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姨娘將周英滿是血的臉埋在泥漿里。嘴裡還在獰笑:
「哈哈哈,你活該。」
周英沒等到八字鬍,心底升起失望。這個男人終究靠不住,床上說的多好聽都沒用。
關鍵時刻沒了人影。
她心裡湧起無邊的恨意。
恨冷血的陸家。
恨玩弄她感情的八字鬍。
恨所有流放的這些人。
她知道很多人都在圍觀。
可沒有一個人上前搭把手幫她的。
圍觀的人甚至聊起來。
「周英太蠢了。使勁的干啊!」
「還手啊。」
「彭家的小媳婦,你要倒霉了。周英可是差爺的女人。」
雨越下越大。
如姨娘從周英身上爬起來。嘴角獰笑:
「差爺的女人可多了,她周英算什麼東西?」
說完還用腳踢了踢周英。
轉身離開。
躺在泥漿里的周英睜開眼睛爬起來。
臉上的血混著泥土,還有一截樹枝插在臉上。
她忍著痛拔掉臉上的樹枝。
眾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沈雲玥自覺的離這兩人遠一點,兩個都不是善茬子。
她不想惹事上身。
周英從後面衝過去抱著如姨娘。
狠狠的咬在她耳朵上,拼死一搏想咬下她耳朵。
如姨娘痛的「啊啊……」慘烈大叫。
屋裡的文姐兒害怕的瑟縮了下,跑去彭家主母那裡哭:
「母親,救救我娘。打壞人。」
彭家主母漠然的轉過身子,根本沒有理會文姐兒。
屋外。
如姨娘和周英兩人雙雙倒在地上。
周英力氣不如如姨娘。
她只能咬緊如姨娘的耳朵,被打的幾乎昏厥。
陸虎沒找到八字鬍。
也沒看到其他幾個差爺。
只好跑過來,再一看他母親被打。
小傢伙跑過來跳在如姨娘身上。小拳頭不斷的擊打如姨娘的臉。
「去死吧。」
如姨娘狠狠推開陸虎。
圍觀的人開始給她們助威。
「再來一次。用手指頭掐啊!」
「嘴巴咬啊!」
……
沈雲玥瞧著在亂世中,大家已經喪失了基本的道德。
似乎看了一場鬥獸比賽。
她默默的回到了屋裡,爬上大通鋪。窩在披風裡也不說話。
傅玄珩似乎知道了什麼。
默默的把沈雲玥抱在懷裡,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雲玥,生活是殘忍的。」
他知道要不是沈雲玥,他生活的可能不如一條流浪狗。
長在新社會的沈雲玥穿越過來都沒歇口氣,就經歷了抄家流放的事情。
說要練就心硬如鐵哪有那麼容易。
把頭埋在傅玄珩的胸前,感受一下邪惡大反派暴虐的氣息。
「傅玄珩,我要是腦子不清晰。你隨時敲醒我,只保證我們一家人就好。」
她嗡聲的叮囑。
「好。」傅玄珩眼裡滿是心疼,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動手的事情他來就好。
只是這一雙腿太廢……
眼裡的暴力因子四處奔走。
聞著沈雲玥獨有的清香味才勉力壓下心裡毀滅的衝動。
頭上方的窗欞上。
一隻游隼拍了拍翅膀,落下了幾滴雨水。
傅玄珩瞄到了露出一個微笑,抬手將手裡的饅頭朝窗外丟。
游隼嘴巴張開接住。
拍拍翅膀離開。
劉斐菲也想出去看熱鬧,不過想到廊下聚集的人太多了。
只好捂著肚子躺在床上。
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不是所有人都跑出去看熱鬧,不過一大半的人跑出去看熱鬧了。
周英和如姨娘兩人還在泥地里廝打。
陸虎拳頭沒啥力氣。
用力的拉如姨娘的頭髮往後扯。嘴裡還咧嘴大吼:
「我打死你。」
如姨娘一撮頭髮被扯掉。
只能忍痛揍周英。
猴子幾個人從廚房走出來,瞧著外面似乎不對勁。
再一聽大家的喊聲就知道有人打架。
「住手。」
猴子大喝一聲。
兩人誰也不想先住手。
猴子和小六子衝過來一人一個拉扯開。再看兩人哪裡還有一點人樣。
根本看不出來是哪兩個?
「誰啊?」
猴子皺眉詢問旁邊的人。
「彭家的如姨娘和陸家的周英。也不知道為什麼打起來了?」
周英被小六子扶著坐在廊下,她身體一陣陣發冷。
心裡察覺不大好。
伸手拉著小六子的袖子哀求:
「差爺,求求你替我喊一聲八字鬍差爺。」
「他方才騎馬出去了。」
小六子只知道幾個差頭都不在。
周英眼前發黑,「幫我找個大夫?」
「這麼大的雨,瞧著天色已晚。去哪裡找大夫?
你們打架的時候怎麼不掂量掂量?」
周英的頭靠在柱子上,陸虎跑過來眼淚鼻涕流。
「娘,你不要睡覺。」
如姨娘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知道只要她倒下了,必然有人會欺負她的文姐兒。
彭家主母是不可能養大她的文姐兒。
她咬著舌尖讓自己清醒點,跌跌撞撞朝廚房裡跑去。
旁邊有一間小屋子裡。
駝背的老人正在給躺著的女人餵毒。「香菱啊,你的仇人去廚房了。」
「師父,替我救下她們。讓她們兩人活著又活的不好。
死了多可惜啊!
我要看著她們一路斗,還要親自折磨如姐姐報仇才有意思。」
香菱木木的看向房頂。
說完這些話後,她閉上了眼睛。
她的手指頭放在了一個罐子裡。
那罐子裡有細長的蟲子在咬她。
順著傷口爬進她的身體裡。
在裡面安家落戶。
順便生幾個小蟲子。
香菱很快蜷縮在一起,頭抵在膝蓋上低聲痛呼。
老人佝僂著身體,嘴角桀桀怪笑。
「好孩子們,別這麼折騰她。她給你們提供養分,你們才能安然長大啊。」
伸出乾枯的手指頭輕輕撫摸香菱的臉。
香菱迷戀的看著那雙枯樹枝般的手。
「師父,救救她們。」
「哎,心善的孩子啊。早上那個小姑娘就比你心狠,要是她做了我的徒弟。
這天下……呵呵呵呵……」
想到這裡。
駝背老人拿起一件黑色的斗篷穿上。打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走出去。
他一條腿只能在泥地里拖著前行。
慢慢的朝廚房走去。
廚房裡除了門口哀求的周英。
其他人全都在熱火朝天忙著,飯菜全都煮好了。
阿四和影風以及沈辭通三人在這裡。
影風鼻子嗅了嗅。
警覺的望著走過來的黑袍老人。
壓低聲音跟阿四說:
「四哥,這人有古怪。咱們離遠點,要看好食物。」
阿四也察覺到了,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如同他在林子裡遇到野獸一樣。
「咱們先把豬肉和饅頭提過去。」
阿四不想待在廚房了。
「行。」
沈辭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只知道聽阿四的話沒錯。
當下提著一籃子的饅頭避開挪動的黑袍老人。
阿四和影風二人一人提著一桶骨頭湯。
一人手裡端著一個大木盆。
木盆裡面是野豬肉燉山菌,還有田薯。
三個人端著饅頭和菜進了屋子裡。
引來房間裡的人眼饞,有人嗦手指。還有小孩子哭著喊著:
「給我吃肉。」
「我也要吃肉,我要吃饅頭。」
沈家眾人圍在炕上自動屏蔽了其他人的聲音。
陸續的何家也端過來了。
解差們也端了過來,差頭不在其他人還是要吃飯的。
有這兩家自然也會吸引一些關注。
更多人還是看向沈家。
沈家人少,他們認為好欺負。
「沈夫人,賞口吃的吧。就給孩子嘗嘗味道。」旁邊有人女人抱著三四歲的孩子挪過來。
莫以然於心不忍。
夾了一塊豬肉,剛要轉過去就被傅玄珩叫住了。
「娘,你餵的過來這麼多人嗎?」
「我只給這個孩子……」
「房間裡有幾十個孩子。一人一口,咱們吃什麼?你今天給了,明天要不要給給!
後天給嗎?以後的每一天呢?」
莫以然被傅玄珩說的啞口無聲。半晌,才囁嚅道:
「我想就這一次。」
沈雲玥咬了一口菌子。默默的看向莫以然,「娘,只要你給了這一次。往後再不給你就是罪人。」
「對不起,我就是心疼孩子。」
傅玄婷眼珠子骨碌碌轉,方才看到陸虎娘親被揍,嚇得她一直緩不過勁來。
太嚇人了。
她也不敢亂說話,只大口吃饅頭跟肉。心裡慶幸她娘親臨死還為了她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