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蓉正盤算,忽然聽到外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傳~聖上口諭!」
冷家人瞬間都看過去,長寧王妃也挺直腰背。
顧蓉蓉細打量,來的人是個掌事太監,面白無須,眼神睥睨。
「長寧王府一案,交由太子殿下主審,三日之內,長寧王府拿不出證據以證自身清白,冷氏三族,斬立決!」
獄中一片死寂。
顧蓉蓉都愣了愣。
隨即就是哭叫悲鳴,有人尖叫著撲到牢門前,大呼冤枉。
掌事太監微微冷笑,神情譏諷,似乎早料到現在的局面。
等眾人哭嚎片刻,他也看足了戲,一甩手中拂塵道:「這還是太子殿下仁慈,皇上念長寧王以往功勞,謀逆通敵之罪,那是要誅九族的!」
長寧王妃聲音暗啞,堅定道:「我家王爺,從未謀逆通敵!」
掌事太監掃她一眼:「王妃,這話您和咱家說不著,咱家只是東宮的小小掌事,您有冤,去皇上面前訴。皇上正等著您的證據。」
太監說罷,輕哼一聲,轉身離去。
長寧王妃吐一口濁氣,繃直的腰慢慢塌下去。
冷知棠小聲抽泣:「母親,這下可怎麼辦?」
長寧王妃微微閉眼:「別怕,要死,我們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相信老天有眼,早晚有一天,皇上會明白你父親,會知道我們的冤枉!」
顧蓉蓉冷笑一聲:「老天要是有眼,就不會有現在的結果。與其與希望寄託給天,不如靠自己!」
冷知棠反駁:「你說得倒輕巧,這是在大牢!」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死了之後再還清白,還有什麼用?你又怎麼知道?靠別人燒紙嗎?」
「你……」
冷星塵冷眼旁觀,忽然覺得,這樣的顧蓉蓉,不合禮法,沒有規矩,但有一種敢把天捅破的氣勢,也……比顧婷婷更配意氣風發的冷星赫。
顧蓉蓉罵完人,沒覺得痛快多少——到底造了什麼孽?稀里糊塗穿過來,剛來被人強了不說,還被嫌棄,老公也沒影了,現在又要被砍頭。
一眼瞄見不遠處那個分粥的獄卒,顧蓉蓉指指他:「差爺,幫個忙。」
獄卒對她又恨又有點怕,尤其見她抬手,就覺得鼻子不好受。
「幹什麼?」
「去叫顧文樓來。」
獄卒差點氣笑:「什麼?就你?憑什麼叫顧大公子來?他可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紅人!」
「還有,我憑什麼聽你使喚?」
顧蓉蓉手起勢,輕輕沖手指吐口氣:「去的話,我不會少了您的好處,保證這一趟,讓您掙到十兩銀子。
不去的話,也沒關係,反正打個響指也不費勁兒,打著玩兒唄。」
獄卒:「……」
「你有十兩嗎?」
顧蓉蓉輕笑:「反正我人在這裡,還能賴你的銀子?你怕什麼?」
獄卒臉有點掛不住:「胡說,我有什麼可怕的?好,去就去,我看你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顧蓉蓉坐回去,偏頭看看冷星塵。
冷星塵垂眸,烏髮垂下一縷在臉側,映著蒼白的皮膚,有種病態的美。
但顧蓉蓉不喜歡這一掛,還是昨天晚上的冷星赫……呸,顧蓉蓉揮去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
那個狗男人,連人影都不見。
顧蓉蓉目光在冷星塵身邊一掠,掃過那個藥包。
冷知棠的聲音小聲傳入她耳中:「母親,你說她找顧文樓想幹什麼?不會是想讓顧文樓把她救出去吧?」
長寧王妃沒說話。
顧蓉蓉收回目光看過去,冷知棠沖她抬抬下巴。
顧蓉蓉平靜收回目光,不去看她。
長寧王妃搖頭,示意冷知棠別再說。
顧文樓能來,顧蓉蓉一點也不意外。
這種人自傲自大,冷氏要被誅三族,只怕也有他的推動,顧文樓巴不得親自來欣賞「作品」。
天色已晚,顧文樓換了件錦袍,月白色,微微閃著珠光,翩翩公子,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顧蓉蓉輕嗤一聲。
顧文樓腳步停在牢前:「你笑什麼?」
「沒什麼,」顧蓉蓉慢慢起身,走到欄杆邊,「顧大公子,屈尊降駕,來一趟不容易啊。」
顧文樓嘴唇微勾:「反正你也要死了,就當來給你送個行。」
他空著兩手:「婷婷還說讓我給你帶點你愛吃的,但我問過廚房,婆子們早都吃完,沒了。」
顧蓉蓉無所謂地笑笑:「沒關係,一口吃的而已,我不在乎。我來是想和顧大公子談個交易。」
顧文樓覺得好笑:「你?和我?談什麼交易?」
顧蓉蓉細長手指撥弄一下牢門上鐵鏈,嘩啦作響:「帶我出去一趟。」
顧文樓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去一趟昶王府。」
顧文樓目光凝視,像看傻子一眼看著她:「顧蓉蓉,你是瘋了吧?」
顧蓉蓉手指點著腦袋:「你猜怎麼著?還真是,我這一瘋就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說,《雨中望江圖》什麼的。」
顧蓉蓉直視顧文樓,明顯看到他眸子一縮。
有意思,果然猜中了。
顧文樓咬牙切齒:「你都知道什麼?」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顧蓉蓉笑意如花,「答應我的條件,才是你最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