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燈6
戀愛四年,他很少親自來接她。
所以聽到他說這句話時,許梁宜第一反應是愣了一下,之後陷入猶豫,沉默下來。
「許梁宜,只給你十分鐘,快點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陸懷洲又拽又痞,說完這句,不等許梁宜回應,就掛了電話。
「怎麼了?」
見許梁宜皺起眉,猶豫不決的樣子,廣元成問。
許梁宜煩躁地道:「老師,我……我男朋友他到學校門口了,想讓我陪他吃飯……」
她跟廣元成的關係亦師亦友,所以沒有顧忌地說了實話。
廣元成失笑:「那你去吧,老師可不能耽誤你們小年輕約會呢。」
「……」
「沒事兒,你快去吧,別讓男朋友等急了。」
廣元成趕她走。
許梁宜頓時很不好意思,她道:「謝謝老師。」
天還沒徹底黑下來,昏黃的落日還在倔強地拋灑餘暉。
學校籃球場旁邊種了兩顆梨花樹,花香撲鼻,許梁宜走過籃球場時,吹來一陣風,掉下幾片梨花,她停下來拍了拍,才繼續往前走。
所以事實上,超過了十分鐘。
許梁宜走得很慢,路上她思緒雜亂,慢吞吞走到陸懷洲車邊時,看見裡面的人臉上浮了不耐煩。
今天他自己開的車,他懶懶地坐在駕駛位上,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手裡夾著根煙。
許梁宜拉開副駕駛的門,鑽進去。
陸懷洲抽了口煙,側過臉看她,「你可真能磨蹭。」
許梁宜道:「我也沒請你來接我啊。」
她的下巴忽被他捏了過去,這個人不由分說,就一口含住她的唇,往她嘴裡吐了口煙。
瘋子!
許梁宜重重打他一拳,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臉頰通紅。
陸懷洲饒有趣味地看她。
「今天怎麼不在雲錦灣待著,跑回學校做什麼?」
等她咳完了,陸懷洲問。
許梁宜不想回答他。
「生氣了?」
陸懷洲把手裡的煙遞過來,「那你也嗆我一口,來,快點。」
「……」
「你好無聊。」
許梁宜推開他。
陸懷洲痞烈地笑了聲,把煙捻滅,丟掉,發動了車子。
之前那個問題許梁宜雖然沒有回答,可陸懷洲沒有再問一遍,似乎也只是隨便問一下,並不是真的關心。
一路安靜,兩個人話題從來都是很少,許梁宜玩了會手機,倒在坐椅靠背上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臉頰被人用力一捏。
「到了。」
他說。
「你不能輕點嗎,很疼。」
許梁宜乍一睡醒過來,打開陸懷洲的手。
她皮膚嫩,陸懷洲這麼一捏,臉頰那的確紅了一塊印子。
可這又恰恰是陸懷洲想看到的,他就是喜歡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這比起晚上的時候,真是小巫見大巫。
陸懷洲準備摩挲一下,許梁宜沒給他這個機會,推開門先下了車去。
陸懷洲嗤了聲。
「哎喲,許小姐和少爺一起回來啦,都沒吃飯吧?」
楊阿姨見到許梁宜和陸懷洲兩個人在一起很高興。
「還沒有。」
許梁宜道。
「好,我這就給你們做去!」
楊阿姨樂得不行。
許梁宜跟楊阿姨說話的時候,陸懷洲徑直進了屋裡,沒等她。
半個小時後,楊阿姨做的清蒸大閘蟹端上桌。
看起來美味又鮮嫩。
看在兩盤大閘蟹的份上,許梁宜才沒有那麼後悔鴿了廣元成跟陸懷洲來雲錦灣吃晚飯。
她習慣性地先剝了只,放到陸懷洲盤子裡。
陸懷洲在跟別人講電話,似乎在聊公事,這樣的電話自從他當了聖瑞副總裁後經常接。
許梁宜都吃了兩隻大閘蟹了,他才聊完電話。
「快點吃,要涼了。」
許梁宜指了下他盤裡的大閘蟹,她都給他剝了好久了。
陸懷洲淡淡嗯了聲,低頭將那隻大閘蟹吃了。
等他吃完,許梁宜又給他剝了只。
晚飯結束,兩個人坐在客廳看電影,其實都看得不認真,各玩各的手機。
中途許梁宜覺得肚子有點不太舒服,去了一趟廁所。
她回來時,看見手機多了三條信息。
來自同一個人,這個人的暱稱是兩個英文字母:「YJ」
YJ:【有件事想跟你分享一下,希望能讓你笑出來】
YJ:【我好久沒坐地鐵了,嗯……也沒多久,兩三個月吧,然後今天去坐地鐵的時候,刷卡刷了半天,發現都進不去,識別錯誤,等我拿起來一看,我他媽拿的是身份證,不是交通卡】
YJ:【昨晚凌晨四點過才睡,今天起來頭是暈的】
許梁宜看完,的確笑出了聲來。
坐在沙發另一頭的陸懷洲瞭起眼皮看她一眼。
【你昨晚怎麼會睡這麼晚?
想跟月亮私奔嗎?
】許梁宜問YG。
這個YG是她高二的時候打遊戲認識的一個網友,兩個人經常聊,中間也斷過聯繫,不過後面又聊了起來,這個YG比許梁宜大兩歲,是燕大畢業的,跟她認識那會剛讀大一,那時候還在線上給許梁宜補過英語。
許梁宜高中有點偏科,語文和數學能拿滿分,可英語每會只能在及格的邊緣徘徊。
如果不是後面把英語補上來了,她不可能考得上明大。
所以,YG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恩師了。
許梁宜還沒看清楚YG回的什麼,陸懷洲抽走她手裡的手機丟到一邊,將她扛了起來。
「喂,你幹嘛啊你。」
許梁宜整個人懸空,捶打他後背一拳。
「你說我要幹什麼?」
陸懷洲聲音沉渾,滿是痞勁。
其實許梁宜不用問,也知道他想幹什麼了。
他壞進了骨子裡。
他時常把「老子就饞你身子」掛在臉上,她已經習慣了。
往常,許梁宜都會掙扎一下,她的掙扎和反抗也會更激起他的征服欲,在那種事情上,他反倒不喜歡太乖的,喜歡辣勁一點的。
可是今天許梁宜乖軟了下來,任他把她扛進臥房,丟到床上。
她還沒坐穩,陸懷洲捏起她的臉,就沒有節制地吻了一通。
之後開始撕她的衣服。
「今天這麼乖?」
陸懷洲附到她耳邊,低低地笑,痞烈從喉嚨里滾出來。
他沿著她的側頸啃咬,笑得浪蕩:「我就喜歡你乖。」
許梁宜想起他們第一次的時候,他比現在要瘋狂多了,她被他摁在身下,他情濃之時,喊了她的小名:「一一。」
「你好乖啊。」
他當時眼睛似乎都是紅的。
許梁宜攀住陸懷洲的脖子,眼尾隱隱有頑劣的笑意,她指尖在他的下顎上畫了個圈,喊他:「陸懷洲」。
「嗯?」
她對著他的耳蝸吹了口氣,聲音溫柔,又媚:「今晚不可以,我大姨媽來了。」
「……」
房間陷入寂靜,幾秒後,爆發出一道悶沉的男音:「艹」。
*
一想到陸懷洲是黑著臉跑去浴室的,許梁宜就覺得很爽,她卷進被子裡心情舒暢地睡覺。
很快就睡了過去,浴室里的水聲什麼時候停下的她並不知道。
半夢半醒中,她感覺自己的臉被掐了下,耳邊有道沉磁的男音:「敢玩我?
等你親戚走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之後腰部一重,她鼻息多了股沐浴露的香味。
睡意侵襲,她懶得睜開眼,空氣安靜下來不久,她重新睡了過去。
但夢裡的世界並不美妙。
似真似幻。
……
許梁宜跟陸懷洲確定情侶關係的第二天,陸懷洲就派人把許梁宜的父親從惠城接了過來,送進明城最好的醫院進行治療。
從主治醫生,到所住的病房,都是最好的。
可是最後,許梁宜的父親還是在病床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那天是個晴天,陽光暖洋洋地照著大地。
許梁宜卻失去了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她撲進陸懷洲懷裡大哭:「你不是說過要治好他嗎?
你不是說過要治好他嗎?
!你騙人騙人!陸懷洲,你欺騙我!」
陸懷洲任她打罵,一句不吭,等她終於罵累了打累了,他將她扯進懷裡抱住。
「行了,別哭了,不還有我嗎?」
他在她背上用力拍了下,粗著嗓:「以後我疼你。」
……
「一一,一一……」
「爸爸希望,你能幸福……」
「找一個愛你的人,白頭到老,不要……不要像我和你……媽媽一樣……」
許梁宜的父親落氣前,攥著她的手,對她說。
「爸爸——」
仿佛就只是昨天發生的事,許梁宜從夢中驚醒過來。
睜開眼,眼前是一顆黑色的頭。
陸懷洲背對著她,側朝另一邊睡,她盯著他圓圓的後腦勺,陷入失神和呆滯。
好半晌,她伸出手指頭輕輕戳了下他。
其實當時許梁宜一點沒有怪他,對他只有感謝,她只是崩不住情緒,在對他發泄。
他雖然沒能成功治好她的父親,但他給的醫護條件,足足延長了她父親五六個月的壽命,原本惠城的醫生說,她父親最多活不過兩個月。
許梁宜抿住唇,面部抽動了一下,眉心蹙出一條小小的縫隙。
她心裡道:
陸懷洲,當年真的很謝謝你,謝謝你那個時候出現在我身邊。
可是對不起。
我太貪心了。
我不想永遠做你的床伴,我想要一份平等的愛情,四年了,你的恩情,我該還清了……
你也值得擁有一個更好的人。
我知道那個人,不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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