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於長老,我羅八川還做不出讓自己人白白去送死的事來」,淡淡收回視線,羅八川繼續開口,「月兒村的水源倚靠淨月河,澆灌,飲用,全都要從河裡取,倘若這河水不能再用——」
他這一說,底下人立馬便猜到了,呼出的聲音都失了調,「羅爺,您是要毀了淨月河?不可啊,咱們漕運行的各個莊子還有下游的幾個碼頭,同樣也是靠著淨月河取水啊」
羅八川從懷裡拿出一張手繪的版圖,扔在地上,「你當老子跟你們一樣蠢?月兒村靠著淨月河的一條分支所建。於老三,你帶人去這分支處,事情做得利索點,別總像沒斷奶的娃一樣,什麼都要老子來教。
斷了賴以生存的水源,老子看他們能囂張到幾時」
「是」,只要不是讓他帶人殺進村,做啥都行。抹了把汗,於老三帶了幾個堂主快步離開。
「王金福,你帶人去守住月兒村所有的出入口,避開那幾個殺不了的,不敢動的,其餘人不管是進村的,還是出村的,殺無赦。
另,三四五線碼頭的聽令,將這兩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內外傳播開來。屆時,看看還有誰敢再往月兒村跑。
沒了水源,沒了人,他月兒村想成勢?做他娘的春秋大夢!」
王金福抬了抬眼皮,小聲問道,「羅爺,那黎家的人也殺嗎?」
羅八川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你要是能殺得了,我也不攔著」
揮了揮手,羅八川示意他們都退下。
偌大的議事堂里,頓時靜了下來。男人靠著座椅,閉目養神,一身風塵僕僕還未褪去,心思卻已經飄向了別處,「東巍,晉王,黎家」
年前,他被晉王的人找上,說要與他談一筆合作。
與其說是合作,不如說是威脅,新開的那條航線是直通東巍京都的,本來都已經談得差不多了,誰曾想這晉王突然橫插一腳進來。
與朝廷牽扯本是他們江湖人最大的忌諱,他是不想趟這渾水的,但若是東巍這條大航線通了,一條能頂十條啊。
這黎家,到底有何秘密?能讓堂堂王爺這般上心?
晃掉腦子裡混亂思緒,重新把心思放在月兒村上。
瘋人蕭、滄銘天、黎家高人。
你們想在赤水地界混出名堂,哪有那麼容易?不過是諸多手段還沒用起來罷了。
是虎是貓,咱們走著瞧!!
......
月兒村。
小貨郎扔掉手裡字條,嘴角揚起笑意,「羅八川回來了,豈不是又有好戲看了?」
「霍叔叔」,跨進院門,小奶娃徑直走進商鋪,手裡拎著小袋子精米,「霍叔叔,換白面」
小貨郎從躺椅上坐起身,笑眯眯看向小奶娃,「晚上要做蔥花餅?」
從上次吃過後,便再也忘不了那味道,說不上來哪裡好吃,但比他在悠然居吃過的任何麵餅都香。
靈寶點頭,「阿奶說,晚上吃青菜粥配蔥花餅」
盛了兩碗白面裝好,他遞給小娃,「不用給精米,晚上做好給我送兩張來就成?」
奶娃歪頭,「不去家裡吃?」
面對一個小娃娃,小貨郎連裝都不想裝,懶懶在躺椅上躺下,鼻音輕輕,「嗯」
靈寶扭頭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道,「霍叔叔,你家有藥材或薰香嗎?」
小貨郎睜開一條眼縫凝著奶娃,「為何這般問?」
這房子裡全是些雜貨,別說薰香了,連蚊香都沒有,更別提什麼藥材。
「奇怪,建房前,叔叔身上是藥材味,建房後,叔叔身上是薰香味,不會有兩個霍叔叔吧?」
甩下這句話,靈寶頭也不回地溜了。
今日早課後,她特意走在最後,問了先生一個問題:如果不確定一個身邊人,對自己是否有壞心思,又不能直接趕走,該如何?
先生只說了四個字:敲山震虎!!
她不知道這番話是否能起到震虎的效果,大概、也許可以的?
待得小娃娃離開,小貨郎緩緩從躺椅上坐起身,震驚之色再難掩藏。
暴露了?摸了摸完好無損的面具,小貨郎沉下臉來。
他堂堂聽風閣閣主,居然被一個奶娃娃給唬住了?
......
下晌,小院煉藥房裡不斷傳出桀桀怪笑。
屋內,一老兩小相對而坐。靈寶百無聊賴的翻著藥材書,上面的藥材她都已經背完了,模樣也都刻在了腦子裡。
與她一邊做著的花佑祁,手裡握著兩顆續時八丸,疑惑問道,「瘋爺爺,這真是大補丸?」
老頭想都沒想,用力點頭,一臉正經道,「爺爺還能騙你不成,拿回家給你爹試試,保證他吃下去立馬生龍活虎」
敢說爺爺煉毒不行?爺爺就讓你試試,桀桀桀。
房門被推開,老頭一扭頭,人都沒看清,已經被拎了出去,「情況緊急,救人要緊」
還想掙扎的老頭,放棄了抵抗,被人一路拎進了院子。
救人?煉藥房裡,倆崽子對視一眼,起身也追了出去。
滄家小院內,此時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兩個婦人捂著肚子躺在院內,面色蒼白,痛叫出聲。
老頭落地,二話不說,伸手便去探脈,片刻後沉聲道,「中毒,還好不深」
與此同時,院門外傳來了婦人驚呼,「嬸子,嬸子你怎麼了?」
「娘,娘,瘋老前輩,我,我娘暈倒了」,又一婦人焦急聲傳來。
不僅如此,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又倒下了好幾個人。院門內外霎時亂作一團。
「傻小子,別愣著了,去把爺爺的銀針拿來」,花佑祁點頭,轉身便往煉藥房奔去。
靈寶在第一個婦人倒地時便跑回了自家院子,見到家裡人都沒事,小娃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阿奶,村裡有人中毒了」,正在晾被子的老婦人被奶娃這話嚇了一跳,恰好對門又傳來婦人驚呼。
顧不得手裡的活計,老太太叫上屋裡人,全都去了對面幫忙。
......
煉藥房內,滄銘天,蘇月,黎家人父子倆都在。
整個月兒村因著被投毒一事,心頭焦灼忐忑不安,大夥都聚集在瘋人蕭的小院外,怕吵到屋裡議事的幾人,都是低聲在議論,言語間不是擔憂,便是唉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