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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巍,京都。
沈苛在京都下的一盤棋,已經到了最後的收尾時刻。
此時的京都城表面風平浪靜,卻是暗流涌動。
京都上空溢滿陰霾,將五月的明媚遮掩。
朝堂內外風聲鶴唳。
皇帝的身體越發不好了,此前還能勉強撐著身子上朝,如今卻連龍床都下不來。
太醫院依舊束手無策,民間請來的醫術高手一個個被拉出去砍了腦袋。
太清殿內以往還能聽見咳嗽聲,而今連咳嗽聲都聽不見了。
「陛下,您該吃藥了!」元祿端來藥碗,跪在龍床前侍疾。
晉元帝躺在床上,張著嘴大口呼吸,他的眼珠渾濁,眼角是控制不住淌下的淚水。
「京都城今日、可有什麼、事發生?還有天幕抓、嗬嗬、抓到那逆子沒?」
元祿眼底閃過嘲諷之色,哼,天幕的人只怕剛出京都就被圍剿了,還想著天幕能把人帶回來?可笑。
「回陛下,京都城內有沈都尉替您守著,暫無任何事發生。天幕眾高手前去鴻洲暫時還沒傳回消息,您放心,此次一定能將福王給帶回來,您先好好養病。」
「朕、怕是等、等不到了、嗬嗬!」便是病得奄奄一息,皇帝身上的戾氣依舊濃郁。
元祿將他扶起,剛給皇帝餵完藥,殿外就有內侍前來稟報,「陛下,沈都尉在殿外求見。」
晉元帝眼睛豁的撐大,「快傳!」
即刻有腳步聲傳入殿內。
少年一襲玄衣,身上的氣息沉著內斂。
那雙黑眸,深沉得讓人難以窺探其情緒。
沈苛單膝著地,呈上手裡的密信以及玉佩,「陛下,臣在宮門口把守,收到天幕傳回的消息,特給您送來。」
晉元帝抬抬手示意他起身,「你念給朕聽。」
「是」,沈苛展開密信,掃了眼,淡淡開口道,「啟稟陛下,天幕的暗衛找到了福王——但福王他自知自己與皇后娘娘合謀給您下毒,罪孽深重,與其回京都送死,還不如死在自己手中——福王他自焚了。這是在大火後找到的福王貼身玉佩。」
元祿立刻把玉佩接過來轉至皇帝眼前。
晉元帝眼睛更紅了,喘息聲急促劇烈,他緩緩轉眸盯著沈苛,「死了?」
沈苛目不斜視,「是,死了。」
「嗬嗬、嗬——」晉元帝垂下視線,眼底滿是自嘲。
皇后如今在大牢生死不知,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也死了,「呵呵!哈哈哈——」
晉元帝沒忍住輕輕抽動著肩膀,似哭又似笑,劇烈的情緒起伏讓他腦子開始混亂。
「看來,炎氏一脈註定要滅亡啊,哈哈哈——要滅亡啊。」皇帝大聲說著,笑著,全然不顧在沈苛和元祿面前失態。
「哦,怎麼會呢?炎氏一脈不還有我呢嘛。」少年淡淡嗓音響起。
晉元帝微詫抬頭,朝少年看去。
不知何時,少年將躬著的腰背挺直了,如同寒星的眸子漆黑深邃,嘴角帶著一抹極淺弧度。
似笑,似譏諷。
「你,你在說什麼?」晉元帝的心臟此刻像似被人用力握了一下再鬆開一般,剛平緩的呼吸立刻又急促起來。
「你,放肆!」天子大怒,本該被嚇腿軟的大太監元祿卻靜靜立在原處一動不動。
「陛下可別再動怒,或許還能多活幾日。」沈苛眼睛一垂一抬間,輕輕笑著,「我說啊,炎氏一脈還有我在,不會滅亡。」
晉元帝怒氣更甚,隨即反應過來,怒意凝固在臉上,他看向沈苛,想到了那最不可能一點,「......你,是炎柯?」
「不,不可能,你已經死了,你死在了流放之地那場大火,當年的屍體都核查過,不可能作假。」
少年再次輕笑,愉悅之情從嘴角轉至眉眼,溢出來時又化為冰冷嘲諷,「這還得感謝璟光帝,當年若不是他幫了一把,我跟外祖父外祖母可能真的會死。」
晉元帝瞪大眼,喃喃,「難怪,難怪這麼多年那老東西一直不肯立儲,原來,原來是這樣。」
沈苛幾步來到龍床前,傾身道,「對了,你中的毒其實是我給的。往生丹,中毒半年後五臟六腑衰竭,精神錯亂。你現在——還沒到精神錯亂的時候,應該還能活一段時日。」
「不可能,不可能,你根本沒有機會給朕下毒!」晉元帝怒吼,他不信,他一個字都不信。
沈苛留京以來,他中共就召見他幾次,對方根本就沒機會給他下毒。
沈苛挑眉,「我說,毒是我給的,並沒說一定就是我下的啊陛下。對了,阿五並沒有出賣你,還有你親自培養的天幕殺手,也被我殺得差不多了。」
晉元帝呼吸越來越急促,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紅血絲從眼裡一點點迸發出來,目眥欲裂的模樣很是駭人。
少年尚嫌不夠,低笑兩聲又道,「還有哦,皇后也是冤枉的。毒,我確實送到了她手上,可她終究還是念及了多年感情不捨得你死。可你卻把她丟進了大牢受盡磋磨。」
「噗——」一口黑血噴出,沈苛側了側身躲開。
「元祿,元祿你死哪去了,快給朕抓住他,來人,來人啊,嗬、嗬。」
晉元帝掀開被子,掙扎著下床,卻被一旁的元祿一腳踢回龍床,「陛下,老奴勸你還是好好歇著吧,別死那麼快,好好再看看這世間。不然等下了地府,可就見不到了。」
「是、是你、元祿。嗬、嗬、是你給朕下的、毒。」晉元帝抬手指著元祿,又指了指沈苛,他想開口大罵,卻發現嘴巴開始不受控制,整個人抖得厲害。
最後躺在床上再也動彈不得。
「元祿!」沈苛從晉元帝身上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大總管。
「太孫殿下!請跟我來......」
元祿帶著他來到龍床背面打開暗格,從裡面拿出那份遺詔時,元祿已經老淚縱橫,他雙膝跪地遞了上去,「殿下,這是陛下當年特意留的一份遺詔,有了它,無人敢質疑您的身份。」
接過遺詔,沈苛並未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
元祿依舊跪著,他喚住沈苛,「殿下,老奴能否問您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