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時,她真的有動用空間之力的念頭,但很快她就壓下了衝動。
也很慶幸沒有衝動,按剛才那種情況,她若再動用空間之力,興許人沒殺死,反而她先倒地。
再有,就算殺了雲芝也無濟於事,真正的對手不是雲芝,而是在赤水藏起來的文子騫。
二來,花燁說同命蠱時,她聽見了,同命蠱的作用早在乾爹給的卷宗里就瞧見過,總之就一句話,雲芝死,文伶兒必死,但文伶兒死,雲芝只會重傷。
雲芝的目的就是在關鍵時刻用文伶兒來牽制她,因為她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伶兒姐姐死在她面前。
這一局,她又被人算計了。
老頭紮下最後一根針後,終於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嗬~累死爺爺了。」
滿頭大汗的瘋人蕭抬眼看向靈寶,見她思緒飄忽不知在想什麼,試圖安慰,「靈寶,這丫頭死不了了,等回了赤水,爺爺屋裡好藥多得是,就算她落下痿症,爺爺也能一點點給她治好。別擔心了,嗯?」
「嗯。」靈寶應聲,垂眸看向車廂里躺著的文伶兒,又看向瘋人蕭。
於靈寶來說,瘋爺爺的年紀大了,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留在東巍。
「瘋爺爺——」
「打住,爺爺知道你想說啥,爺爺要回赤水,還要親手了結文子騫那王八蛋。甭勸我,沒用,爺爺一把年紀了,不怕死——」老頭噼里啪啦說了一堆,把靈寶還沒說出口的話全堵了回去。
「再說了,有爺爺在,文伶兒就死不了,她就算牽制不了那什麼狗屁教主,至少也能牽制出文子騫。也算是咱們手裡握著的唯一一張牌了,爺爺要不在,憑你們那半吊子醫術,能成?」
見狀,靈寶也不再多說什麼,瘋人蕭說的全然在理,文子騫那顆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也唯有文伶兒能牽制一二。
撩開車簾,靈寶看向車板上的二人,「師弟——」
沈苛不假思索,「師姐,若哪天你們都不在了,我獨活能有什麼意思?再則,若赤水出了事,下一個應該就輪到東巍了,於私於公,我都不能退——」
「靈寶,本少爺——」
「閉嘴!我是讓你們趕緊傳信回去,走最快的飛訊。」若她猜得沒錯,雲芝應該已經先一步傳回了消息。
靈寶話音剛落,「啊!」車內再次傳出動靜,本是在安靜入睡的文伶兒突然蜷縮著身子捂著胸口痛苦哀嚎,並不斷抓撓她的心口位置。
「啊——疼,好疼,殺了我,快殺了我。」
「伶兒姐姐??」靈寶抓緊她青筋暴起的手,用力往兩邊壓。
馬車此時也停了下來,老頭一手摁住文伶兒,一手飛快取出她身上扎著的銀針。
「瘋爺爺,救救她,救救她!」靈寶看著地板上已經七竅流血的文伶兒,機械性地重複著。
「救救她,救救她!」
「救救她,救救她!」
幾個呼吸後,地板上的人嘔出一口黑血後,終於停止了掙扎,再也沒了動靜......
靈寶依舊緊緊抓住文伶兒的手腕,還在重複剛才的話,「救救她,瘋爺爺,救救她!」
「救救她,救救她!」
「靈寶!我——」瘋人蕭手足無措,看看靈寶再看向文伶兒的屍體,「靈寶,爺爺我——為什麼,為什麼剛剛才好好的,怎麼會,怎麼突然就——」
馬車車簾早已被車外的人撩開,二人忘記了行動,甚至忘記了思考,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車內的場景,聽著靈寶不斷重複的話,聽著瘋人蕭自責懊惱的喃喃。
「瘋爺爺,靈寶~」
終於,花佑祁打斷了車內二人的自言自語,「伶兒姐姐已經死了。」
靈寶一怔,呆呆望著地板上躺著的人,也不再機械性地重複救人的話。
自來了赤水,文伶兒是第二個主動且真心對她好的人,那個天真活潑,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大姐姐,就這麼死了?
老頭依舊在喃喃,不停給地板上的人號脈,往她身上的幾個穴位扎針。
剛才還說只在意靈寶死活的老頭,在看到文伶兒死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刻,內心還是做不到無波無瀾,扎針的手一直不停顫抖。
沈苛伸手握住老頭的手,「瘋爺爺,沒用了。」
直到老頭不再堅持,他才收回了手,視線掃過文伶兒身旁那灘黑色的血液時,瞳孔猛地一縮,「蠱蟲!」
一盞茶的功夫前,碼頭外重新起航的客船客房內,雲芝沉思良久後,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用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臂,劇烈的疼痛加之文伶兒自斷經脈給她帶來的傷,幾乎讓雲芝瀕臨暈厥。
鮮血不斷從她手臂流出,她一咬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取出身上特製的藥粉倒入瓷碗中。
頃刻間,心口處傳來劇痛,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血管里慢慢挪動,並順著血管一點一點慢慢爬向傷口處。
「唔~」那種仿佛靈魂被抽離的痛感,終於讓雲芝忍不住痛吟起來。
一直到蠱蟲落入藥粉中,雲芝才敢替自己的止血,包紮。
做完一切,她已經眼皮發沉,在昏睡前的最後一刻,她親手掐死了藥粉里的母蟲。
為了成功,必要的犧牲是一定要有的,也包括她的女兒。
......
漕運行總舵碼頭,一艘運船快速靠岸。
接近五月底的天氣,整個赤水如同蒸在蒸籠里,又悶又熱。
甲板上的男人不等運船停穩,便踩著船舷跳下碼頭。
他剛下船,王金福就匆匆跑來匯報情況。
聽完後,羅八川的臉色更沉了,「找,繼續加派人去找。」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先給老子備馬,去趟月兒村。」
「是。」王金福緊腳去碼頭的馬棚里牽來快馬。
羅八川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王金福目送幫主離開,一拍大腿又忙著去安排其他事宜。
碼頭上幹活的工人比起半月前少了近一半,全都被幫主派出去瘴氣林內尋人。
本來幹活的人就少,還要再加派人手,漕運行還開不開了?
但轉念一想,若是文子騫真要來攻下赤水,以他們如今手裡的傢伙什,還打個屁打,漕運行不也是白白拱手相讓?
收斂思緒,王金福直接發出信號彈,找來各分舵堂主,開始安排接下來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