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玥沒再理會這邊的人。他坐在傅玄珩旁邊,手裡捏著花生米在吃。
他們的僕人丫鬟依次走進來,掩著鼻子揮散空氣里的濁氣。
有人朝暖手爐子裡放了百合香段。
烤火盆里也添加了些香段。
將手爐子放在白髮老爺子旁邊,「老爺,將就點吧。這裡濁氣大的很。」
旁邊喝酒的彭疤臉眸色沉了沉。
臉又黑了好幾分。
外面的鐵鍋里,雞湯味道特別濃郁。
有個解差洗手開始和面。
「沈姑娘,咱們今晚揪面片吃了。」
解差們喜歡跟沈家人一起吃飯,沈雲玥嘴裡答應了一聲。
寒冷的冬日喝一碗熱乎乎的湯多暖和。錢府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水。
他們手裡的饅頭和醬肉也不香了。
婉馨伸手指了指沈雲峰。
「小毛頭,你過來。」
沈雲峰狐疑的左右看了一眼,見婉馨的眼睛盯著他,不解的開口:
「你叫我?」
婉馨一臉施捨,話裡帶著不耐煩。
「自然是叫你,你給我來碗熱湯。我手裡的饅頭跟你換。」
要是換一個人,也不會答應。
何況吃食上沒有受什麼委屈的沈雲峰。他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不要臉。
一個咬過的饅頭想換一碗雞湯麵片。
沈雲峰自來性子耿直,一口回絕:
「我說這位大姐。我沒那麼傻。」
頓了頓,沈雲峰眼裡帶著鄙夷。「不換。」
「你……。那我多半碗醬肉給你吃。」
婉馨努力壓制住心裡的怒火。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寬容大方。
「這醬肉是在雲陽府的四海酒樓買的。你自然是沒有吃過,我瞧著你可憐才跟你換。」
「小毛頭,別不識好歹。你吃了這醬肉,哪怕明天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她知道窮人是沒有機會吃什麼肉。
言語之間透露著施捨和不屑,再抬眼看了沈家方向露出她是大善人模樣。
沈雲峰沒想到這人這麼不要臉,譏笑:
「收起你可憐的好心。我不稀罕。」
「你給我十兩銀子也不換。」
沈雲峰說完鼻子冷哼一聲,走過去接了影風打的面片湯。
裡面還有好幾塊雞肉。
影風笑著說:「雲峰少爺。我們爺說你近來練武該補補身子,往後給你多加點肉菜。」
沈雲峰嘿嘿一笑。
「還是姐夫對我好。」他端著碗坐在旁邊,抬眼間瞧見錢家幾個人盯著他。
沈雲峰吃的更加歡快了。
婉馨氣的原本柔美的臉也變得猙獰,手裡攪著帕子坐在方桌前面。
拿著杯子喝茶,頓覺茶也無味了。
瞧著錢府先行這幾個人的態度,沈雲玥先入為主對那位錢大儒沒什麼好印象。
她和傅玄珩兩人一邊吃麵片湯,還就著一碗小鹹菜疙瘩。
傅玄珩面色陰冷,時不時打量錢老爺子,心裡盤算著他們來此真的只為了治病?
「這錢大儒的的家人這副德行。我很懷疑錢大儒的人品?」
沈雲玥小聲的嘀咕。
傅玄珩自然也想到了這點。
「要麼是家人在外面背著主子招搖撞騙?要麼是錢大儒治家不嚴謹。不過,不太符合錢大儒的人設。」
傅玄珩輕捏著眉心,按理說這樣的人家家教森嚴。
他沒再去想這些,卻在心裡存了疑惑。
裘志英聽說是晉州錢府,上趕著過去跟錢老頭打招呼。
得知他是錢大儒的弟弟,裘志英更加歡喜了。
趕忙套近乎,讓自己手下的人端來熱粥。
錢大儒眼皮子慢悠悠掀起,瞧著是粳米熬製的白粥。
配了兩樣鹹菜。
他端起來喝了一口,點點頭道:
「裘少爺也是前往雲州城?」
婉馨下死眼打量了裘志英,瞧見他看過來瞬間低垂眼眉。
只露出耳垂邊的那一抹紅。
裘志英看的心神蕩漾,在路上遇到的女人和京城裡的不同。
何路雪不同京城女子,變得越來越會玩。
這個婉馨的姑娘……?
裘志英嘴角彎了彎,接過茶杯放在手裡,眼角的餘光觸碰到何路雪射過來的寒芒。
心裡一怔,故作鎮定的和錢老頭講話。
除了裘志英,其他家族的人也都過來打招呼。
只有沈家和盧家的人沒動。
歐若央走過來,淺笑著跟沈雲玥商議:「沈姑娘,用你家的鍋子燒點開水?」
「好。茶吊里有開水,也可以用來煮點粥吃。」
沈雲玥暼見彭汐月姐弟幾個人,似乎受了些風寒。
「歐姐姐,你們吃完飯。再熬點湯藥吃吧。」
歐若央也覺得今天雨來得快,幾個孩子似乎受了涼氣。
「多謝沈姑娘提醒。」
她招呼彭汐月拿來風寒藥,看了裡面少了幾味藥材。
香菱提著一個布袋走過來。
「我這裡有。」
歐若央愣怔的睇了香菱,嘴裡喃喃:「香菱,我一人不幫你們。
你何必……?」
香菱揚起妖異的眼尾,「我不是幫你。只是不想爺最後這幾個孩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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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你也不曾剋扣我們。
他們?對我的安安也是不錯。後來流放路上,大家都瘋了……」
特別是剛流放的那一個月,對於未知的恐懼,大家將自己豎出一道道刺。
「姐姐,我心裡恨。真的恨啊,更多的恨我自己連安安都守不住。」
她苦澀的看著彭汐月幾個,何嘗不是歐若央警惕性強。
彭家那些人多番算計卻不得手。
歐若央沒再說話,自己去煮了點粗米粥。
影風在幫她添加木柴,歐若央從荷包里數了六個銅板給影風。
「我不要。」
「應該的,拿著吧。沈姑娘也會認為這是你該得的。」
影風看向沈雲玥。
見沈雲玥果真點點頭,「彭夫人給你的就拿著吧。」
「那多謝彭夫人。」
旁邊的人一看,不是說彭家的這個女人跟沈雲玥關係好嗎?
就這樣,還收人家銅板。
那些人瞬間歇了也想去占便宜的心。
錢小玲故意過來找沈家人說話。
奈何沈家的女人多半沒有自己的想法,見她過來只淡淡的說了兩句便說得要睡覺了。
窩在褥子上,蓋著厚實的披風。
錢小玲心裡鬱結,她方才看過了沈家的裝備算是最好的。
眼神幽轉,落在了沈雲玥的身上。
「姑娘,咱們說會話唄。」她一臉憨笑,讓人莫名覺得像一束光。
傅玄珩冷冷的看過去。
「她跟你無話可說……」
錢小玲:……「你是什麼人?」
傅玄珩心裡越發覺得這幾個人是冒牌貨,錢家能給錢大儒打頭站絕不是這麼沒腦子。
巴不得跟人結識的樣子。
「我是什麼人跟你有何相干?那張嘴再多話,我替你把舌頭給拔了?」
傅玄珩面色陰沉,在這簡陋的山洞裡,靠在褥子上也是一副矜貴無雙的氣質。
錢小玲那抹憨笑僵住了。
轉身訕訕的離開,錢家的幾個人皆是不大高興的看著沈家。
第二天一早。
雨已經停了。
「這下了雨,天氣越發的寒冷。」
傅玄珩替沈雲玥戴上手套,柔聲喁喁:「已經臘月了,再過十來天便是春節了。」
沈雲玥一愣,這是她來這裡第一個春節。
「我說怪冷的。那我們到了集市上,也買點糕點吧。」
沈雲玥並不知道春節該做什麼?
只知道在這個時代,進了臘月便開始忙碌了。
「雲州城的醫藥大會怎麼會在年底?」
「往年都是在秋天。今年這是第二場,主要是有人提前放話,說是雪山上出了一朵金色雪蓮花。」
傅玄珩解釋:「大家都衝著雪蓮花而來。
其他求醫問藥的人,自然也不在乎年底。」
外面的解差鞭子揚起來,「到了雲州城。你們還得謹言慎行,若是得罪了貴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雲州城多貴人,這讓何家陸家那些老爺子心裡又開始活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