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蓉本來想把冷星赫哄睡著,然後悄悄去護城使府,但沒想到,越聊冷星赫越精神。
顧蓉蓉聽得出來,冷星赫當初是真心實意感激何戰越的,畢竟如他所說,是舍了前程,被貶在此。
顧蓉蓉輕拍他肩膀:「他也是有私心的,並非全為你,當初在京城混,不過就是個禁軍,混好了當個小隊長,再好能好到哪裡去?」
「禁軍統領,輪得到他嗎?到時候說起來還得說是仗著家裡的勢,和他自己的努力無關,那種日子也不好過。」
「相反在肅州,不說一手遮天吧,也差不多了,手裡有兵權,天高皇帝遠的,有什麼不好?」
「在這兒混出頭,前程不比在京城差,」顧蓉蓉笑意從眼睛裡溢出來,「別人就是看你心軟,可別被人利用了。」
冷星赫心頭溫熱,握住她的指尖:「有蓉蓉在,別人休想利用我。」
他眼黑漆漆的,眼底深處有溫暖的亮光,映在顧蓉蓉的心底,暖洋洋的。
顧蓉蓉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像一個人孤單在黑暗中走了太久,終於看到遠處的光亮。
她緩緩點頭,慢慢湊過去。
就在雙唇即將相接之際,母雞一嗓子在她空間叫起來。
「開花了,開花了!蓉蓉,你空間裡有一大片花開了!」
顧蓉蓉僵住,不知該哭還是笑。
冷星赫見她湊近,歪著頭突然頓住,忍住笑,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
這下,徹底不困了。
顧蓉蓉想著母雞還在空間巴巴瞅著,也不敢太過放肆,清清嗓子:「你有肅州地圖嗎?」
冷星赫不明所以,不知怎麼一下子拐到地圖上去了。
但還是點點頭:「有。」
他拿出地圖,在燈下打開,顧蓉蓉一瞧,還是挺詳細的地形圖。
不只肅州城內,城外方圓百里都有,山川河道,都標註清楚。
「我想看看,除了正城門,我們還可以從哪走。」
顧蓉蓉手指在地圖上輕滑,忽見冷星赫似在出神。
「怎麼了?」
冷星赫眸中冷光閃動,手指點在某處:「這裡,是河道監督轉運司。」
城外幾十里,有一條不小的河,像這種地方,就會有一個河道監督轉運司。
「那又如何?」顧蓉蓉不解。
冷星赫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每個字都帶著火氣:「我記得這個河道監督轉運司的司使,姓傅。」
「翼王妃的母家,就姓傅,他們是同一個傅。」
「河道監督轉運司,有兩大職責,一是監督,一是轉運。監督的就是城內稅務,收成,防止城內官員合謀貪污;轉運的就是每年稅收銀兩,要交的糧食,一路運往京城。」
「肅州是大城,何戰越別的不說,確實有幾分治理才能,因此,肅州的收成不會是小數。」
顧蓉蓉心頭剎時明了:「所以,這麼大筆錢,每年都要打交道的人,不會是一個互相敵對的人。
何戰越當年被貶來此,根本就是他與翼王設計好的,即便朝中無人替他求情,他也會被安排來肅州。他和翼王,演的就是一出苦肉計,假意反目。」
冷星赫重重吐口氣,低低笑出聲:「可笑,我真是個笑話,虧我還以為,他當真是為了我受傷,還自責內疚許久。」
顧蓉蓉心裡也有了火氣:「沒事,現在知道也不晚,他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玩陰的,還指不定誰玩過誰。」
冷星赫看她忽閃的雙眼,就知道她又有了主意。
「你想怎麼做?」
顧蓉蓉笑容狡黠:「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鳳凰嶺是怎麼做的嗎?」
「你是說,再來一次離間計?」
「光離間可不夠,聲東擊西,隔岸觀火,暗渡陳倉,我們通通給他來一遍!」
護城使府內。
何戰越臉色陰沉似水。
「大人!」
「如何?人都抓住了嗎?」
「這……大人,客棧里已經沒人了,小二說,他們已走多時。」
何戰越一愣,把茶盞狠狠摔到地上。
摔完又低低笑起來。
「沒錯,這才是我認識的冷星赫,精通兵法,計謀不斷,很好,今天用計用到我頭上來了。」
「大人,我帶人去追!」
何戰越擺手:「早走多時,你追也追不上,再說,他一定會把最精銳的人安排在隊伍中,別忘了,那裡面可有他的母親妹妹。」
「你若去,才會中了他的計,定會被剿殺乾淨。」
何戰越走到燭火前,伸手捏住燭芯,發出「吡」一聲響,火光立時暗了幾分。
「星赫,我不想傷害你,可你非要與我為敵,那我就只能先抓住你再說。」
他沉默一瞬,聲音冷硬:「傳令下去,封鎖城門,張貼畫影圖形。」
「記住了,發現冷星赫要活的,其它的人,一個不留!」
「是。」
何戰越回到桌前,屋子裡只剩下他自己,遠處傳來打更聲。
時間不早,他卻一絲睡意也無。
忽然門外有腳步聲,管家在門外低聲道:「大人,小的有事回稟。」
「進來。」
管家捏著個竹筒進來:「大人,那邊來信了。」
何戰越微怔:「這個時候?」
「正是,您過目。」
何戰越接過信筒,把裡面的字條取出來,看完後當即擰眉。
「上次來信,是什麼時候?」
管家略一思索:「七日前。」
「七日,還不足十日,這信還得越來越勤,姓傅的到底想幹什麼。」
「大人,是不是因為剛過了集市,他覺得稅錢好收?」
「那也沒這麼個收法,百姓也要過日子維持生計,難不成我還要天天去收稅?」
管家不敢答言,低頭不語。
何戰越把信燒掉,思索道:「明日派出幾個人……不,你親自去那邊打探一下,究竟什麼情況。
這幾年銀子從未少過,轉運司自己還要截流一部分,截的銀子都去哪了?非但沒有讓他消停,反而變本加厲!」
「是,明天天一亮,小人就去。」
何戰越擺手,管家退出去。
他走身到窗邊,看著茫茫夜色,不知怎麼的,心頭略有些不安。
眼前總浮現那個女人的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笑中透著鋒利,接二連三的揭穿他。
抓到那個女人,一定要好好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