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蓉觀察蕭萬的神色,對冷星赫倒還算尊敬,並沒有什麼輕怠傲慢之處。
這和她預想的,有些偏差。
冷星赫略頷首:「蕭刺史,好久不見。」
蕭萬淺笑:「世子,請上坐。」
冷星赫淡淡道:「不敢,蕭刺史,今日我是為漕幫三當家而來。」
蕭萬看一眼他身後戴著黑色頭套的兩個人。
冷星赫把他們頭套摘掉:「此二人才是殺害李小姐的真兇,他們自己已經供認不諱,供詞畫押在此。」
說罷,他把準備好的供詞遞上。
蕭萬掃一眼,也沒懷疑,沒多問:「既然如此,那稍後下官就下令,放了三當家。」
「世子英明,這樁案子,已經查了這麼久,都沒有調查清楚,世子一來,即刻分明。」
要不是親眼見蕭萬的臉色眼神,並無半點異樣,顧蓉蓉幾乎要以為他是在故意譏諷。
冷星赫微抿唇,一時摸不准他是什麼套路,以為總得拉扯一番,沒想到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蕭萬見冷星赫不說話,又問道:「世子,不知還有什麼下官能效勞的?世子只管吩咐。」
「蕭刺史身份貴重,本世子如今是流犯罪人之身,不敢。」
蕭萬淺笑:「世子哪裡話,無論何時,蕭萬都忘不了當初在王爺麾下的日子,忘不了王爺的栽培。」
顧蓉蓉開口道:「既然如此,蕭刺史,我有一事不明,還想當面請教。」
蕭萬神色溫和:「世子妃請講。」
「初次見面,」顧蓉蓉微挑眉,「蕭刺史就知道我是世子妃,看來沒少關注我們的動向,也請蕭刺史明示,派人監視我們,究竟是何意?」
蕭萬坦然一笑,半絲尷尬也無:「世子妃言重了,談不上監視,世子入城,下官總想著為世子做點什麼,又怕打擾大家的清靜,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就讓人暗中查看,若是有什麼需要下官幫忙的,下官義不容辭。」
「他們幾人,實在談不上監視,若是下官真有歹意,也不會派他們去。」
想起之前被教訓的那幾個家下,顧蓉蓉倒是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夠草包的,跟蹤沒幾步,就被發現,還被胖揍一頓。
當時就納悶,蕭萬為什麼派這種草包去。
現在他這麼一說,雖然違和,但又透著點合理。
顧蓉蓉察言觀色,還是頭回遇見蕭萬這樣的人,始終笑眯眯的,不惱不怒不驚,情緒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也由此可見,此人非同尋常。
說話間,衙役在外面報,三當家已經帶了來。
蕭萬讓衙役把許磊和趙全也帶下去。
屋裡人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顧蓉蓉以為,他讓衙役把許磊趙全帶走,是有什麼話要對冷星赫說。
但,並沒有。
冷星赫道:「既然如此,蕭刺史,告辭。」
蕭萬沒有挽留,親自送他到院中,三當家正在院子裡等著,見到冷星赫,面露喜色,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
顧蓉蓉看看他,又看看蕭萬,心說,瞧瞧,這就是差距。
帶三當家離開衙門,一路回漕幫。
漕幫弟兄們早等著,正翹首以盼,見馬車來了,二當家趕緊吩咐人放鞭炮,點起小火堆。
三當家一下馬車,眾弟兄就圍攏上來,三當家和他們抱頭痛哭。
跨過小火堆,他回院子去洗漱,顧蓉蓉趁機和冷星赫談起蕭萬。
「你有沒有覺得,蕭萬怪怪的?」顧蓉蓉問。
冷星赫點頭:「是,我本來,他無論出於自我辯解,還是敘舊,都會和我談一談,哪怕假裝熱情,但他都沒有。」
「蓉蓉,你看出來什麼?」
顧蓉蓉搖頭:「沒有,他給我的感覺很怪,就像戴著個微笑面具,尋常人的眼神,微表情,都會暴露真實的情緒,所以,哪怕掩飾得再好,那一瞬間的表情,還是能暴露出他們的真實情緒。」
「但蕭萬給我的感覺,就是臉上有無形面具,他的那些小表情全部被抹去。」
「提到那幾個監視我們的笨蛋家丁,他也承認,我們明知道並非他說的那麼簡單,但也無法反駁他。」
顧蓉蓉擰眉:「這個人,比表面看到的,複雜得多。」
「張攀亮之流,十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先不管他,」冷星赫手指抹過顧蓉蓉的額頭,「看他有什麼動作,我們先做我們的事。」
「好。」
兩人正說著,二當家來求見。
不用問,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顧蓉蓉拍拍冷星赫肩膀,轉身出去,有些事,她在場反而不好說。
顧蓉蓉獨自出門,心裡琢磨著蕭萬的古怪之處,不知不覺走了很遠。
忽然聽前面一陣熱鬧喧譁,還有鞭炮嗩吶之聲,她回神抬頭看。
前面景物熟悉,這不是李府嗎?
對,她想起來,李員外要納妾了。
臨跟著船出行之前,他們到李府去,李府的人就在布置。
說是李員外要納妾。
只不過,這事兒連李公子都不知道,也不知新人是誰。
顧蓉蓉心裡好奇,反正這會兒也沒事幹,她看看附近,有條小巷子。
到巷子裡進空間,拿出一套男裝,找間小茶樓,要個包間把門一鎖,換上男裝,從窗子裡溜走,不慌不忙去李府。
李府門前不算太熱鬧,一是因為家裡官司未平,二是因為是納妾,沒有大辦。
顧蓉蓉想著,這會兒李家應該還不知道三當家被釋放的事。
她上前隨了點禮,之後慢步進李府。
之前來都是偷偷摸摸,這回光明正大。
相比之前的死氣沉沉,這次總算熱鬧了些,不過,熱鬧中還是透著漫不經心,布置得很是潦草。
顧蓉蓉猜測,這大概不只是因為納妾,恐怕,這妾的身份出身也不怎麼樣。
布置的地方不多,也就是前廳前院,再就是花園子這邊,賓客可能會到的地方,其它地方如舊,連個紅綢都沒有掛。
顧蓉蓉踏過月亮門,走去李公子所在的院子。
方才也沒有看到李公子,聽兩個僕從說,李公子病還未愈,正好,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