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邊廂。
月兒村,瘴氣林外,老頭挨個給娃子們帶好面巾。將地上兩大麻袋往滄銘天肩上一放,「桀桀,這些肉又夠吃好久了!」
「下次別再偷他東西了」,滄銘天幽幽看向瘋人蕭。
「誒呀——吃的時候咋沒見你多說半句?現在倒是爺爺我里外不是人了是吧?
小文小韜沈苛,你們平日裡沒少吃臘肉、醬肉,你們說,爺爺是對是錯?」
仨男娃同時垂下腦殼,腳底抹油先溜了。
他們還小,大人的事他們管不了!
唯獨靈寶護爺爺,哼道,「寶給錢了,他自己不要的」
老頭滿意拍拍娃小腦殼,「瞧瞧,還是靈寶心疼爺爺」
滄銘天無奈,憋了半天憋出四字,「換一家偷」
跨進瘴氣林,身後立馬傳來小娃聲氣,「瘋爺爺,豬長啥樣?我看過的,就能變,火腿以後自己做。不欺負死人妖了」
回到月兒村,上了土坡,小院近在眼前。
滄銘天扛著麻袋率先回了自家小院。
黎文黎韜沈苛三小子開始你推我搡,拼命把兄弟往前拱。
「黎文,你是大哥,得給咱們打榜樣,你先進!!」
「黎韜,你皮厚,抗揍,該你走前面!!」
「阿奶最喜歡沈苛,該你走前面,阿奶定捨不得打你」
瘋人蕭看戲一般跟在仨身後。
黎韜回頭拉住他衣袖,學著妹妹撒嬌的模樣,眼睛撲閃撲閃,「瘋爺爺——」
瘋人蕭抬手就是一個腦蹦子,「......」不可愛,還挺欠揍的!!
「小韜,學不像,別硬學,挺噁心人」,老頭嘴裡絲毫不留情面。
動了動耳朵,奶娃聲音幽幽,「阿奶睡著了」
仨男娃鬆了口氣。
悄悄摸進廂房,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剛睜眼,仨男娃險些被床前杵著的人影嚇得三魂七魄集體出竅!!
須臾,堂屋門口三娃排排跪著,倆手掐著耳朵一遍一遍念著,「我們錯了,不該偷偷溜出去玩」
黎老太手裡拿著竹條,一人給了一下,怒道,「出去玩?真要是去玩阿奶還不罰你們了!瘋老前腳剛走,你們就偷摸爬上小少爺的馬車。苛兒,你素來最老實,你說,昨晚是不是去找瘋爺爺了?是不是去了漕運行總舵?」
沈苛抿唇,抬眼看向黎老太,「阿奶,我們我們昨晚——去花府玩了」
倆娃立馬點頭附和,「對對對,阿奶我們跟小花花回他家玩了,練武、看,看書呢」
黎老太冷笑,轉身走進廂房,拿出三套小夜行衣扔到仨面前,「來,你們告訴阿奶,看什麼書要穿成這樣?練什麼武要把臉都蒙上?」倆兔崽子,把沈苛都帶壞了,以前多老實一孩子。
「......」,大意了,該藏起來的。
靈寶悄悄把門拉開一條縫隙,瞧了眼屋外情形,又默默關上了門。
小虎鞋一蹬,爬上床,拉上被子閉眼!!
死貧道不死道友!
她得等阿奶把氣撒完再出去,不然定要被一頓數落。
......
不到兩天的功夫,漕運行總舵被人掀了的消息便傳遍內外城。
城頭巷尾打架的、賭坊內開盤下注的、勾欄瓦舍尋樂的全都跑到了酒樓茶社,聚在一起說八卦,聽樂呵。
「聽說了嗎?掀了漕運行總舵的正是月兒村的人,瘋人蕭,滄銘天,還有那黎家背後的高人,齊齊出動了。嘖嘖——漕運行總舵那片山頭,全他娘的被毀了,就連羅爺也受了重傷」
「石頭壘砌的瞭望塔,說毀就毀了,真不曉得是用啥砸的,神了!」
「我告訴你們,昨夜我一兄弟在悠然居吃飯。他親耳聽著隔壁雅間傳出羅爺與季閣主的談話聲,鬧得很不愉快,差一點就要打起來了。」
「這也不是啥新鮮事了,季閣主與羅爺之間本就有仇,倆人見面必定是要互掐的」
「還有花府,昨夜悄咪調集了百來人手,去的方向正是城外西北方向」
「喲,那這麼說起來,這花家是真跟月兒村聯上手了?」
「聯不聯手的,反正也不管咱們的事,全當看熱鬧了」
「嘿——一年多時間,新鮮熱鬧不斷,這日子啊真是越來越有勁頭咯」
城裡熱鬧,月兒村同樣也很熱鬧。
瘋人蕭只是在村里走了那麼一圈,全村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三雄群戰數千幫主,炸塔樓、殺幫眾、傷幫主,完勝!!
老頭東一牆頭,西一牆頭,挑挑揀揀的講得繪聲繪色。
就連黎家背後的高人也給大夥透了個底。
一時間,大傢伙看他、看滄銘天、看黎家的眼神就跟在看神仙似的,仰望膜拜。
如今他們月兒村有這麼大的靠山,還愁誰會來鬧事?
午時,娃子們下課。
黎老太抓著小孫女苦臉問道,「靈寶啊,瘋爺爺說的是真的?是你砸的塔樓?」
「嗯」,靈寶點頭,還帶了點傲嬌。
老太太捂著突突跳的心口,苦口婆心,「寶啊,咱不能這般好戰,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要是有人發現你身上藏著的秘密咋辦?寶再想想看,若你小小年紀腰上就掛個大錢袋,是不是就成了個行走的錢袋了?多招人惦記吶!」
思及此,老太太心跳更快了。撫了好一會心口才平復下來。
小孫女這般年紀若是被人給盯上,豈不惡虎鬥狼群,再大的本事也架不住對面人多啊。
小奶娃張嘴就想說,誰敢惦記,她殺誰!!可看阿奶擔心的模樣,終是沒能說出口,只默默點頭。
翌日下課時。
四個男娃子就著漕運行的事展開『激烈討論』
「這幾天漕運行都沒再派人來盯梢,肯定是被師父們打怕了」,黎韜抬起手中毛筆,在麻紙上畫了只烏龜,上頭再加了個羅字,「瞧瞧,我畫得像不像,羅、王八」
花佑祁抬筆,在下方加了一條烏龜尾巴,「烏龜是有尾巴的,我家池子裡就養了兩隻」
沈苛瞅著麻紙,須臾,拿起畫筆把烏龜頭抹掉,「外祖父以前教過我,這叫縮頭烏龜」
四人拿著麻紙哄鬧著往院裡跑!!
靈寶不屑與他們為伍,趴在先生腿上問道,「先生,阿奶為什麼說我是行走的錢袋子?」
蘇月撫娃腦袋,笑語,「我且問你,有不懷好意的人發現了寶的秘密,你當如何?」
奶娃抬頭,不假思索,「殺了?」
「若他的本事比你大呢?」
奶娃不服,「不可能,只要在攻擊範圍內,寶無敵」
「若他在你的攻擊範圍外,用箭,用炮呢?想想漕運行的弩炮!
又或是他拿你的家人威脅你就範呢?」
靈寶怔愣望著蘇月,這兩個問題她都答不出來。
她年紀還太小,武藝不到家,連輕功都還沒開始學。真遇上打不過的人,她連逃命的本事都沒有,更別說護著家人了。
「靈寶,這世上沒有無敵的存在,是人就會有弱點。一旦被人捏住了弱點,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所以,你要學會收斂鋒芒,要學會韜光養晦」
門口探出四顆小腦袋,黎韜,「先生,何為韜光養晦?」
蘇月失笑,拉著奶娃出了堂屋,四男娃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