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縣尉連忙去拽人，可他身子太瘦了，幸好有衙役幫忙，不然也得落得個死無全屍的結局。
人被救上來後，他就忍不住破口大罵：「真是活膩歪了，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這個中年漢子也是心有餘悸，手腳癱軟在地上，捂臉哭泣：
「家裡都沒糧了，只能出來碰碰運氣。」
聞言，曹縣尉神色一僵。
這幾天接連大雨，不少田地都被淹了，而且再過兩個月就是收成的日子，現在可好，一場大雨全毀了。
估計不少百姓都要餓肚子了。
想到這些，他立刻招來衙役，讓他守著這裡，他要回縣衙和縣令商議事情。
「大人放心，屬下定不辱命！」
衙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神色堅定。
曹縣尉匆匆返回縣城，等到縣衙那條街的時候，已經被堵得走不過去了。
城內的百姓都紛紛圍在縣衙周圍，他們已經快沒米下鍋了，而且一些年頭久的房子，已經坍塌了。
再這麼下去，他們都別活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殭屍圍城似的，讓人心肝發顫。
曹縣尉想悄悄溜過去，於是脫下鞋子，光腳踩進水裡。
可哪知不巧，正好被人看到了。
「大人在這兒呢。」
頓時，眾人聞聲而動，紛紛擁了過來。
曹縣尉險些被擠成肉餅，本就瘦削的身材，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風。
「大家別擠。你們放心，咱們縣令一定會給大家解決困難的。」
這一天下來，他嗓子都快喊啞了，本就不大的聲音立刻淹沒在鬧哄哄的人群中。
最後，還是王縣令派人出來解救了他，並承諾一定會儘快給所有百姓一個答覆，才讓大家散去。
這也是王縣令愛民如子的口碑所致，如果換其他官員來，這些百姓們不見得有膽量過來鬧事。
縣衙大堂。
曹縣尉換了身乾衣服就急匆匆過來了。
「大人，瑱城存糧還有多少？」
王縣令明白他的意思：「我已經給知州送信了，希望朝廷能答應咱們開倉放糧。」
曹縣尉鬆了口氣，「那就好，不過還是希望這場天災不要再擴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瑱城內雖然只有幾百人，但瑱城轄下的村莊，大概有五千人左右。
即便朝廷同意放糧，他們這邊的儲糧估計也應付不了幾天。
王縣令胖胖的臉上帶著憂愁：「堤壩那邊怎麼樣了？」
「大人放心，幸好咱們及時加固，如今看來，應該問題不大。」
這也是連日來唯一的好消息了。
王縣令臉色稍緩：「我現在就擔心，不止瑱城一個地方遭殃。」
聞言，曹縣尉一驚，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那瑱城這麼一個小地方，知州怎麼顧得上？
他立刻提議：「大人，我們需早作打算。」
王縣令頷首：「本官正有此意，說說你的想法。」
「趁著水災尚未形成，我們儘量將百姓搬遷到東山上，那邊是瑱城最高的地方。」
王縣令皺眉，城內雖有內澇，但已經派人處理，相信過不久就能好轉。
堤壩現在也是很穩固，如果讓城內百姓搬家，估計會有許多人不答應。
而情況也確實如他所料，沒有一家百姓答應搬家的，他們也不相信祖祖輩輩生活的瑱城會發生不可預料的災難。
不過他還是答應下來：「你先去辦這件事吧，能說動幾家是幾家，若災勢擴大，必須強制搬離。」
「是！」
這一天下來他都幾乎滴水未沾，此時端起水杯一飲而盡，一連整整喝了三大杯，才緩解下來。
他揉了揉酸痛的腰，才俯身告退。
秦師爺也趁機提議：「大人，屬下覺得，我們不能一直等著朝廷的消息，糧食的事情也需要儘早安排。」
王縣令心裡自然想著掛念著這件事，「可糧食從哪裡來？」
秦師爺：「那些商戶手裡肯定握著不少糧食。」
……
瑱城一共有三家米鋪，其中最大的商戶就是之前祝明卿買糧的那家。
這家商鋪掌柜姓喬，長相和王縣令一樣富態，但因為自幼跛了腳，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喬掌柜和另外兩家糧商一起被邀請來到了縣衙。
他們心裡有些不安，這個時候，想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
「喬掌柜，我聽說縣太爺是想讓我等慷慨解囊，你可曉得？」
喬掌柜錘了錘一到颳風下雨天就疼痛不已的小腿，笑容苦澀。
能不知道嗎。
可是他手裡也沒糧了啊，早知道有今日，當日他說什麼也不會全部賣出去的。
「大人到！」
三人立刻停止了小聲聊天，起身行禮：「草民見過大人！」
他笑眯眯道：「都起來吧，這種天氣叫你們過來，辛苦了啊！」
聽到這般客氣的話，三人不禁身子一抖。
完了！
看來他們所猜非虛！
「好了，本官也不跟你們繞彎子了。」王縣令臉色一肅，擺出一副縣太爺的官威：「為了城中百姓，本官想要跟你們買糧，放心，價格定不會少了你們的。」
說這話時，他表情十分認真，可誰也不知道，此時的瑱城縣衙，銀子幾乎都為了加固堤壩花光了。
但他不得不這麼說，不然到時候一縣百姓的生存，都是問題！
喬掌柜癟嘴，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王大人，我……」他鑿了鑿心口的位置，悲痛哭喊：「如今我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
王縣令皺眉：「此言何意？」
喬掌柜便將前不久他把所有糧食賣給一位夫人的事情講了出來，邊講邊哭，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旁邊的王欽狠狠皺了下眉頭，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知對方的身份？」王縣令急忙問道：「那人是否還在瑱城？」
喬掌柜送過糧食，自然知道住址：「來福客棧的祝夫人，她身邊還有些官差，我也沒詳細打探。」
官差？
難道是梁大人的人？
不過對方還在縣城，那就好辦了。
接下來，他又和另外兩個掌柜商議，雖然他們也要趁機發一筆財。
但最後還是答應按照市價賣了。
一來不想得罪土皇帝似的縣令，二來嘛，如果雨持續不斷，那些糧食肯定發霉，還不如趁現在賣個好價錢。
等送走這三人，王縣令又緊鑼密鼓地讓人去找梁河，同時不忘對王欽道：「你也過去，方顯咱們重視！」
而自從聽到祝夫人三個字，王欽就知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