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雲城,悠然居。
剛過完大年的靈寶就被季聆風揪到了酒樓。
一起來的還有花佑祁。
倆如同做錯事的鵪鶉,乖乖坐著一動不敢動。
季聆風幽冷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光看,一句話也不說。
靈寶被看得頭皮發麻,摸了摸鼻子軟軟喊道,「......乾爹!」
「叫爹也沒用。」季聆風怒吼一聲,胸膛起伏不定,咬牙切齒,「我若不主動問,你打算瞞我到何時?」
「二伯——」
「你閉嘴,臭小子,靈寶沒長嘴,你也沒長嘴是嗎?」大冷的天,愣是給季聆風熱得滿屋找扇子,「聽雨,去給窗戶都打開,把屋裡的火爐都給本閣主撤了。」
聽雨一臉愁容進屋,打開窗戶撤出火爐,還不到一刻鐘,季聆風又氣呼呼地叫冷。
聽雨又默默把火爐抬進來......
「乾爹,您就別折磨聽雨叔了。我不說,就是不想讓你們擔心......」
「好啊,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現在一個兩個的翅膀都硬了,本閣主還沒聾沒瞎呢。」
花佑祁遮臉,沖靈寶擠眉弄眼,作口型。
靈寶秒懂他的意思。
挪到季聆風身旁,拉著他衣袖祭出殺招,大眼睛一眨不眨,「......我錯了,乾爹。」
花佑祁悄悄給她豎起大拇指,這一招屢試不爽,甭管是哪個師父,只要靈寶放軟話,保證氣消。
季聆風別過臉,氣焰漸漸平息。
他生氣也不全是因為靈寶中了蠱蟲卻不告知他,而是他早在十天前就知道了。也查了十來天,竟然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些年與羅剎鬼宗教一來二去間,他對那邊的情況不說了解十分,七八分應該還是有的,宗教內的各種手段,排得上號的蠱蟲、蠱毒也都慢慢整理出了一套卷宗。
但卻沒有一種能跟靈寶的症狀對上號,這讓他如何不心急?
花佑祁扣了扣靈寶手機,示意她再說兩句好話,下一秒少年耳朵被人揪了起來。
「誒——二伯,疼疼疼。二伯,我錯了,錯了。」
季聆風鬆開手,「臭小子,別以為你搞小動作我看不見,靈寶就是被你們給教壞的。」
揉了揉耳朵,花佑祁舔著笑,跟他那老子簡直一模一樣沒皮沒臉,「嘿嘿,二伯,您就彆氣了,不如說說這些天你都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
「沒!」季聆風回得乾脆,起身走進隔間,把所有有關羅剎鬼宗教的信息都拿了出來,「都在這兒了。」
靈寶接過,一邊看一邊問,「乾爹,京都小師弟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太廟大戰里出現的類似痋人的東西,因為著急著回赤水沒來得及去研究,便交給了沈苛,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有,太廟大戰,那些被火燒死的怪人剖屍後跟普通痋人一樣,沒有五臟六腑,唯獨腦子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所以他們看上去跟普通活人沒什麼區別,甚至不需要用骨笛來控制。」季聆風拿過她手裡的卷宗,指到最後那幾行信息。
「這份卷宗是最新調查的,之前見過的痋人體內的蠱蟲叫虸蟲,它進入人體後最先啃食掉的便是腦子,怕水、怕火。而上次你們在太廟遇見的也叫痋人,不過是內體的蠱蟲不一樣,它叫蚍,只啃食內臟,不食腦子,所以被他寄生的人用臉上看跟正常人的差距並不大。你們可以理解為蚍比虸更高級一些。
整個羅剎鬼宗教,還不止這兩種寄生蠱蟲,還有專門只啃食腦子的——」
「等等,只啃食腦子?」花佑祁奪過卷宗,一條一條仔細地看過去,「蚑,長一寸,細如髮絲,顏色透明泛黃。從卵到成蟲,經過特殊的餵養。通過血液流動會鑽入人的大腦,最短七日便能控制寄生體思想及行動——」花佑祁放下卷宗,盯著靈寶腦袋瓜子一寸一寸檢查!
靈寶被迫配合,「......」
「不可能,若靈寶腦子裡是蚑,早就應該......」季聆風頓時緊張起來,也掰著靈寶腦袋上下左右細瞧,恨不得把小腦袋瓜撬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蠱蟲在作祟......
靈寶臉被人捏變形,「......」
花佑祁捧著靈寶小臉,認真道,「二伯,你說有沒有可能因為靈寶的體質特殊,這蚑沒能完全發揮出它的實力。」
季聆風一手揪著靈寶髮髻,一邊沉思,片刻道,「靈寶不怕毒,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導致蠱蟲失去某部分特性。就像老東西一樣,體內各種毒,中了夢回幾十年卻一直沒死一個道理......」
二人同時鬆開手,扒拉著卷宗又開始研究。
靈寶為避免再次遭毒手,默默挪了挪位置。
......
下晌,趁著陽光,二人離開悠然居後打算再去一趟鑄器閣。
今日也算是有了些收穫,至於是不是蚑、還有解蚑蠱的辦法,需要再查。
沒坐馬車的二人,打著油紙傘,在細細密密白雪下漫步。
今日是正月十五,臨街兩側商鋪往來的顧客頗多,進出的顧客臉上皆帶著笑意。
當然了,街頭巷尾打架搶劫的亦不少。
二人拐進巷子抄近道,恰好撞見兩撥人在鬥毆。
......兩撥人相互掐著對方衣領,手裡動作靜止。
因為巷口走進了兩個他們惹不起的人,一個花府少爺,一個月兒村的扛把子。
鞋子踩在薄薄的雪地上,沙沙作響。
眾人默默咽下口水,打也不是,跑也不是......
直到對方從他們身側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們,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再也沒有鬥毆的心情,散了伙。
「靈寶,你怕嗎?」走出小巷,花佑祁莫名其妙問了一句。
「怕啥?」靈寶下意識回頭,小巷裡已經空無一人。
「你怕死嗎?」花佑祁指了指自己腦袋。
靈寶頓了頓,實話實說,「怕。」
她好不容易才擁有了家人,上輩子做夢都想得到的家人。
她怕死了再無下輩子,她怕死了便再無人能護住爺奶爹娘、月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