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爺緊了緊身上玄色祥雲的鶴氅,那張不像先皇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快步朝後山腳下走了過去。
傅玄珩早得了消息說五王爺過來,他和沈雲玥兩人一起過來迎接。
冬天的石寒州也是很冷。
風吹在臉上,颳得人生疼。
傅玄珩穿了一件寶藍底玄色步步高升團花紋鶴氅,沈雲玥則是大紅羽紗白狐狸毛鶴氅。
兩人看起來是那麼的般配。
彭疤臉一看樂了,沈雲玥較之前長高了許多。
雙方在何家和盧家中間的路上相會。
傅玄珩先行禮,沉聲:
「五叔。」
沈雲玥跟著福身,「多謝五叔的關照。」
她說的是流放路上,彭疤臉的關照。
五王爺眼底露出一絲欣喜。
「都叫了五叔,又何須多禮?小刀在哪裡?」
他早就記掛著鳳小刀。
那是他姐姐唯一的血脈,五王爺和一母同胞的姐姐感情特別好。
奈何造化弄人。
沈雲玥聞言笑了笑,「他在雲珩殿。我派人去接他過來吧。」
「不用了。」
五王爺搖搖頭,「我明天去找他。」
跟在他們身後,是五王爺的身邊的親衛隨從。
在他們向南離開。
何家緊閉的大門開了一條縫隙,一雙渾濁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別人都有機會,為何我何家沒有?」
「太不公平了。」
「我何家不過利己而已,為何是如此的下場?」
他默默的打開了屋門。
攏了攏身上厚實的衣服,朝後山走去。
那裡多了好幾個墳包。
他想去哭訴一番。
五王爺過來的消息,很快盧家也知道了。
盧家主跟五王爺沒有過多接觸。
從前的五王爺就像小透明一樣。在京城的官宦當中,不被世家大族和清流所看中。
會自動撇開他做依附的靠山。
這樣的人,成長為如今起兵造反的人。
是他們屬實沒有想到的。
盧老爺子如今算是盧家主身邊最親近的人了,他聽到五王爺過來特意去打聽了下。
這才得知原來當初的彭疤臉居然是五王爺身邊的親衛。
忙將打聽的事情告訴了盧家主。
「家主,看來五王爺和小郡王是一起的。就不知道兩人最後是誰走在最前面?」盧老爺子摸著長長的鬍鬚,一雙睿智的眼睛裡充滿了精光。
跟著傅家,他們的日子越發的好過。
不過,他們也明白了傅玄珩和沈雲玥接受不了背叛,也絲毫不講情面。
看如今的何家就知道了。
本以為是傅玄珩的外祖家。
即使流放路上吵成那樣,也不過是有人低頭有人給台階下。
誰曾想,何家倒是低頭了。
傅玄珩兩口子堅決不給台階下。
「家主,依你看誰會最終和京城的那位對抗?」
盧家主坐在窗前的榻上,手裡拿著一本遊記在看。
聞言放下了手裡的書。
細細地想了一會。「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管是誰,咱們都是選擇傅玄珩兩口子。」
盧老爺子鬆了一口氣。
「家主說的是。」
知道五王爺過來,沈家是一片安靜。
沒人想著過來問候一句,也沒人想討論誰做主。反正對於他們來說,一定是跟著沈雲玥的腳步。
到了傅家。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
傅玄珩始終握著沈雲玥的手,他們一行人到了接待賓客的竹屋。
竹屋四周有琉璃窗戶,其它地方也用了取暖的椒泥和茅草夾在了竹子中間和縫隙處。
屋裡點了上好的銀絲炭。
裡面放了一截香段,飄出來絲絲的清香。
「五叔,請坐吧。」傅玄珩鬆開了沈雲玥的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穆雅接過去沈雲玥身上的鶴氅,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小手爐遞給了她。
「少夫人,泡了雪頂含翠。」
「嗯。挑幾樣精緻的點心送過來,還有跟著五叔的那些親衛給安排個地方歇息。一應的吃食和茶水都備好。屋子裡也用金剛碳,不可用煙霧大的黑炭。」沈雲玥關照了幾句。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穆雅轉身離開。
八念跟在了外面,見穆雅出去忙拉她到一旁問話。
沈雲玥叫人喊猴子過來,讓他去陪彭疤臉。
五王爺眸色森森地看向傅玄珩,「聽說雲家還有人活著,我想見見雲家的人。」
「好,如今只有八叔在這裡。」
傅玄珩吩咐影風叫雲八叔過來,在剛入冬的時候影風等人便從藥王谷回來了。
現如今,依然在傅玄珩身邊當值。
雲八叔過來後。
朝五王爺行禮,五王爺虛抬了下手。
「玄珩。你以後怎麼打算的?」五王爺見傅玄珩讓雲八叔坐下,就知道這是他的心腹自己人。
最重視親情的五王爺驚覺他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傅玄珩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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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茶杯,看向五王爺的眼神堅定有力。「五叔。我要把失去的奪回來。」
江山也是。
五王爺明白了傅玄珩的意思。
他右手放在了椅把手上,輕輕的扣了扣。那個皇位於他而言,並沒有吸引力。
他造反,純屬是被逼無奈。
皇帝討厭他的母親,厭惡自己喝了鹿血寵幸了那個女人。
連帶她的孩子都很厭惡。
才有了他的九死一生,他的姐姐名義為公主實際過得不如農婦。
最後被一個狀元的母親給逼死。
「若是我也要那個位置呢?」五王爺端起茶杯吹了一口茶沫,這才喝了一大口。
味道冷冽帶著一股傲雪寒梅的清香味。
「好茶。」他放下了茶杯。
傅玄珩不動聲色地捻著手上的珠串,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那就看誰有那個本事了。」
五王爺哈哈大笑,「你比你爹清醒多了。你爹比你仁慈了些,也正是這份仁慈害死了他。」
他狂笑了好幾聲。
「若是我們當年有你的狠勁,現在何必這麼狼狽?」
「五叔。你可以選一個地方,將那裡作為你的封地。只是那地方不能是大周任何地方。」沈雲玥補充了一句。
五王爺一聽,這丫頭語氣不小。
「任何地方,不能是大周的地方?」他眼底染上了笑意,「西涼或者南理?」
「都可以在當中選擇一個州府。」
傅玄珩點點頭,「我的野心不小,胃口也大。」
「不會滿足只要大周的國土,我想統一這片大陸。」至於外海以外的地方,傅玄珩暫且無能為力。
以目前的條件,去不了。
五王爺對此表示很感興趣。
「東海小族那裡出現了異象。」他也有關注東海的動靜。
只是關注點和沈雲玥他們之前探聽到的不同。
「有何異象?」
「聽說海里出現了一群受傷的鮫。」五王爺有點惋惜,他當日聽說了便派人前往東海,想要獵殺一隻鮫。
據說鮫的油製成油燈,可以一滴燃燒數日。
鮫皮做成衣服,其價格值萬金,露水不濕刀劍不破。
「鮫只聽說存在,卻很少有人看到過。」傅玄珩皺緊了眉頭,隨即看向了沈雲玥。
沈雲玥心中一驚。
她和傅玄珩同時想到了那批神秘人。
或者受傷的鮫和那些人有關係。
只是那些人再也沒有出現過,仿佛只是個意外。
五王爺端起茶杯,望著茶杯出神。鼻子裡冷哼:「我也以為只是眾人空穴來風之談,可我派人去了東海之後說是確實有受傷的鮫。似乎躲避殺戮前來避難。」
雲八叔始終沒有說話。
靜靜地聽著他們三個人討論。
向來有想法的他此刻一句話都插不上嘴。
他對此毫無頭緒。
說到了後面。
五王爺甚至提議讓傅玄珩召集策反一些臣子。他打算接受傅玄珩的提議,找一個喜歡的地方作為自己的封地。
反正他對皇位也沒有興趣。
當初,之所以幫助傅玄珩。
不過是想著自己造反後,可以有人繼承他的位置。
一直到了傍晚。
他才和傅玄珩下棋,餘下的或許是他們叔侄二人的私語。
沈雲玥藉口去廚房,離開了這裡。
雲八叔也找了個緣由離開了這裡,讓五王爺和傅玄珩兩人下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