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氣噢,千星花寶有的噢

  文伶兒取出小簪子遞到靈寶面前,「姐姐送的禮物,靈寶喜歡嗎?」

  靈寶愣愣點頭,立馬又搖頭。

  阿爹說過,無功不受祿。

  阿奶說過,陌生人送的東西不能隨便要。

  奶娃坐直身子小腦袋昂得高高,努力不去看金燦燦的小蝴蝶。

  這些小動作讓文伶兒微微吃驚,幾日打探下來,她也知道這奶娃是瘋老前輩收的小徒弟。可她真的很難置信一個幾月大的娃娃能這般有靈性。將簪子重新放入盒子裡蓋好,少女聲音溫婉柔和,「靈寶不喜歡?那姐姐再送你別的——」

  「誰說不喜歡了」,瘋人蕭一把奪過木盒塞到娃懷裡,喜不喜歡的那娃兒小眼神還不明顯嗎?「拿著,這是她文家付給爺爺的報酬,寶就當是爺爺送的」

  靈寶捧著木盒認真思索,片刻後眼神堅定的將盒子塞進兜里。

  爺爺的,該拿。

  「小丫頭,這該送的也送了,趕緊走吧,爺爺沒有留人吃飯的習慣」,眼瞅著已經到了山腳,老頭不想把陌生人帶回村里,停下腳步毫不客氣的趕人。

  少女也不惱,衝著仨崽子一一告別,「弟弟們再見,靈寶再見,改天姐姐再來找你們玩」

  直到少女身影消失,黎文黎韜才反應過來,嘴裡含著糖瓮聲瓮氣的衝著遠處喊了聲,「姐姐再見」

  ......

  一大三小從後院翻牆而入。

  黎家小院斜對面,被村民圍了個水泄不通,婦人們正七嘴八舌的講述著前幾日發生之事。

  「嚯,滄銘天那龜孫子回來了」,老頭抖落身上掛件就要往對面小院去,卻發現脖子被奶娃小短腿死死扣住,扯不下來,「咳咳——祖宗,鬆開,爺爺要窒息了」

  靈寶鬆開小短腿,欺身雙手死死扣著老頭下巴,一副你不帶我去,我便不鬆手的架勢。老頭無奈,頂著奶娃,腳尖一點翻過院牆。

  人群里,滄銘天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他強撐著倚在院門門框,耐心聽著婦人們說話,眼神卻時不時的撇向屋內。

  「滄將軍,事情始末便是如此了。當時多虧了瘋老替咱們打退了那群惡人,瘋老說是咱們搶了八川漕運的地盤,他們以後若再找上門,可咋整?」

  滄銘天悶咳兩聲,一抹異常的緋紅瞬間爬上臉頰,「咳咳——各位放心,這事我自有打算,你們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剩下的交給我就行——咳咳」

  「都回去做飯吧,有我在,不會出事的」,滄銘天揮了揮手,轉身回了院子。待得院門關上之際,他捂著胸口面露痛苦,朝著地面猛的噴出一口血箭,「咳——咳」

  瘋人蕭悄無聲息落在滄銘天身後,兩指在他後背輕點幾下,咳嗽聲立馬止住。

  「小子,你這是跟誰玩命呢?」老頭抓住他的手腕,手指輕輕搭上,霎時臉色大變,「千極變?你小子去了天宮?——你不要命了?」

  滄銘天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片刻後緩緩站起身,朝老頭頭上的奶娃看了眼,隨後往屋裡走去,「瘋老,蘇月的時間不多了,我,我總得試試」

  「你——你這是拿命試啊?所以呢?所以你拿到千星花了嗎?你若死了,這一村子老弱婦孺怎麼辦?」瘋人蕭惱怒,說話的聲音也不由拔高。

  滄銘天腳步一頓,搖了搖頭,肩膀有些發顫,靈寶能清晰聽見男人在低聲抽泣。

  瘋人蕭輕嘆一聲,繞過男人往屋裡走去。房門推開,一股若有若無的死氣從屋裡傾瀉而出,靈寶眯了眯眼,往木床上躺著的清瘦女人看去。

  她像是昏死過去一般,眼睛緊閉表情略帶痛苦,蒼白幾近透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

  靈寶轉動腦袋掃視一圈,屋裡陳設極其簡單,除了木床便只剩窗前的木質書案,其上還壓著幾張用過的白麻紙。靈寶不識字,只是盯著紙上所畫綠植饒有興致,若她沒記錯,空間田地里正好就有這綠植。

  奶娃晃神之際,老頭已經給蘇月把完了脈,他搔頭抓耳,沒好氣的開口,「滄小子啊滄小子,你那腦袋瓜子怎麼就想不明白呢?這千極變的解藥只能千星花,那天宮放出千星花的消息明擺就是為了釣你去送死。現在好了,你也中了毒,以後你們兩口子雙雙下黃泉倒也不孤單了」

  「咳咳——瘋老,莫要亂說,我與蘇月清清白白——」

  瘋人蕭兩眼一翻,差點被氣得暈厥過去,「都什麼時候了,你——我——我真是——好好好,都去死好了,等你倆死了,我給你倆合棺,我就非給你倆葬一塊,再刻上一塊夫妻恩愛的墓碑,我——我氣死你」

  滄銘天苦笑一聲,隨即正色道,「瘋老,若我死了,這村裡的——」

  老頭抓起桌上的白麻紙揉成團呼在男人臉上,「你甭想——老子沒興趣管村里人的生死,這千星花也不用找了,老頭我明天就離開這裡,眼不見心不煩」,甩下狠話,老頭氣呼呼的回到自己小院。

  攏共兩間茅草屋,一間用來睡覺,一間用作煉藥房。

  煉藥房內,靈寶坐在草墊上,隨手將懷裡的礙事木盒扔到一旁,她歪頭盯著一臉黑沉,碾藥碾得喘粗氣的老頭髮呆。

  瘋爺爺為什麼要生氣?

  是因為找不到千星花嗎?

  須臾,奶娃手腳並用爬到老頭身側伸手拉了拉他衣角。

  瘋人蕭一愣,垂眸睨視瞬間,神色漸漸緩和。他伸手抱起奶娃,心中焦躁漸漸被撫平,竟真有了一絲做爺爺該有的慈祥,「寶哎——爺爺心裡堵得慌吶,滄銘天那小子是個好的,就是命苦,整個滄氏一族就剩下這麼一根獨苗苗了,爺爺欠他爹一個天大的人情,可爺爺無能,幫不了他——爺爺氣啊——」

  屋外日頭逐漸西沉,傾斜的金紫光線透過荊棘縫隙打進室內,氤染在一老一幼臉上,溫馨又和諧。

  靈寶聽著老頭嘮叨,表情似懂非懂。她腦袋一歪靠上老頭懷胎八月的肚皮上,伸手替他順氣。

  哎,爺爺不氣噢,千星花寶有的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