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這叫公道

  顧蓉蓉回頭。

  母雞在空間尖叫。

  「是她,就是她!」

  顧蓉蓉臉上淡定不改,對廚娘點點頭,上前一步對她說:「魚不急,剛才說讓拎桶水,我自己拎不動,你能幫我抬一下嗎?」

  廚娘手在圍裙上抹一下,打量顧蓉蓉幾眼:「瞧著你眼生,以前沒見過你。」

  她音量不高,吵哄哄的廚房裡根本沒有其它人聽到,但足夠近距離的顧蓉蓉聽見。

  顧蓉蓉不慌不忙:「新來的,好多事不懂。」

  她現在就是個小廝,長得也不醜,眼神乾淨無害。

  廚娘警惕心放下:「好吧,走。」

  顧蓉蓉順手拎上一隻水桶,跟在她身後出廚房。

  外面有幾隻大水缸,每天都有人把水缸挑滿。

  到外面,嘈雜的聲音和各種味道都拋在身後。

  廚娘回身看她:「把桶放過來。」

  顧蓉蓉把桶放下,看著她淺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素琴。」

  「素琴,我想問你個問題。」

  素琴拿水瓢拍一下水面:「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去蘇掌柜的房間?」

  素琴手一滑,水瓢脫手,激起一片水花。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素琴說罷,轉身就往廚房走。

  顧蓉蓉道:「你還記得桌子底下的那隻母雞嗎?」

  顧蓉蓉說罷,自己都覺得這話怎麼這麼怪?腦海中不禁迴蕩「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素琴回頭,眼中閃過驚訝:「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意識到說漏嘴,又緊緊抿住唇。

  「這麼說,你是承認去過蘇掌柜房間?」顧蓉蓉淺笑。

  素琴仔細看她,見她不似探子,沒有惡意,但仍舊不能放鬆警惕。

  「你別害怕,我不是來抓你的,更不會把這件事和別人說,相反,我可以幫你。」

  素琴輕嗤:「狐狸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狡詐的,一開始也是極盡討好,裝得像個好人。」

  顧蓉蓉:「……」

  「如果你想叫人來抓我,隨便,但若想從我身上知道什麼,休想!」

  素琴繼續又往前走,顧蓉蓉問道:「鴛鴦,鴛鴦手帕,你見過嗎?如果見過,請你告訴我,我會給她們一個公道。」

  素琴腳步再次頓住,猛然回身,眼神完全不同於之前,沒有探究與惶恐,全是怒火。

  「你怎麼會知道鴛鴦手帕?公道,什麼公道?公道就是姓蘇的畜牲死,你怎麼給?」

  顧蓉蓉笑容收起,神色嚴肅,字字堅定:「如果你只要他死,那簡單,今天晚上就可以實現。死容易,可公道不只是讓他死,而是讓世人明白,他為什麼該死,如果有人被他害,還應該讓被害人的冤情大白天下。」

  「這叫公道,你說的只讓他死,那叫泄私憤,」顧蓉蓉繼續說,「何況,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麼隱情,他是不是該死。」

  素琴胸口起伏,身後聲音吵嚷,耳邊風聲掠過,眼前人的話猛擊她的心口。

  死容易,公道不容易。

  什麼是公道?那只是泄私憤。

  許久,也許只是一瞬,素琴聽見自己說:「好,我告訴你。」

  顧蓉蓉帶素琴從偏門離開百味樓,冷星赫隨後跟上。

  素琴嚇了一跳,沒想到還有個人,顧蓉蓉安撫她別怕,三人快步離開。

  冷星赫帶她們到河邊,租了條小船,小船駛離岸邊,晃晃悠悠,素琴一直緊繃提著的心,稍微放鬆些許。

  顧蓉蓉倒杯茶給她:「隨時可以說。」

  素琴沒喝茶,還保持著警惕,顧蓉蓉也不勉強。

  她到船頭,從空間裡把母雞拿出來,抱回船艙。

  把燈光撥亮,素琴看到母雞,眼睛瞬間一亮:「這雞……」

  母雞從顧蓉蓉臂彎里跳出去,走到素琴身邊,喉嚨里溢出兩聲「咕咕」,輕輕的。

  「我養的雞,」顧蓉蓉淺笑說,「之前沒嚇著你吧?」

  素琴慢慢伸手指,輕撫一下母雞的背:「是它救了我。」

  有了母雞緩和氣氛,素琴的防備也放下許多。

  她低聲問:「你想知道什麼?」

  「關於蘇掌柜,你所知道的,」顧蓉蓉提醒,「你可以從鴛鴦手帕說起。」

  素琴眼中迸出恨意:「他就是個畜牲,他騙了我姐姐!」

  「我有一個姐姐,父母在我十歲的時候過世,姐姐比我大六歲,她就像娘親一樣照顧我,可她自己也是個弱女子。」

  「因為帶著我,不好出嫁,我們家本來就條件不好,不可能嫁到富貴人家,若是窮苦人家,就更不願意多一張嘴。」

  「姐姐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說她是老姑娘,嫁不出去,終於有個肯娶她的,但因為有我,不肯出聘禮,我不忍心再拖累她,就留張字條出走了,我想自己去謀生路,讓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素琴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其實那時候哪有什麼生路?比乞丐強不了多少,我不能離家太近,怕被姐姐發現,我知道她一定會找我。但也不能離太遠,我還想看著她出嫁。」

  「終於,她嫁了,我悄悄跟著看,看著她進了門,就可以放心走了,離得遠遠的。」

  「我也算有點運氣,遇見個老婆婆,無兒無女,會做一手好菜,見我可憐,收留了我,我跟著她算有個住處,她待我也很好,還把本事教給我,我把她的小吃攤子做大了些,也給她送了終。」

  「手裡有點錢,就想回來看看姐姐,我一路上想著姐姐胖了瘦了,有沒有生個孩子。」

  「可誰知道,還沒進那家門,就聽到那個男人在打罵她,說她命硬,克父克母,罵得特別難聽,我氣不過,衝進去理論,當我看到姐姐,都驚呆了,姐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遍體傷痕。」

  素琴低下頭,半晌沒有說話,把面前已經涼掉的茶端起來一口氣喝下,才緩過口氣。

  「我想讓我姐姐和離,可那個狗東西不肯,我姐靠繡活,養活著他和他那個刻薄的老娘,就是他們的搖錢樹,他們怎麼肯放?」

  「糾纏許久,姐姐讓我自己走,不值得再搭上自己,我怎麼可能不管她?」

  「於是,我就想去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