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腰牌

  梁翊川下意識躲開顧蓉蓉,而顧蓉蓉雖然倒過來,但也極力扶住旁邊的桌子,沒去扶他。

  這就有點尷尬了。

  梁翊川沉著臉,顧蓉蓉穩住身子,哼道:「梁城使莫擔心,在下自知命賤,比不成城使高貴,賤手不敢觸碰貴體。」

  她說罷,出去拿酒,梁翊川臉色愈發難看。

  身為城使,自該護衛百姓,剛才那點小事,他卻退開一步,根本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顧蓉蓉很快回來,徑直走過梁翊川的身邊,也沒有邀請他一同飲酒的意思。

  梁翊川在這兒實在難受,便對蘇杳杳道:「杳杳,我軍中還有事,先走了。」

  「好,恭送大人,」蘇杳杳起身行禮,沒有半點馬虎。

  梁翊川點點頭,轉身離去。

  蘇杳杳神色如常地坐下,推說不會飲酒,自顧看著那本曲譜入迷。

  顧蓉蓉低頭,冷星赫也垂眸,看到她掌心的腰牌。

  冷星赫詫異,眼神詢問,顧蓉蓉眼中含笑,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笑話,沒怎麼觸碰到,和根本沒有觸碰到,還是有區別的。

  她的手鐲是暗衛所制,能瞬間彈開鋒利的刃,斷繫著腰牌的繩子,不在話下。

  顧蓉蓉飲一口酒,問道:「蘇姑娘,可喜歡這曲譜?」

  蘇杳杳抬頭:「自是喜歡。」

  顧蓉蓉道:「那,就送予姑娘,如何?」

  蘇杳杳驚訝道:「這如何使得?」

  「公子不是說,這是……家人的遺物?」

  她飛快看一眼冷星赫。

  冷星赫垂著眼睛,在桌子底下接過顧蓉蓉遞給他的腰牌。

  腰牌塞進袖子裡,他起身道:「我去去就來。」

  「大哥,快些來。」

  冷星赫點頭,迅速離去。

  蘇杳杳愣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方才……」

  「沒什麼,你沒說錯,」顧蓉蓉嘆口氣,「我大哥用情至深,至今不能接受嫂嫂去世的事,但人總要往前看,情再深,只能傷己,我想嫂嫂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看到他如此自傷。」

  顧蓉蓉手在曲譜上叩了叩:「難得姑娘如此喜歡,又是懂曲之人,此曲譜在姑娘手中,也算是遇見明主,是它的造化。」

  「既能解決我大哥的傷神,又能讓姑娘歡心,還能為曲譜重覓知音,實在是一舉三得的事。」

  她說得周到,又句句在理,連她自己都快信了,這是真的。

  蘇杳杳沒辦法再拒絕:「如此,那就多謝公子。公子未離余州之時,若是想聽曲子,只管來。」

  「如此,多謝了,」顧蓉蓉歡喜道,臉上神色又轉憂,「怕是再來再遇見梁城使,他會更不高興,我看他十分討厭我。」

  蘇杳杳淺笑:「他雖性子冷了些,話少了些,但人還是不錯的,方才的事,公子不要誤會。」

  顧蓉蓉心說,那可不是誤會,再者,據冷星赫所講,梁翊川可不算是性子冷,而是陰毒。

  但她此時不能說得太直:「好說。」

  「昨天晚上若是能見到姑娘,聽上一曲,我大哥也不至於傷心一夜。昨天晚上姑娘是去了軍營中嗎?」

  蘇杳杳搖頭:「軍中重地,豈是能隨意去的?我是去梁城使府中。」

  「哦,聽聞姑娘與城使佳話,在下其實也想知道,是否為實,」顧蓉蓉舉起酒杯,「方才是有意惹惱城使,看他是否真心為姑娘。」

  「方才城使惱怒,想必是對姑娘情深一片,一杯水酒向姑娘賠罪。」

  蘇杳杳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竟然是故意試探?

  還覺得,梁翊川對她情深一片?

  略失神中,端起酒杯飲下,喃喃道:「你當真如此覺得?」

  「姑娘不覺得嗎?」

  顧蓉蓉笑吟吟問,蘇杳杳回神,往下酒盅:「公子還想聽什麼?」

  正說著,冷星赫回來了,重新坐下,聽蘇杳杳又彈奏一曲。

  奏罷,顧蓉蓉的那壺酒也喝得差不多。

  她端上來兩壺酒,一壺是從教司那裡拿的,一壺是從空間拿的。

  她喝的,以及讓蘇杳杳喝的,那是空間的。

  「姑娘,打擾良久,我們這也就告辭了,還有生意上的事要處理,若這幾日不走,必再來叨擾。」

  蘇杳杳起身相送,再三道謝顧蓉蓉送曲譜的事。

  顧蓉蓉起身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空酒壺打碎。

  「這……真是失禮,這酒壺多少錢?我來賠。」

  「不必了,區區酒壺,無礙,」蘇杳杳立即叫人進來收拾碎片清走,「公子送我曲譜,乃是無價之寶,不知如何道謝。」

  又客氣幾句,顧蓉蓉和冷星赫下樓離開。

  兩人沒走遠,到外面拐進巷子。

  「怎麼樣?」

  「放心,一切妥當。」冷星赫點頭,「你一直故意激怒他,就是為了腰牌?」

  「不是,腰牌直接偷就行了,不必激怒,」顧蓉蓉盯著樂坊門口,「我是想看看,他對蘇杳杳,到底有多在意。」

  冷星赫哭笑不得:「結果呢?」

  顧蓉蓉摩挲下巴:「結果?不是顯而易見嗎?他並沒有多在意,而且,感覺怪怪的,他們倆既像戀人又不像。」

  「我們初見他們,下車下馬,進樂坊,梁翊川對她照顧有加,好像她不會走路,腿是剛長出來的一樣;但面對我和你,還有那張畫像,梁翊川只是生氣。」

  「甚至連憤怒都沒有,」顧蓉蓉看冷星赫,「當初,你知道要娶的是我,不是顧婷婷,你當時什麼心情?」

  冷星赫秒慫:「我……」

  「如實說。」

  冷星赫看著她清澈的眼神,無法為自己辯解,更不能欺騙。

  「憤怒。」

  「對,沒錯,憤怒,那你回想梁翊川剛才,他有嗎?」

  顧蓉蓉道:「人的第一反應,微表情,是不會做假的,他只有生氣,沒有憤怒。這不對勁。」

  「要麼,他就是沒有外面傳的,表面上演的那麼在意蘇杳杳,要麼……」

  冷星赫被她說得好奇:「什麼?」

  「還沒想好,總之,不太對勁,而且蘇杳杳似乎也有所感覺,她懷疑而且糾結。」

  顧蓉蓉還想和他分享信息,遠處馬蹄聲響。

  「來了。」顧蓉蓉低聲說,兩人又往巷子裡隱了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