倪,「哼——你既認識爺爺,竟還敢把壞主意打到這兒來?」
李大嬌抬頭,一臉卑微,眼睛眨巴眨巴霎時紅了,委屈可憐裝了個十之八九,「瘋老,小的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這蹴鞠,我,我不收錢嘞,白送,白送」
老頭嗤笑出聲,「這還差不多」,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李大嬌怕他下毒,下意識想躲,末了,又忍住了,只一雙拳頭攥得緊緊。
老頭拿過小婦人手裡蹴鞠,跨進院子陪娃子們一塊踢,李大嬌不敢在此過多停留,怕被揭穿,挑著籮筐就要走,卻被老太太給拉住了。
「小貨郎,我們黎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蹴鞠在外面頂多也就賣個一百文,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李大嬌只想溜,一轉身,又被提著精米來十來個婦人攔住了。
「小貨郎,你瞧瞧這些精米夠不夠換了?」
李大嬌哪裡還管精米夠不夠,提著一袋又一袋的精米裝進籮筐,挑著就走了。
臨了,還聽著身後婦人大喊,「小貨郎,改明兒你還得來啊,還有好多人要換布料嘞」
小貨郎腳步默默加快。
等老太太拿著錢走出來,人早就沒影了。
......
日頭偏西。
白雲城,悠然居頂樓廂房內。
『李大嬌』雙膝跪地,低頭不敢瞧人。
季聆風斜靠在矮几旁,修長指節有節奏的在矮几上敲打著,「抬起頭來」
李大嬌身子一僵,緩緩抬頭望去,卻見閣主臉色刷的沉了下來,嚇得他立馬又低下了腦袋,「閣,閣主」
「把面具揭下」,清冷聲線傳入耳朵,李大嬌不敢多問,伸手摸向自己後腦勺,拔下兩根銀針,眼瞅著他臉上肌肉蠕動兩下,前一秒還平平無奇的一張臉,下一秒又變成了另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季聆風盯著這一幕,半晌,又問,「若我換臉,也能換的跟你一模一樣?」
李大嬌訕訕點頭,「回閣主,可以是可以,不過還得給您加上一張人皮面具」
「人皮?」季聆風沉聲,這麼噁心的玩意兒怎麼配貼在本閣主臉上?
「不不,不是真的人皮,是用特殊材料做的,銀針是為了改變您臉上的肌肉位置,這面具是為了讓您看起來更像那賣貨郎」
李大嬌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從懷裡拿出一個木匣子打開,置於矮几上。
季聆風垂眸,木匣里是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和兩根細如髮絲的銀針。
將人遣退後,季聆風重新坐到銅鏡前,拿起口脂,片刻,口脂轟然砸在了地上。
他偏眸,看向聽雨,一字一頓,嗓音發冷,「為何要找一個這般丑的賣貨郎?」
聽雨撲通跪地,「閣主息怒。那瘋人蕭與滄銘天皆不是等閒之輩,那月兒村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進出,只有賣貨郎這個身份才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屬下找遍城中,只,只找到這一個與您身形相似的賣貨郎。
閣主,不,不然還是讓李大嬌繼續假扮賣貨郎打探消息?」
「本閣主等不了了」
「委,委屈閣主了」
季聆風閉眼,壓制怒意,再睜眼時,所有情緒已然消失,神色恢復正常。
他拿上面具,起身走入廂房隔間。隔間內,牆壁一側掛滿了他最喜的紅色衣裳,不同款式,不同料子,抬手挨個拂了一遍,最後冷臉拿起角落裡的灰色粗布短打。
待他再次走出,已然變成了五官眉眼普通,身形略顯消瘦的賣貨郎。
「如何,與那賣貨郎可有不同?」季聆風雙手負背,睨視還跪地不起的聽雨。
聽雨抬頭打量一番,低頭,「並無不同,與那小貨郎一模一樣!只是——閣主的神態不夠卑微,恐會叫人看出破綻」
季聆風冷哼一聲,抬腳往門外走。
「主子?」
「不用跟著,我去學一學如何才能顯得卑微」
聽風:......還用去外面學嗎?您瞧我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