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奎這是真心實意的臣服,他這一路上聽了太多雲珩殿的版本了。
說得最多就是雲珩殿殿主大人,眼睛像錘子,嘴巴能吞獸。
兩個腳掌比旁人的肚子還大,一屁股坐下去能把幾個人的腸子都壓出來。
雲珩殿殿主夫人長得跟夜叉一樣。一口咬下去,男人的頭顱被她給生吞了。
他很想把說書人給拎出來問問:
哪隻眼睛看到的?哪只耳朵聽到的?
太能扯淡了。
傅玄珩傾身向前,伸手抬了抬。讓劉大奎起來。
語氣裡帶著一絲溫度,「都是自己人了,我只要你們忠心不二。」
「若是背叛我的人,下場可能比青幫的人還要慘。」
劉大奎雙手抱拳,一臉的正氣。「這是自然,背叛主子的都不是好東西。軟骨頭。」
遠在滄江邊上的裘志英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都快夏天了,怎麼有股陰風冷颼颼的往身上鑽?」
那陰風吹進了骨頭縫隙里,冷得他哆嗦了好幾下。
百家村這裡。
劉大奎坐在了椅子上。
沈雲玥瞧他喝不習慣這茶,忙朝下面喊了一聲。
「穆雅。將那陳年女兒茶倒一壺過來,還有什麼吃得飽的點心嗎?」
穆雅站在下面,微微地想了想。
揚起腦袋笑著回道;
「今天歐姐姐送來了肉包子。奴婢拿幾個送上去。」
劉大奎將之前的銀子全都給了他爹娘。這一路上賺的銀子,又打算到時候分給找不到活乾的人。
向來食量大的他,今天只吃了三個窩頭。
肚子裡空空的,這會起了抗議。
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夫人,我不太餓的。」
沈雲玥淡淡的笑了笑。「你把路上聽到的事情說給我們聽聽,不餓也吃點包子墊墊肚子。」
穆雅端上來十個肉包子,一壺女兒紅茶。
又將廚房裡的餅子拿了兩塊出來。
劉大奎暗自吞了吞口水,果然金子到哪裡都能發光。
到了流放地,這些人緩過來一樣過得比旁人好。
傅玄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瞧見劉大奎有點拘謹。掀起漫不經心的眼皮子道:
「吃吧。這些都給你吃的。」
都這麼說了,劉大奎也不是矯情的人。
風捲殘雲一般,將桌上的東西全都吃完了。
沈雲玥想了想,忙吩咐穆雅煮麵條給下面跟著劉大奎一起過來的人吃。
在晚飯前。
八念醒了過來。
她一醒來瞧見自己躺在了百家村的屋子裡。
眸色沉了沉,忍不住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她擔心沒人保護沈雲玥,趕忙下床。
來不及穿鞋子。赤腳來到了窗前,推開窗戶。
「三哥。」
暗叄從樹上探出腦袋來,唇角勾起一絲弧度。
「你醒了?」
「少夫人呢?」八念心裡記掛沈雲玥。
暗叄摸了下鼻子,「你是兩位主子帶回來的。」
「小八。小九受傷了。」
八念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發現暗叄的語氣不太對勁。
「是不是很嚴重?」
「筋骨寸斷。」暗叄一拳頭打在樹幹上,「主子寫密信讓夜蒼神醫過來。」
八念:……。
她不再說話,默默地轉身。直到開門想下樓,才驚覺自己衣衫不整也沒有穿鞋子。
沈雲玥在空間裡一直研究如何給小九用藥。
她手裡拿著一株地脈紫芝,空間裡也有九品紫參。
這兩樣若是用得好,可以讓小九的筋脈重新長在一起。
不過還得輔以金針術。
之所以讓夜蒼過來,是沈雲玥知道整個過程非常消耗體力。
萬一支撐不住,不但前功盡棄,就連小九也會永遠變成了大肉蟲。
她必須和夜蒼兩人一起。
空間的湖水裡。
蓮葉片片,有四支蓮花。每一支蓮花似乎都不太一樣。
沈雲玥拿了兩杯水蜜桃冰沙出了空間。
傅玄珩坐在了書房的椅子上在處理事情。
「玄珩,你什麼時候來的?」沈雲玥說話間將杯子遞給了傅玄珩。
傅玄珩接過來喝了一口,「我想吃餅乾。巧克力味道的餅乾。」
「給你。」
沈雲玥從空間裡拿了餅乾出來遞給了他。
「我隨你一起去雲家莊如何?」沈雲玥也想過去一趟,如今的南山紅全是雲家莊的人烘焙。
烘焙好了後,再由他們運送到永和鎮的碼頭。
送到榮廷和凌墨軒那裡銷售。
除了南山紅以外,在這裡的山裡又移栽了其它的茶葉。
茶葉全都經由雲家莊烘焙,自然裡面資深的烘茶師傅是凌墨軒找來的人。
在永和鎮的雲珩殿並不賣南山紅以及幾樣頂級的茶葉。
「自然隨我一起去。」傅玄珩滿足地吃了一塊巧克力餅乾。
他扭頭將一本話本子拿出來,遞給了沈雲玥看。「我總覺得關於雲家的事情,是從石寒州流出去的。」
「他應該也知道,所以才來石寒縣這裡。」
傅玄珩一直到後面才驚覺安老王爺的不對勁。他不去追尋真相,只想一刀解決他。
是沈雲玥攔了下來。
如今殺了這個人,必然導致大周朝政不穩。
再次陷入內亂混戰中,周圍幾個國家虎視眈眈。
傅玄珩和沈雲玥如今還沒法應對全盤局勢。
還得隱忍一段時間。
入夜後。
傅玄珩帶著沈雲玥前往雲家莊。
才剛到雲家莊的地界,就看到寧遠從旁邊鑽出來。
手裡提著一隻野雞。
看到了傅玄珩二人收起兇惡的面容,忙換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表少爺,表少夫人。」
沈雲玥扯了扯唇角,「寧遠叔,叫我和玄珩名字吧。就像你叫雲翳一樣。」
寧遠點頭應了一聲,在前面走了幾步。
「如今這腿就像長在我身上一樣,這鐵手也很好用。我現在就把這鐵手當做武器了。」寧遠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生活。
他得知雲九叔還成親了。
「寧遠叔,是不是有什麼喜事?」沈雲玥一眼看出他很高興。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寧願不好意思的告訴了沈雲玥和傅玄珩。
他想著也得給寧家留個後,昨天去鎮上人牙子那裡買了個媳婦回來。
寧遠解釋道:
「我是問了她們,要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不過我會讓她衣食無憂地安度一生,若是願意跟我走,我便買了她。」
傅玄珩眸色幽深,「應該有不少人願意吧。」
寧遠本來以為大家不願意,確實沒想到有不少人都願意。
他選了個容貌中上,瞧著性子溫柔的姑娘。
「就是比我小了二十來歲,我今天跟她說若是想要找家人,我會替她去尋找。」寧遠提著手裡的野雞,也是想要明天一早燉湯給新媳婦補補身子。
沈雲玥好奇地問道:
「她是怎麼被賣了的?」
「哎。在這幾個州府地界。時常發生災情,多有生活不下去的時候。
前幾年大旱。她自己捨不得家裡的娘老子弟妹挨餓,央求她娘帶去把她給賣了。
換了二十斤的粗面回去。」
寧遠垂下眼眸子,「買他的主家是縣裡的富戶,過了幾年她出落成大姑娘了。
主家對她起了不好的意思。她不樂意,便被用了強。
鬧了一場後,被主家叫了人牙子賣了出來。」
寧遠自然不介意她被人用了強,只是這個仇要替她報。
傅玄珩對這類的事情沒什麼興趣。
他瞧了瞧頭頂的月色,「大舅公在家?」
「在。已經歇息了。」
沈雲玥笑了笑道:
「玄珩去跟大舅公商議事情。我去你家見見嬸子,順便也送上見面禮。」
寧遠一聽,這怎麼行呢?
忙訕笑道:
「千萬別,去家裡坐坐可以了。可別什麼見面禮。」
沈雲玥沒在言語,隨著寧遠來到了他家。
自從寧遠有了成親的打算,便在雲八叔的附近蓋了一座竹屋。
學著傅家的樣子。
總共兩層樓的竹屋。
他進了院子,朝裡面喊道:
「禾娘。家裡來客人了。」
從屋裡走出來一位挽著夫人髮髻的姑娘,瞧著十八九歲的年紀。
「遠哥。這位是?」
「主家的表少爺夫人。」寧遠高興地介紹,「我和三位爺的傷全是她醫治好的,別看年輕可是連藥王谷都要稱讚的神醫。」
寧遠對沈雲玥不吝誇獎。
禾娘當日被主家夫人灌下了一壺藏紅花。
她擔心自己不能生養,寧遠找個媳婦可是要生孩子的。
她當日說了自己的處境。
不過,寧遠並不在乎依然買下了她。
「還請少夫人替禾娘看看,說是被灌了藏紅花。」寧遠將野雞的腿綁好,關在了院子裡的雞圈裡。
沈雲玥細細地打量了禾娘。纖細修長的身材,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容貌確實屬於中上姿色,神情溫柔帶著一絲不安。
瞧著就是那種沒什麼心機的女人。
「遠叔,我先給遠嬸把脈。」沈雲玥隨著她進了屋子。
屋裡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
替她把脈後,沈雲玥忍不住蹙眉。「遠嬸。你這平時憂思過重,往後還得放寬心。」
禾娘聞言笑了笑。
「遠哥待我極好,往後也沒有什麼憂心的事情了。」
替她把脈後。
沈雲玥給她扎了一會針。
隨後從袖籠里拿了幾枚朱紅色的藥丸。「每天吃一粒,連吃七天便可了。」
「我再給你開幾貼中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飯後喝。」
頓了頓,沈雲玥又道:
「平日裡常用當歸,熟地,白芍,枸杞燉雞湯喝。除了葵水來的時候不喝,平時可以隔三兩日燉一次。」
禾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了不得,倒是一個月要浪費好幾隻雞。」
沈雲玥笑了笑。
「遠嬸,你放心吧。遠叔自會去林子裡抓了野雞來燉湯。」
寧遠聽了這話笑笑道:
「禾娘。你就安心吧。別說幾隻雞,就是幾匹狼都給你弄來。」
禾娘低下了頭,耳垂上染上了紅暈。紅著臉不好意思道:
「我要狼做什麼?」
心裡卻喜滋滋的,以為這輩子被賣到鎮上的窯子裡過那見不得人的日子。
萬萬沒想到遇到了一個對她很好的人。
她自然希望能調理好身體,好和寧遠多生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