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還沒有等到第二天,范忠就來求見。
天已到黃昏,顧蓉蓉休息半晌,精神也不錯。
「發生什麼事?」
范忠低聲道:「方才我帶兄弟們上街四處走走,聽說徐家小姐病得不輕,還看到幾個大夫陸續進入徐府。」
「我尋思著,住在這裡是承了人家情意,所以就趕緊來和世子、世子妃說一下。」
顧蓉蓉的醫術超群,別人不知,他們是知道的,是以范忠趕緊來說一聲,萬一顧蓉蓉想出手呢?
「病得很重?」顧蓉蓉微訝。
「是,我們還特意在徐府門前看了一會兒,徐家請去不少大夫,個個臉色凝重,我們臨回來的時候,徐府還命人貼出告示,在找大夫。」
顧蓉蓉想起徐晚珍,那次在礦山,徐晚珍也出面幫忙,嗔笑怒罵,是個快意恩仇的小姑娘。
顧蓉蓉當機立斷:「我得去一趟。」
冷星赫點頭贊同:「好,我陪你同去。」
顧蓉蓉略一思索:「這樣,范差官,麻煩你把妙妙和席述叫來。」
范忠領命而去,去叫冷妙妙。
好一陣子了,冷妙妙覺得手癢,一直想出力,卻幫不上忙。
今日被召見,就知道一定有事,臨來的時候就帶上小箱子。
顧蓉蓉低聲吩咐幾句,冷妙妙一拍胸脯:「您放心,保證完成。」
席述很快也到了,一頭霧水中顧蓉蓉和他交待幾句,他有點緊張。
「這能行嗎?徐府可不是容易去的,萬一我醫術不行……」
顧蓉蓉道:「我跟你一起去,你怕什麼?再說,你醫術怎麼不行了?你爺爺你父親教你那麼久,自信點。」
席述被她說得鼓足勇氣:「行。」
半個時辰後,天色黑透,路上各店鋪都掛起燈籠,長街繁華,燈火如星。
顧蓉蓉和冷星赫坐在車裡,顧蓉蓉是小醫童的打扮,冷星赫簡單變了身夜行衣,臉部輪廓加深了些,戴了半張面具。
他不需要露面,只在暗中觀察情況即可。
席述坐在車尾,吹著夜風,以免太過緊張焦躁。
他粘了把小鬍子,眼窩深了些,眉毛眼毛拉長,只簡單幾下,就看不出原來面貌。
說起來,三人是顧蓉蓉變化最大,易容最多,她得跟著席述進府,極有可能遇見徐川霖。
現在情況不明,她想給徐晚珍看病,又不想給徐家帶去麻煩,還是這樣比較穩妥。
徐府很好好,是個人就知道,隨便一打聽就知道。
路上果然看到懸賞找大夫的告示。
到門口,冷星赫先下車,身影融入夜色不見。
顧蓉蓉背著藥箱下車,低聲對席述道:「別緊張,我們只是隱瞞身份,醫術可是貨真價實,實在不行我也會出手,放心。」
顧蓉蓉說罷,把席述給她的一顆藥丸吞下去。
到門口,家丁攔住:「幹什麼的?」
顧蓉蓉再開口,已是另一副嗓音:「勞駕,我們是來給府上小姐看病的。」
家丁看他們一眼,一個小醫童,一個大夫,這大夫瞧著年紀也不是很大,頭髮還沒白呢,這能行?
他略一遲疑,今天來的大夫可真是不少,不過也不奇怪,公子給的賞銀多,自然來得人多。
顧蓉蓉繼續說:「別看我家先生年紀不大,但受過神醫霍氏的指點,是神醫最小的弟子。」
家丁一聽這話,眼神立即不一樣了,點頭說:「那好,二位往裡走,到二道門上,有人帶你們進去。」
「好,多謝。」
兩人一起往裡走,席述小聲問:「神醫霍氏是誰?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我隨口瞎編的,」顧蓉蓉摸摸嗓子,「你看,我吃了你的藥,嗓音都變了,你連這本事都有,還怕什麼?」
席述輕吐一口氣,又鎮定幾分。
沒錯,他自小跟著爺爺父親人學醫,從三歲開始,從未懈怠,應該對自己有偏心,就算是疑難雜症治不好,以後再潛心學習就是了,沒什麼好怕的。
這麼想著,到二道門上,果然有人此著他們繼續往裡走。
顧蓉蓉眼睛微垂,餘光卻在兩側觀察,暗想這徐府是真大,要不是有人領著,第一次來還真容易迷路。
穿庭過院,到一處院門前停住,有兩個守門的婆子過來問:「又是大夫?」
「是,領進去吧。」
婆子打量席述一眼,也是看他年輕,神色略有懷疑。
但當面不好說什麼,只能引著往裡走。
院子很大,南牆邊種著竹子,在夜風中輕擺,還有養蓮的缸,時不時有一條魚跳出水面,「咕咚」一聲,又或者吐一串泡泡。
兩邊還有怒放開的花,天色暗,看不出是什麼品種。
單是這些,顧蓉蓉就明白徐晚珍當時在礦山時傲然所說的「本小姐什麼沒見過」所言不虛。
廊下有七八位大夫,應該都是看過診的,聚在一起,卻無一人敢開口說話。
門還有兩名侍衛,左右分站在台階下,腰側挎刀,威風凜凜。
屋內燈火通明,點了不少蠟燭,一人坐在椅子上,面沉似水,眉頭緊皺。
正是徐川霖。
顧蓉蓉看他一眼,迅速垂下目光。
婆子上前見禮:「公子,這位是剛過來的大夫。」
徐川霖抬眸,看一眼席述,這一眼冷厲、審視又威嚴。
顧蓉蓉想,這才是真實的徐川霖,平時嘻笑,故作放蕩也好,深沉陰憂也好,都不是真正的他。
「哪裡人氏,擅長哪類?」
席述鎮定道:「回公子的話,在下支州人氏,自幼隨祖父學習醫術,後又……」
他想起顧蓉蓉說的,又繼續道:「隨家師霍氏習醫,如今遊歷四方,聽聞府上小姐身體有恙,特來看看。」
「我擅長內科,解毒。」
擅長內科是真的,解毒是顧蓉蓉讓他說的。
徐川霖眉梢微不可察一揚,緩緩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請大夫給我妹妹看看,若是治得好,必有重謝。」
「在下不為錢財,游醫講究的是個緣分,」席述按照顧蓉蓉說的講,「只求到時候公子給我一味藥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