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知府早就派人去給太守大人送信了,但馬匹根本不出棚,只憑人力,恐怕就算凍死都不一定將東西送到。
但就算如此,還是要送。
揚州知府飯都吃不香了,每日在書房中向老天爺祈禱,快放晴吧,不然他這頂烏紗帽,真的要挪地方了。
客棧內,氣溫也冰冷得凍死個人。
如今留在這裡的,只有一些來不及撤離的外地商戶還有走親的普通人。
掌柜要漲價,客人們不得不答應,幸好才第一天,不然天天這麼花用,還真花不起了。
掌柜來到二樓最裡面的一個房間,深呼吸,然後敲門。
大門打開,祝明卿出現:「何事?」
想著要有大筆銀子進帳,掌柜就嘴角上揚:「客人,咱們客房漲價了,您看還要繼續住的話,恐怕得加銀子了。」
祝明卿冷笑道:「怎麼,昨晚楚家給你的銀子,不夠花用了?」
掌柜嘴角一僵,瞳孔緊鎖:「你……」
「想問我怎麼知道?」祝明卿踏出房門,掌柜立即後退,心裡發虛啊。
「偷本夫人的藥材,真當本夫人眼瞎的?」祝明卿雙眼盯緊對方,眼含警告:「你覺得,楚家會不會以為是你聯合本夫人,故意誆騙他們?」
「我沒有!」掌柜聲音發顫。
「誰知道呢!」祝明卿聲音幸災樂禍。
猶如魔音入耳,掌柜頓時被嚇怕了,立即道:「不漲價了,你隨便住,只要夫人別和楚家那般說,行嗎?」
祝明卿懶洋洋倚在門框上,笑道:「那就看掌柜的表現了。」
話落,轉身進門。
掌柜看著緊閉的房門,快速跑下去,吩咐小二往這個房間送上好的銀絲炭,而且還不限量,同時還吩咐廚子,一定要把人伺候好了,但凡有不合心意的菜式,不用問他,直接換。
客棧夥計看著瞬間仿佛得了失心瘋的掌柜,還以為是客人出手大方,高興的,實則是真被那位夫人的話嚇破了膽,怕楚家相信,報復。
若不是這鬼天氣,他都想賣客棧,帶著家人離開揚州城了。
畢竟離開還有活命機會。
「你又嚇他了。」
房間內,駱庭山看向嘴角含笑,惡作劇成功的明卿,嘴角不禁也微微上揚。
祝明卿坐在旁邊,哼道:「誰讓這掌柜敢偷本夫人的藥材,膽肥了他,就該嚇!」
屋外白雪皚皚,屋內溫度適宜,猶如掛了輪暖陽,察覺不到絲毫寒意。
駱庭山看向屋內擺放的幾盆炭火,什麼都沒說,而是道:「你覺得,這種天氣,能持續多久?」
祝明卿手拄著下巴嘆氣:「一時半刻結束不了。」
小界靈說天氣有變,可她也不知會如此嚴重,六月飛雪也不遑相讓了。
「這裡的冬天,出現過這種情況嗎?」她突然轉頭問道。
駱庭山回憶道:「從未!」
「行了,知道原因了!」祝明卿意味深長道,「歷史向來如此,朝代末年,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天災。」
駱庭山一怔,無奈道:「這也能和國運掛鉤?」
祝明卿呵呵笑道:「你別不信,現實擺在面前,去年的豫州洪澇,今天的大旱,現在揚州又開始下雪,朝廷管過嗎?」
駱庭山沉默了。
建成帝當然管過,但也僅是口頭上的命令,底下行動跟不上,最終還是讓老百姓咽下苦果。
他突然道:「明卿,我想拜託你件事。」
祝明卿很少見他這般嚴肅的表情,不禁點頭道:「你說。」
「我知道你手裡有運糧的渠道,如果可以的,等天氣不那麼冷了,往這邊運一些,可以嗎?」
儘管那時,肯定早有不少百姓再也無法醒來。
駱庭山再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無情,但仍舊想做些什麼。
他保證:「放心,我會給你錢!」
祝明卿揚眉,哼了一聲:「你覺得,我會袖手旁觀?」
聞言,駱庭山眉眼露出溫和笑意:「當然不會,可我不想每次都是你在付出,更何況,揚州城人口繁多,不是幾萬斤糧食就能解決的,你的銀子還是留著自己花用,我有錢。」
別說,「我有錢」三個字聽起來,確實很動聽。
祝明卿又不是什麼冤大頭,既然有人想花錢買糧食,那自己正好出藥材好了。
而且這種天氣,肯定有許多人身體不適,於是她提出了做藥膳的方法,她來提供藥材,絕對保證膳食的可靠性。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楚家人再次登門拜訪。
這次是楚老爺子親自來的,就算這種天氣不適合出門,還是來了。
楚家想收購藥材,祝明卿不以為意,還沒等對方說出價格直接出言拒絕。
「明夫人,如今揚州城與外界隔絕,還是不要一意孤行為好。」
楚老爺子嘴角帶笑,卻說著威脅的話,最後更是給了一個超低價。
七萬兩!
將所有藥材運走!
「咳咳!」祝明卿都覺得耳朵是不是有問題,「楚老爺子,您老可真是愛開玩笑。」
「不是玩笑,明夫人還是好好想清楚,我今日便奉陪到底,如果覺得合適,隨時簽訂契書!」楚老爺子拿出一疊銀票,表示自己還是很大方的。
畢竟威遠侯府的要求,是在明日之前,將所有藥材送入碼頭。
只剩最後一夜了!
他笑盈盈的樣子就像一隻笑面虎,給人溫和善意的感覺,可一旦你信了對方,恐怕會將你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祝明卿看見這種人,就想到以前一個表面笑嘻嘻背地各種耍手段的上司,瞬間拳頭硬了。
她起身開門:「好走不送!」
楚老爺子臉色不變,又加價:「這樣吧,我再加一萬兩,你說呢?明夫人一定要考慮清楚再出口。」
八萬兩,就是他心中的底價。
若不是急需這批藥材,又不能和鳳家明面相爭,別說八萬兩,五萬兩他都不會給明家。
直接搶了就是!
祝明卿冷笑:「楚老爺子年紀大了,看來耳朵是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