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行的飛星索終是沒能開得了。等羅八川一眾人摸到機關處,兩大一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撐著一身傷,羅八川赤紅眸子從山頂往下看,入目一片狼藉。
沒了那道聒噪的嗓音,整個總舵里哀嚎、慘叫格外清晰,聽得人心煩意燥。
瞭望塔沒了,四處房屋全是殘檐斷壁。整片山頭、地面坑坑窪窪的,數幾百的幫眾躺在地上。粗略掃過,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經沒了動靜。
河面上,火光漸弱,有近半的貨船已經被燒毀,沉入水裡。
漕運行這一次的損失,巨大!!
「瘋人蕭,黎家,滄銘天」,羅八川踉蹌後退幾步,胸口起伏不定,眼底紅光幾乎凝成實質。
「幫主,我帶九線十線的兄弟們去查了,碼頭上的火不是弩炮造成的,是,是有人用猛火油燒的船」,九線堂主奔上山頭,單膝跪地稟報,嗓音發顫,眼底儘是驚恐。
「報,幫主,瞭望塔廢墟里並未發現可疑之物」,六線堂主跪地,誠惶誠恐的地上手裡石頭碎屑,「唯一,唯一能找到的便是與瞭望塔建築材料不一樣的石頭碎塊」
羅八川強撐著上前兩步,盯著堂主手裡碎石塊,幾欲奔潰。
「幫主,暗器——暗器找到了,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子兒」,五線堂主攤開手掌,其上全是帶著血的小石子兒。
羅八川渾身發抖。
他知道黎家背後有高人相助,所以,所以今夜那高人也來了?總舵上上下下幾百雙眼睛竟無一人瞧見!!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又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將十三座瞭望塔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盡數摧毀。
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嗎?這發生的一切都太出乎他的預料跟算計。
若非最後這飛星索將人嚇退,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得下來。
勉強用長刀撐著身子,羅八川咽了咽口水,潤潤有些發乾的嗓子,「於老三」
於老三從人群里擠出,「幫,幫主,我在」
羅八川掃了眼一身乾淨的人,眼底浮出一絲殺意,又飛快沉了下去。果然,幫里終是不缺一群貪生怕死之輩,「你帶人把山頭收拾一番」
「王金福,你隨我去議事堂」
「是」
城北外寬道上,兩大一小的身影飛速掠過。
「師父,瘋爺爺」,突如其來的喊聲,讓三人停下腳步。旋身落地後,四個黑漆漆的小身影從一側林中竄出。
「師父,瘋爺爺,靈寶,你們有沒有受傷?」小少爺飛奔過來,手一招,立刻有兩個身影提著藥箱跟了過來,「這是我花府養的大夫,讓他們給看看」
「小子,爺爺就醫術高手,哪用得著別人啊」,瞧著有人接應,老頭心下一暖,「你們幾個小崽子怎麼會來這裡?」
黎文黎韜嘿嘿一笑,「我們是偷偷溜出來的,瘋爺爺,回去您可得給阿奶好好說說」
「我們到時,你們已經把山頭都炸了,幫不上忙我們只能燒了漕運行的貨船——嘿嘿」
正想夸上兩句,林中窸窸窣窣一陣聲音,花高逸帶著十幾個高手走出,其餘的人馬已經被他撤了回去,只留了十幾個人跟著。
「花高逸!」,就說這幾個小子怎麼會有膽子來這兒,合著是有老的跟著。
「瘋老前輩,蒼老弟」,花高逸抱拳,笑道,「時辰也不早了,黎家的娃便交給你們了,我跟祁兒先走一步」
待人走遠,老頭撇嘴輕哼一聲,「老狐狸」
領著娃,老頭轉身就走,滄銘天伸手拉住他衣袖,問,「你們得到的信息是不是聽風閣傳來的?」
老頭抽回衣袖,默了默說道,「今日你剛走沒多久,隔壁那小貨郎便回來了,消息便是他給的。你猜的應該也沒錯,白雲城裡除了聽風閣,有誰的消息能有他們快?」
「我去趟城裡」,拽了拽頭上奶娃,沒拽動,滄銘天無奈改口,「我帶靈寶去趟城裡,你與他有過節不便前去,帶著娃們先回村吧」
他既然能傳話到村里,自然手裡也握著能威脅他與蘇月的籌碼。
只是不知,他想要什麼?也是瘋人蕭的命嗎?
不等老頭回話,滄銘天幾個縱步便消失在夜色中。
「喂,我艹你奶奶的」,抄起身旁仨男娃,老頭抬腳便追了上去。
「爺爺是跟他有過節,但爺爺會怕一個死人妖?再說了你跟他就沒過節嗎?這時候上趕著去,你就不怕人給你下圈套?」,追上人,老頭又開始喋喋不休,滄銘天側眸冷他一眼。
老頭一縮腦袋,立刻閉了嘴,小聲嘟囔道,「得得得,老子不說了,老子閉嘴」
靈寶趴在滄銘天腦殼上,大腦殼突然換成了小腦殼,靈寶有些不太適應,小短手鬆松垮垮的扣著男人下巴。
今晚的消耗有些大,靈寶有些焉巴,小臉挨著男人頭頂昏昏欲睡。
待到城裡時,奶娃已經睡熟了。
城南鬧市,燈火長明。
后街的勾欄瓦舍尤為熱鬧,大街上婦人叫賣生意的嬌嗔聲隨處可聞,酒肆內,三五個漢子聚在其內,喝酒划拳。
最精彩的還得是茶社,城外的動靜鬧得不小。早早便有人回城裡傳上了一波消息。
漢子放下手中茶碗,單腳踩在長凳上,語氣高昂,「各位,老子可是親眼去看了,漕運行總舵全被炸毀了。死傷無數,屍橫遍山,那碼頭上的貨船燒了至少有一半」
隔壁桌漢子附和,朝他喊道,「兄弟,你也去瞧熱鬧了?可惜啊,你去晚了,老子今天正好替人送貨到碼頭上。親眼看到滄銘天被人請到山上的。
老子才剛卸完貨,就聽到山上傳來巨大炮聲,一座那麼大的瞭望塔被一炮就轟沒了」
「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後來老子就跑了,他娘的,弩炮都動上了,不跑等著被轟死嗎?」
喝了一口茶,漢子繼續道,「但老子沒跑遠,找小山頭瞧戲,你們是沒看到,十三座瞭望塔,一座接一座的倒下,跟他媽見鬼了一樣,也不知道究竟是啥東西能那麼快摧毀巨大的塔樓」
「嘖嘖,這回漕運行的損失怕是沒法用金錢來計算啊!!」
悠然居頂樓廂房,門外傳來聽雨稟報,「閣主,月兒村滄銘天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