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4
陸懷洲吸奶茶比許梁宜大口, 許梁宜手裡的奶茶還剩下一大截,他杯子已經空了。
男人將喝完的空杯子扔到桌上。
許梁宜抬了下眼。
「我想走了。」
許梁宜說。
陸懷洲道:「不想去學校黑街吃點東西?」
許梁宜:「我吃過晚飯了, 不餓。」
陸懷洲:「我餓。」
「……」「你還沒吃晚飯嗎?」
許梁宜頓時才發覺她好像忘記關心他有沒有吃過晚飯了。
今天廣元成怕耽誤她回燕城, 所以結束得比較早,五點不到就去紫雅閣吃飯了。
然後陸懷洲去接她那會,時間也還挺早。
陸懷洲道:「還沒。」
許梁宜:「你幹嘛不早說啊, 走吧, 我陪你去黑街。」
許梁宜捧著奶茶起身。
男人也起了身,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她怎麼就沒良心了!天已經黑下來, 正是黑街熱鬧的時候, 每個小店前都排有人。
許梁宜記得她剛進明大那會, 黑街是一堆充滿煙火氣的小吃攤在晚上七點十分之後擠在他們回宿舍大區的道路兩邊, 後來學校整治, 小吃攤消失, 黑街移位,變成一排排小店鋪。
陸懷洲買了不少小吃,烤茄子、羊肉串、狼牙土豆, 還有一聽可樂, 弄得許梁宜也嘴饞了, 陪著他吃了點。
桌上的手機振動。
陸懷洲拿起來看, 是楊阿姨打來的電話。
他接起。
「少爺, 小二它生病了,這兩天上吐下瀉的, 叫醫生看了也打針吃藥了, 可是還是不見好,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給你打電話了。」
楊阿姨說。
「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陸懷洲微蹙眉。
許梁宜抬起頭。
楊阿姨道:「您、您這幾天出差, 告訴你也沒用啊。」
楊阿姨是從司機老李那裡知道陸懷洲今天從國外回來了,並且不在燕城,現在在明城,才打的這通電話。
「少爺,您抽個空回來看看小二吧。」
楊阿姨說。
陸懷洲淡「嗯」了聲,掛掉電話。
許梁宜問:「怎麼了?」
陸懷洲道:「沒什麼,我養的那隻貓病了。」
這還叫沒什麼?
許梁宜問:「什麼原因病了?」
「楊阿姨沒說什麼原因,只說給它打針吃藥都不見好。」
男人掀眸,看著女孩說。
許梁宜道:「那你怎麼一點也不急?」
「我急有用?
我又不是醫生。」
陸懷洲道。
「……」這個主人的小貓咪可真可憐。
許梁宜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的大黃。
「陸懷洲,」許梁宜放下手裡的筷子,「我陪你回去看看它。」
陸懷洲翹了下唇,「好啊。」
「你不是故意的吧?」
許梁宜看他表情變了,覺得哪裡不對勁,問道。
就這麼巧嗎,今天他養的貓就病了。
陸懷洲道:「我故意什麼?」
許梁宜道:「你的貓到底有沒有生病?」
陸懷洲把他的手機遞過來:「不信你問楊阿姨。」
他倒不會這麼無聊,找一隻貓騙她,許梁宜道:「哼,算了,快走吧。」
*楊阿姨沒想過她那通電話,不僅讓好久不歸家的陸懷洲登門了,陸懷洲還帶了個女孩來,這個女孩不是別人,是許梁宜。
「哎喲,許小姐,好久不見吶!」
楊阿姨很激動。
這樣的熱情讓許梁宜一點沒有離開這麼長一段時間後的生疏感,楊阿姨還是記憶中的親切。
「楊阿姨。」
許梁宜喊道。
「誒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楊阿姨笑得不行。
「貓呢。」
陸懷洲問。
楊阿姨道:「少爺,在它的窩裡呢,它這兩天都沒什麼精神,一動不動的。」
粉色的貓窩裡,雪白的胖貓虛弱無力地趴著,黑色貓瞳一點光彩也沒有,可能好久都沒有見過陸懷洲了,白貓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
等陸懷洲將它抱到手臂上,才似乎生出些熟悉的記憶,白貓抬起頭瞅瞅陸懷洲,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下他。
「怎麼成這副可憐樣。」
陸懷洲道。
楊阿姨道:「少爺,可能是它太想你了。」
「……」「什麼玩意?」
陸懷洲道。
楊阿姨:「少爺,這動物也是會得憂鬱症的,這話是醫生說的,不是我說的啊,可能是小二好久沒見著您了,心裡不高興了。」
「……」許梁宜看看男人懷裡的貓,心想這段時間陸懷洲都是往燕城跑,難道他都沒回來看過它一眼嗎。
「小二,你想我?」
陸懷洲擼了一下白貓的腦袋,問它。
「你能不能輕點,沒看見它都沒什麼力氣嗎?」
許梁宜覺得陸懷洲的動作好粗魯。
「你要不要抱抱它。」
陸懷洲道。
「可以啊。」
許梁宜道。
陸懷洲把貓落給她,可能是被許梁宜說過了,他遞貓的動作還算溫柔。
「小二是它的名字?」
許梁宜問。
陸懷洲道:「嗯。」
「你怎麼給它取這麼難聽的名字?」
許梁宜吐槽。
「改成牛奶也可以。」
他竟然沒有一點原則,她吐槽一下,他就想改名了。
而且牛奶還是別的貓用過的名字。
許梁宜更覺得懷裡的貓可憐了。
「什麼啊,你怎麼這麼隨便。」
許梁宜道。
「你不是說名字難聽?」
陸懷洲道。
「不能我覺得難聽你就給人家改名字啊,你得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它又聽不懂。」
「……」「就算聽不懂人家也有貓權啊。」
陸懷洲道:「那它還是叫小二?」
許梁宜閉了閉眼,「不是,你當初為什麼不給它想一個好聽一點的名字?」
陸懷洲道:「我沒覺得小二不好聽。」
「……」*可能一下子多了兩個人的抱抱,其中有個人的抱抱還那麼地熟悉,白貓的精神好了不少,能吃得下陸懷洲給它買的紐西蘭貓糧了。
「許小姐,我做了點你愛吃的夜宵,吃點夜宵吧。」
楊阿姨走過來說。
楊阿姨怎麼給她做夜宵了啊。
許梁宜只能道:「楊阿姨,我不吃,我還得回……」陸懷洲開口:「吃點夜宵再走。」
「你當我是豬嗎,在學校的時候已經陪你吃了好多。」
許梁宜道。
楊阿姨道:「許小姐,難道你就一點不想念我做的拿手菜?
我可記得,許小姐那時候,可最喜歡我給你做的惠城風味的酸湯魚了。」
酸湯魚……楊阿姨做的酸湯魚可是一絕。
楊阿姨是地道的明城人,但是因為她的關係,學了不少惠城的菜,把惠城的菜做得比本地的廚子都要好吃。
「走啦許小姐,我知道你想嘗嘗的。」
楊阿姨笑。
楊阿姨做都做了,好像不嘗嘗也對不起她的勞動,許梁宜只能去到了餐廳。
「好吃嗎許小姐。」
楊阿姨問。
許梁宜今天做的最不後悔的事,可能是嘗了楊阿姨給她做的夜宵。
「特別好吃。」
楊阿姨笑得合不攏嘴,「許小姐不在,我好長一段時間沒做惠城菜了,還怕手生了呢。」
「一點都不生,跟原來沒差。」
許梁宜道。
陸懷洲摸著懷裡的貓,姿態懶散地坐在一旁,話很少,安靜聽對面的兩個人說話。
「許小姐,今晚你就別走了吧。」
楊阿姨道。
許梁宜愣了下,道:「我明早還要上班。」
「這……唉,好吧,」楊阿姨瞥了陸懷洲一眼,又說:「那許小姐以後有空常回來啊,我給你做好吃的。」
許梁宜抿了下唇,回:「嗯。」
空氣有些安靜下來。
陸懷洲開口:「你慢慢吃,我去沖個澡。」
「現在嗎?」
「對啊。」
「……」
許梁宜心想,你現在去沖什麼澡啊。
陸懷洲道:「我很熱。」
「……」
好吧,許梁宜想到他每次沖澡速度都跟打仗一樣,可能他沖完了她都還沒品完楊阿姨做的夜宵,鬆口:「行。」
陸懷洲抱著白貓上了樓。
陸懷洲一走,楊阿姨似乎一下子放得開了,對許梁宜道:「許小姐,你能跟我們家少爺和好,我真是太高興了,特別高興。」
眼前的楊阿姨,還有桌子上的幾道菜,都讓許梁宜有些恍惚。
她跟陸懷洲提分手的時候,沒想過還會回到雲錦灣,還能再吃到楊阿姨做的菜。
她以為很多東西,在她下定決心要離開陸懷洲的時候,都是她不可能再擁有的。
*
許梁宜肚子就那麼大,之前在學校已經和陸懷洲吃過很多黑街的小吃,楊阿姨做的再好吃,她今晚也沒辦法吃完了,並且已經吃得肚子很撐。
陸懷洲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沖澡衝到現在還沒好,許梁宜道:「楊阿姨,你陪我到小花園裡走走吧。」
「好的呀。」
楊阿姨笑。
小花園種了很多芍藥,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晚上比白天涼快一些,偶爾吹來清涼涼的風。
「楊阿姨,你是不是知道陸懷洲很多小時候的事?」
許梁宜道。
「那肯定啊,少爺還沒出生,我就在陸家做女傭了。」
楊阿姨道。
「那……」小花園裡只有她和楊阿姨兩個人,她終於控制不住內心的好奇,道:「楊阿姨,你能跟我說說陸懷洲小時候的事嗎?」
這個請求她以前從來不會提,不是那個時候她對陸懷洲不好奇,而是她問過陸懷洲,陸懷洲反應很冷淡,不願意回答她,她也能理解,就像他也問過她關於梁蘭的事,然後她不願意說一樣。
這其中,肯定有故事。
「少爺他小時候啊……」楊阿姨道:「少爺他小時候可頑皮了,上到中學的時候比誰都叛逆,等他年紀大一些,才成熟一點的。」
許梁宜想聽的不是這些,這些楊阿姨都跟她說過好多遍了,她知道少年時期的陸懷洲很混蛋,是個混世魔王,打架休學,逃課去網吧什麼都幹過,她想知道的是……
她想知道什麼她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陸懷洲跟他哥哥陸允晏的事。
為什麼同父同母,但是卻不能向外界公開。
不過,可能這個事情楊阿姨也不知道呢。
這個事,也可以等以後她有機會自己去問陸懷洲。
算了,楊阿姨應該不會跟她透露什麼的。
「楊阿姨,我們回去吧。」
許梁宜道。
「許小姐,」楊阿姨突然喊住她。
許梁宜回身。
「許小姐,你知道我們少爺為什麼從來都不過生日嗎?」
楊阿姨道。
許梁宜心裡略起疑惑,道:「不是他自己不想過嗎?」
楊阿姨道:「不是的,是因為,因為少爺出生那天,也是他母親的忌日,所以他從來不過生日。」
楊阿姨苦笑了下:「少爺七歲以前,是經常鬧著要過生日的,他時常問我們,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能過生日,他不能,七歲那年,他知道真相後,就再也沒有吵過這件事了。」
許梁宜皺眉:「他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一號?」
許梁宜知道陸懷洲母親不在了,只有父親還在世,也知道他母親的忌日好像是三月二十一,因為有次他喝醉了,喝醉後的他抱著她,說後天是他媽媽的忌日,想帶她一塊去墓地看看他媽媽。
但是他酒醒後就忘了這個事,她也沒提,但是偷偷記下了他說的日期,到了他所說的後天,他的確沒跟她在一起,應該就是撇開她去墓地看他媽媽去了,然後她留意過,每年到他說的那天,他心情都有些不太好。
楊阿姨眼神飄忽了下,猶豫了好半天,道:「不是的許小姐。」
?
難道她記錯時間了嗎,可是她覺得自己並沒有記錯,除非是喝醉的陸懷洲說錯了。
楊阿姨道:「少爺他……有兩個母親。」
「三月二十一,是他另外一個母親的忌日,」
「他的生日,也就是他真正母親的忌日,應該是五月二十九。」
「……」
「兩個母親?」
許梁宜沒明白。
接下來,楊阿姨跟她說了一個替身母親的故事。
陸懷洲的生母,名喚沈燕周,但是他出生那天,沈燕周難產去世,他兩歲那年,陸昂傑帶回來一個跟沈燕周長得極像的女人,名叫林青桐。
林青桐對陸懷洲很好,陸懷洲也以為她就是他的真媽媽,直到七歲那年,目睹林青桐發瘋墜樓。
「唉,都是上一輩的孽緣啊,」楊阿姨道:「這麼多年,少爺都很自責,他覺得兩個女人的死,都跟他有很大關係。」
「許小姐,這個事我只跟你說啊,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我會被趕出陸家的。」
「許小姐,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許小姐?」
許梁宜好半才回過神:「嗯……我聽見的。」
「楊阿姨,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麼多。」
*
許梁宜回客廳的步子有些快。
她說不清為什麼想快點見到陸懷洲。
原來他的童年,也沒有比她好到哪去。
至少,梁蘭沒有離開她前,她經歷過一段很幸福的家庭生活。
而他從來沒經歷過。
唯一嘗到的那幾年母愛,戛然而止的方式遠比她觸目驚心。
許梁宜在客廳的沙發上找到她想見的人。
男人正懶洋洋靠在沙發上看電視,腿上趴著那隻名叫「小二」的白貓,他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白襯衫黑褲變成藍色短T和剛剛過膝的短褲。
頭髮也不吹乾淨,額前的碎劉海有些濕潤。
「跟楊阿姨聊什麼呢。」
男人唇角扯起,問她。
對許梁宜透露了好多的楊阿姨頓時有點不自在,也有些慌張,她眼神沒敢往陸懷洲看,對許梁宜道:「許小姐,少爺,你們聊,我去看看他們把餐廳的桌子收拾乾淨沒有。」
陸懷洲道:「去吧。」
許梁宜朝陸懷洲走過去,臉色不太好。
陸懷洲以為她那表情是想催他送她去機場的前兆,抱著白貓起身。
「許梁宜,我剛才問了小二,它說,它不願意你走,」男人把白貓湊到她面前,嗓音破天荒變柔:「看在它的份上,能在雲錦灣待一晚,明天再走嗎?」
許梁宜低頭看看腳尖,說:「可以。」
陸懷洲頓了下。
半晌,他將手裡的貓落到沙發上,目光投回許梁宜身上,終於按捺不住,一把將她抱住,「許梁宜,你答應了。」
許梁宜眼睛一下子有點濕潤。
傻瓜。
她抬起手,也抱住他。
男人下巴擱到她的頸窩上,聲線很痞,又很得意:「許梁宜,恭喜你回到我身邊。」
這個人,永遠那麼自戀。
不過現在,她沒辦法跟他計較。
「陸懷洲,你會一直對我好嗎?」
許梁宜問。
她聽見他笑了下,與她的掌心合十,用力握住,「你說呢。」
「我也會對你好的。」
許梁宜道。
她的臉被他抬起,他猛地吻了下來。
如急風掠境,強勢又瘋狂地。
許梁宜細密卷長的黑睫顫了好一會,好像在腦海里看見大片的星火朝她撲來。
滾燙進她靈魂的每一個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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