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燈8

  星燈8

  「你認識他?」

  許梁宜還沒回神,聽見杜宇問。

  「算吧。」

  許梁宜道:「我男朋友。」

  杜宇:「……」

  許梁宜看向杜宇:「抱歉,我也不知道他會來接我。」

  杜宇笑:「沒事。」

  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

  那人個子很高,頎長挺拔。

  他從車上下來了,嘴裡的煙被他夾到手上。

  杜宇道:「那我先走了。」

  許梁宜嗯了聲。

  杜宇抬腳,快步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許梁宜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就去年吧,她記得,有個大一的小學弟給她表白,正巧被陸懷洲碰見,陸懷洲一句話沒說,只是站在旁邊懶痞又戲謔地看著他們,嘴裡也叼了根煙,吞雲吐霧。

  許梁宜只是對小學弟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來了」,小學弟立馬臉色發白,被陸懷洲嚇得跑了。

  不過杜宇跟那個小學弟不一樣,他應該對她沒有那個意思。

  腳步聲近了,還有清咧的煙味也在靠近,她突然被男人扯了下,她跌進他懷裡,而後他猛地就封住她的唇。

  他來回掃蕩,像是把她的唇當成什麼東西在食。

  「你幹什麼啊你。」

  許梁宜砸他一拳。

  陸懷洲終於鬆開她,卻笑著,從骨子裡盪出來的痞意:「今天塗的口紅好醜,幫你吃乾淨了。」

  「神經病。」

  許梁宜推開他。

  陸懷洲把手裡的煙送到嘴邊,咬著吸了口。

  許梁宜在想他是不是吃醋了,對他道:「那是我同事。」

  陸懷洲卻反應不大,似乎並不關心杜宇是誰,他抽完手裡的煙,手法超准地甩進不遠處一個垃圾箱裡。

  許梁宜心想,她解釋個什麼勁啊,她快步走過去上了車。

  陸懷洲跟在她後面,不久後也上了車。

  「來接我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許梁宜道。

  陸懷洲沒回答她,問她:「晚飯吃沒。」

  許梁宜道:「還沒。」

  這時候陸懷洲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

  他沒說話,在等那邊的人說。

  車裡一下子很安靜,許梁宜忍不住側頭看他。

  他的側臉硬朗又冷毅,下顎線弧度流暢,鼻骨高挺,睫毛挺長,他的眼睛側著看,也很漂亮,外面的燈光淺淺打進來,在他臉上灑下一片銀白。

  許梁宜想起今天周欣對他的誇讚。

  她所言不假,這個男人皮囊極好。

  當初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不就被迷住了嗎。

  過了會,她聽見他說:「來啊。」

  之後他就掛了電話。

  「去哪?」

  許梁宜問。

  陸懷洲道:「朋友約。」

  他把車鑰匙丟給她,「自己回去。」

  *

  雲錦灣某幢別墅的大門口。

  看見有車開進來,司機老李走過去,卻見從駕駛位下來的不是陸懷洲,而是許梁宜。

  「許小姐好。」

  老李從許梁宜手裡接過車鑰匙,「許小姐,少爺沒跟你一起回來啊?」

  許梁宜道:「沒。」

  楊阿姨做好的晚飯被擺上桌的時候,許梁宜把桌上的手機拿起來,思忖了會,還是撥通了陸懷洲的號碼。

  想叫他回來吃飯。

  他今天的行為很奇怪,他去公司找她,總不至於是想把車丟給她,讓她自己開回雲錦灣吧,不然他還不如讓老陳來接她。

  他應該就是去接她一起回雲錦灣的。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被接通,那頭很吵,音樂如鼓,一聽就知道他現在是在酒吧。

  雖然通了,但那邊沒人說話。

  許梁宜莫名想到一個畫面,他懶懶地靠在沙發背上,姿態矜貴閒然,雙腿交疊,坐等她求他回來。

  當然,這只是她的想像。

  他可能只是隨便接聽了她的電話,她要是再不說話,他肯定就把電話掛了。

  「今晚回來嗎?」

  許梁宜問。

  「什麼。」

  他沒聽清,聲音如滾過沙面,磁性悶沉。

  「我問你今晚回來嗎!」

  許梁宜加大音量。

  頓時,往桌上放盤子的幾個女傭朝她看過來。

  陸懷洲沒回答她,回答她的,是一道嬌噌噌的女人音:「陸哥,在跟誰打電話呢?

  要喝酒嗎?」

  「再說。」

  陸懷洲淡淡道,然後掛了電話。

  許梁宜剛才還天真地以為這狗東西是吃醋了,他可能並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走在一起。

  原來他真的只是正好有朋友約,就去酒吧了,她那事還沒完全乾淨,今晚沒法伺候他,他自然不會回來了,外面這麼多小妖精,她能比得上嗎。

  許梁宜把手機放回桌上,不再管他,一個人吃晚飯。

  *

  酒吧里,節拍躁動,燈紅酒綠。

  一處卡座,幾個公子哥談笑風聲,有美人作陪。

  這群人里,明顯有個是最矜貴的,模樣懶散,樣子看起來很痞,他嘴裡叼著煙,呼了口,大片的白霧遮住英俊的臉。

  他剛撂下手機,一個美人把手裡的酒送到他面前,「陸哥,喝一杯嘛。」

  她聲音又嬌又嗲,一般男人,可能要被酥碎了骨頭。

  陸懷洲接了,他骨節分明的長指輕輕轉動著酒杯,目光意味不明地投到想貼到他身上的美人。

  「叫什麼名?」

  陸懷洲問。

  美人道:「蘭薇。」

  「姓蘭?」

  「是呢,是不是覺得這個姓很特別?

  我是跟我媽媽姓。」

  蘭薇道。

  「怎麼不跟你爸姓?」

  陸懷洲喝了口酒。

  「我媽跟我爸離婚了,我媽就讓我改了姓。」

  蘭薇道。

  一圈看下來,會發現這個蘭薇是這堆美人里姿色最上乘的,酒吧里的人,道行都很深,看起來再單純的美人,經歷都要比普通女人多得多,她們自然稍一觀察,就能看得出來這堆富少里,誰權勢最高,而且大多數都很有自知之明,大魚就讓給姿色最好的餌去鉤。

  陸懷洲氣質凌厲,痞帥得令人心驚,蘭薇看見他那一刻,魂就被抓住,她似乎也不喜歡別人跟她爭。

  「那你爸姓什麼?」

  男人耐心不錯,問她。

  「姓姜。」

  蘭薇道。

  「蘭薇是要比姜薇好聽點。」

  陸懷洲勾唇。

  「可不是嘛。」

  蘭薇見陸懷洲的酒杯空了,嬌嬌地道,「陸哥,還要再喝一嘛嗎?

  我給你倒。」

  陸懷洲落下酒杯,把手裡沒抽完的煙砸了,起了身。

  「誒陸哥,你去哪啊?」

  蘭薇想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起身,但沒抓著。

  陸懷洲沒回答她,對旁邊的幾個哥們道:「走了。」

  「這麼快就走了?

  不多玩會兒?」

  有個哥們問他。

  有個哥們笑:「你懂什麼,肯定是小梁宜催陸哥回去啊。」

  「小梁宜是誰?」

  蘭薇問。

  「他女朋友啊。」

  有個公子哥回答她。

  陸懷洲沒再理會後面的一群人,將外套搭在手上,徑直往外面走了。

  路過垃圾桶時,他往裡面吐了口痰。

  不想他還沒走出酒吧,一個女人追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她聲音嗲得他頭皮發麻:「原來陸哥有女朋友的呀,好想知道陸哥女朋友長什麼樣子呢。」

  「鬆開。」

  陸懷洲出聲。

  這一聲冷凜凜的,讓蘭薇愣在那。

  雖然男人臉上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和懶淡,可他不像之前那樣,磁沉的聲線沒了一點溫和,浸了痞戾。

  「陸哥,你生氣了?」

  蘭薇大著膽,並沒有鬆開他。

  陸懷洲本來就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他沒有耐心把話說第二遍,手臂稍一用力,蘭薇就被甩開了,差點摔到牆壁上。

  陸懷洲痞烈成性,是個骨子裡壞透的人,他走到蘭薇面前,勾起唇,眉宇說不出的頑劣:「想知道我女朋友長什麼樣子?」

  低沉好聽的聲線懶懶砸下一句:「你還不夠格。」

  *

  雖然許梁宜覺得陸懷洲今晚不可能回雲錦灣來,還是習慣性地留了盞小檯燈。

  溫暖的橙色光線在寬闊的臥房傾斜一隅光芒,許梁宜睡得香沉,只是夢裡可能不太美妙,她眉毛皺了下,翻了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臉頰被咬了兩口,不久後胸口一涼。

  密密匝匝的疼意終於把她弄醒。

  「陸懷洲,你是不是有病。」

  許梁宜聲音里都是倦意,充滿無語。

  這個人為什麼又回來了。

  她是睡著了,又不是睡死了。

  可是這人跟瘋狗一樣,繼續扯開她的衣服。

  陸懷洲終於停了下來,但他捏起她的下巴,細細地打量她的臉。

  「幹什麼啊你。」

  許梁宜心生煩躁,睡到一半被人弄醒,那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男人唇角淡扯:「我發現你好辣。」

  「……」

  「酒吧里那些,都比不過你,好他媽丑。」

  從喉嚨里盪出的笑著,痞得不行。

  「……」

  所以這狗東西是在酒吧里被丑到了,然後又屁顛屁顛跑回來找她?

  「滾。」

  許梁宜想用枕頭砸他。

  她可不喜歡他身上那股氣味,酒味,汗味,煙味,還有女人的香水味。

  陸懷洲一把摁住她的手,動作粗魯,附過身來咬住了她的耳尖:「親戚走了沒。」

  「沒,起碼還有兩天。」

  許梁宜現在只想睡覺,可不想伺候他。

  陸懷洲果然頓時失了興致,他鬆開她,從床上起來。

  許梁宜沒管他,扯回被子蓋住自己,把睡裙拉回去。

  陸懷洲脫了衣服甩到衣架上,似要去洗澡,許梁宜道:「你能不能去別的房間洗,很吵,我明天還要上班。」

  陸懷洲沒應她,不過他進了浴室後,不一會又出來,手裡多了條浴巾,然後朝外面走。

  等他把門關了,許梁宜揉眉心。

  這個人真的好煩,她現在竟然沒有睡意了。

  她轉頭床窗外看,窗簾沒拉滿,漏進一抹月光。

  *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

  餐桌邊只有一個人在吃早餐。

  楊阿姨把熱好的兩杯牛奶送過來,端上桌,往樓上看了眼:「許小姐怎麼還不起喲,我去喊喊她吧。」

  陸懷洲掀起眼皮:「喊她做什麼。」

  楊阿姨道:「許小姐是九點上班啊。」

  陸懷洲:「不管她,讓她睡。」

  「這……」楊阿姨很猶豫,她知道陸懷洲這是想讓許梁宜多睡會,可這樣許梁宜上班要遲到的啊。

  但陸懷洲的話,她怎麼可能不聽,陸懷洲不讓喊人,她猶豫半天,就做罷了。

  *

  早晨的太陽從那條窗簾縫明目張胆地射進來,打在許梁宜的眼皮上,房裡很安靜,猛地一下,床上熟睡的人突然驚醒過來。

  許梁宜鯉魚打挺坐起來,把床頭櫃的鬧鐘抓過來看,已經早上九點二十了。

  她竟然睡過頭了。

  她匆匆忙忙從床上起來,跑進衛生間。

  她隨便收拾了下,頭髮也沒梳,拿起包跑下樓。

  餐桌邊,靠窗,光線極好的那一邊,男人神態閒散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份文件在看。

  許梁宜沒時間跟他打招呼,急急忙忙往外走。

  陸懷洲叫住她:「去哪?」

  許梁宜道:「上班啊。」

  陸懷洲道:「吃了早飯再走。」

  許梁宜道:「不吃了,我要遲到了!」

  陸懷洲一點不當回事,道:「反正都遲到了,多遲到一會又怎樣?

  過來。」

  「……」

  許梁宜竟然覺得陸懷洲說的有點道理,她現在急沖衝去公司,今天打卡也晚了,這個月的全勤已經泡湯了。

  許梁宜便快步走到餐桌邊坐下。

  楊阿姨走過來,「許小姐,你先吃三明治吧,牛奶冷了,我重新給你熱一杯。」

  許梁宜看了眼那杯牛奶,道:「不用,我隨便吃點就行。」

  她剛吃了幾口,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拿起文件起了身。

  他什麼也沒說,直接走了,應該是要去公司了。

  *

  楊阿姨給許梁宜送來一杯熱牛奶,「許小姐,重新給你熱的。」

  許梁宜道:「謝謝。」

  她本來吃完三明治就不想吃了,但不想再浪費一杯牛奶,她很快將牛奶喝乾淨,用紙巾擦嘴的時候,對楊阿姨道:「楊阿姨,我都是九點上班,下次我要是八點半還沒起,麻煩你記得喊我一下。」

  今天其實她有被鬧鐘吵醒,但她煩躁地摁關掉了,這個鬧鐘她設置的是只響一次,她摁關掉後,鬧鐘就沒再響,然後她就睡過頭了。

  「許小姐……」楊阿姨張口,想說其實是陸懷洲不讓她喊她的,但忍了忍,忍住了。

  她怕她說了,兩個人會因此吵架,她能夠感覺到這半年,許梁宜對陸懷洲的態度,跟原來不太一樣了,所以她最終努力忍住,把這個鍋擔下了,沒說實話。

  「好,好的許小姐。」

  楊阿姨道。

  *

  許梁宜去公司的路上,就給總編申文林解釋了她為什麼遲到的原因,申文林可能在忙,沒回復她,所以許梁宜去到報社後,去了一趟申文林的辦公室。

  她以為申文林會破口大罵,其他人遲到,沒有不被他罵的,但申文林竟然和顏悅色,「沒事沒事,小事情,下次別遲到就行了,不過全勤獎要扣的哈。」

  許梁宜道:「總編,我知道。」

  申文林道:「好了,去忙吧,提高效率,把遲到的時間補回來。」

  許梁宜嗯了聲。

  她剛在工位坐下,孫慧將兩份報紙給她:「小許,你終於來了,我們人手差點不夠用,還以為你要辭職呢,你看看這兩份報紙的排版,問題可大了,周欣排了兩遍都排錯,不想交給她排了,你來弄!」

  「辭職?」

  許梁宜捕捉到這個詞。

  孫慧道:「對啊,小杜他辭職了。」

  「你說杜宇嗎?」

  許梁宜問。

  「對啊。」

  「為什麼?」

  許梁宜有些驚訝。

  「我也不知道啊,很突然對吧,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辭職就辭職,昨天跟我聊天還聊得好好的。」

  孫慧道:「唉,先別管他了,這個排版有點急,你快點弄,我也還有事要忙,等忙完了我們再問問他。」

  許梁宜道:「嗯。」

  孫慧離開後,許梁宜低頭思考了幾秒鐘。

  不會是因為昨晚吧?

  應該不會。

  怎麼可能。

  許梁宜沒有多想這個事,很快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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