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鯉魚的眼淚

  顧蓉蓉這一刀,讓路母心生畏懼,徹底收起那絲僥倖之心。

  見了血,情況就不一樣。

  路母老實了,路鳴說話的速度也快了。

  「特色一個人,就給五十兩,殺成之後,再給五十,」路鳴快速說,「但我也沒有敢找那麼多。」

  「一是人也不好找,二我也是……」

  路鳴頓一下:「我剛開始也不知道,他是要殺人的,只說讓我們物色,我並不知知道,但五十兩銀子太多了,容不得我多想。」

  「後來,她死了,她爹瘋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要殺人取心的。」

  她,指的就是漁夫的女兒。

  「為什麼要找她?」顧蓉蓉問。

  「因為她……娘家並不顯赫,她爹就是個漁夫。」路鳴乾巴巴地說。

  「你直接說她家好欺負,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也不能把你怎麼樣,」顧蓉蓉怒道,「你還說不知道讓你物色人幹什麼,如果不知,你會找這種嗎?」

  路鳴沒有否認。

  「接著說!」

  路鳴又道:「人死了,我也害怕好幾天,怕有人找到我,但後來,來了個女人,給我剩下的錢,還說讓我別怕,就算有人問起,也讓我擺出一副死了未婚妻的可憐樣子,我也是受害者。」

  顧蓉蓉心想,這個女人,應該就是絲錦那邊的人。

  最初的黑衣人,就是冷星赫交手的那個,他和路家母子談好以後,就不再露面,之後的找人殺人,取心,掃尾,就由絲錦的人來做。

  他們還真是分工合作,一步接一步,配合得很好,就算其中一環出了岔子,也不會影響到其它人,隨時再找人就能補上,也不怕官府能查出來。

  再者……顧蓉蓉想到蕭萬,官府查不查,管不管,還另說著。

  這和絲錦說的,基本能對上。

  印證之下,還算絲錦沒有撒謊。

  「銀子到手,膽子也就大了,阮小香剛死,你們就開始物色下一個了。」

  顧蓉蓉看路母:「畫冊子哪來的?」

  桌子被掀翻了,畫冊子也藏不住,顧蓉蓉撿起來翻看。

  別說,畫工還不錯,而且資料調查得很詳細。

  路母忍痛不敢再造次,老實回答:「是……是我畫的。」

  「我平時就挑著小挑賣點小點心,小冰果,姑娘們都喜歡,這樣認識接觸的人多,也不會引人懷疑。」

  「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心眼子全用在這上面了吧?」顧蓉蓉上前一步。

  路母往後縮,看著那把匕首,生怕顧蓉蓉再紮下來。

  「還有什麼沒說的,好好想想。」

  路鳴思索一下道:「我……我知道後來給我付錢的女子是什麼人,若我說了,能否將功贖罪?」

  顧蓉蓉翻著冊子,似笑非笑:「你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嗎?你可以不說,試試看。」

  路鳴:「……」

  「她是一個繡莊的繡娘,我悄悄跟蹤過她,她還挺警惕的,但我就是看到了,她是個繡娘,所以,我覺得那個繡莊一定不簡單。」

  「你們若是去查,一定能夠順著這個線索找到兇手。」

  路鳴眼中含著期待,希望顧蓉蓉能放他一馬。

  顧蓉蓉並沒有什麼意外和驚喜,依舊平靜淡定。

  「那個繡莊,我知道,還有別的嗎?」

  她竟然知道?路鳴心突突跳,他意識到,顧蓉蓉知道的,比他想像得多得多。

  母子倆思索半晌,都再沒什麼可說的。

  路母流淚道:「我願意,我願意去自首,放過我們吧。」

  顧蓉蓉一臉厭惡:「鯉魚的眼淚,沒有半點意義,除了噁心人。」

  「把你的眼淚收一收。」

  顧蓉蓉把畫冊收起來:「我說了,我不吃這套。」

  她說罷,看阮舟:「出氣了嗎?」

  阮舟聽著剛才那些,又心寒又心驚,看到那本冊子,一陣陣惡寒。

  這母子,簡直不是人,就是豺狼。

  聽到顧蓉蓉問他,他這才回神:「我……」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說了。

  出氣了嗎?肯定沒有,就算再怎麼出氣,妹妹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他這氣出得有什麼用?

  他握緊拳頭:「沒有,但我想讓他們認罪伏法。」

  顧蓉蓉點頭:「這好辦。如果沒解氣,就再打他們一頓,如果解氣了,那你出來時間也不短了,早點回去吧。」

  「你父母還在等你。」

  阮舟心頭一熱,張張嘴想問顧蓉蓉是什麼人,怎麼稱呼,但又忍住。

  問什麼呢?問也只會害了人家。

  他跪地上叩幾個響頭,所有的一切,都盡在這裡面。

  叩罷,他起身,大步離去,再沒回頭。

  顧蓉蓉眼神中閃過幾分讚賞,有勇有謀有擔當,能伸能忍,是個不錯的人。

  顧蓉蓉收回目光,看著路母:「你說你要去自首?」

  「是,我一定會去的,真的!」

  「既然這樣,那不如我送你去。」

  「不,不,不用了,不勞您費心了……」

  「不麻煩,」顧蓉蓉手指撫著刀尖,「你走街串巷的都不嫌麻煩,我嫌什麼。」

  「這樣吧,先寫點東西,來。」

  顧蓉蓉到裡屋,點了燈,讓路母寫下一份自供罪狀。

  她寫完,就輪到路鳴寫。

  剛要伸手拿筆,顧蓉蓉刀尖壓住他的手:「用左手。」

  路鳴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照做。

  做左手寫下自供罪狀,又按顧蓉蓉說的,雙手按下手印。

  顧蓉蓉拿出那張信紙對照,果然,這次的筆跡一模一樣。

  顧蓉蓉把這兩份罪狀,連同這張信紙,放在一個信封里。

  「我們……能放過我們了嗎?」路母小心翼翼問道。

  顧蓉蓉輕笑一聲:「世間多苦,人生艱難,何況你們這種犯了罪的人,蹲大獄都不能抵罪,怎麼也得判個秋後問斬。」

  「我倒覺得,讓人家砍一刀,怪麻煩的,中間還得等,這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路母的臉色泛白,她預感到不太妙。

  「那你……你是什麼意思?」

  顧蓉蓉看看手裡的匕首:「這個不行。」

  她把匕首收進去,又拿出一把短刀來。

  刀尖鋒利,刀刃飛薄,寒光閃閃,看著就瘮人。

  「路鳴,你讀得書多,聽說過一句話嗎?」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