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燈10
在貨架前呆滯了許久,周欣才回過神來。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別人跟她說,她是不會相信的。
那天她去聖瑞總部採訪陸懷洲的場景,還清晰地刻在腦海里。
這個人雖然英俊得讓人想黏在他那張臉上,可氣息冷得嚇人,話也少,又痞,眉宇間沒有多少耐心。
她進入記者這個行業,也有一段時間了,而且入職的是明城日報社,之前不是沒有採訪過像陸懷洲這樣的企業家。
可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
很多企業家都非常有風度,有涵養。
只有他,很野,目中無人,不把一切放在眼裡。
這樣的人,她想不到有誰敢給他臉色。
可是剛才……
周欣臉一白,攥緊了手裡的酸奶。
*
夜晚有風,被燈光灑到地面的樹影婆娑搖曳,明大校園裡,一個人少的林蔭路,停著一輛深棕色悍馬。
車身在輕輕晃動。
車內,縕色深郁。
后座,許梁宜抓著陸懷洲的肩膀,整個人在他腿上顫慄,男人的掌心粗糲沉重,握在她的腰上。
離雲端只是幾剎之隔,細碎的悶低聲讓人耳膜發燙。
一起吃完晚飯,陸懷洲沒有食言,將許梁宜送回學校,只是他沒將車開到許梁宜的宿舍區門口,而是開到以前來過的這個林蔭路。
事情終於結束,許梁宜微喘著,睜開眼看面前的人。
他稜角分明的臉淡含興味,唇角輕扯,黑濃的眉滿是適然。
他應該是一直睜眼的,他從來都是這樣,那種時候,他漆黑的眼就如同豹子,目光灼灼,又逍遙懶慢地欣賞她。
他敲出根雪茄,點燃,送到嘴邊。
白色的煙霧徐徐呼出來,噴到許梁宜臉上,陸懷洲揉揉她的後勁,聲音沉磁,有點裹了沙的顆粒感,「再來一次?」
他就是地地道道一個痞子,壞得沒邊。
許梁宜沒有力氣地脫口:「滾。」
陸懷洲將她沾了濕汗的長髮撩起來,丟到肩膀後面,撓她下巴上的肉,「你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
許梁宜看他。
「還有一天?」
陸懷洲將她抓回來一些,明顯不想讓她就這樣從他腿上離開,「不都乾淨了?」
「白天還有一點的啊。」
許梁宜道。
「好了,差不多得了,再晚點我室友都要懷疑我鴿她了。」
許梁宜打了下他。
她雙頰跟番茄同色,其他地方的皮膚也沒逃過,陸懷洲力氣太大,動作跟他的性格一樣粗野。
可陸懷洲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即便這裡是學校。
他將煙叼到了嘴上,將她摁到旁邊的座椅上。
裙子被往上推。
車窗外,月色低垂,半遮在黑色的料子裡,照下來的月光顯得朦朧,有兩片樹葉被風卷到地上。
落地無聲,靜悄悄的。
似乎有罵聲從車裡傳出來,可阻擋不了車身再次振動起來。
這次振動格外強烈。
瘋子。
混帳玩意。
許梁宜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在心裡唾罵陸懷洲了。
*
十多分鐘後,車門打開,身穿白色毛衣和淺藍色小裙子的女孩從車上下來,她的腿襪好像裂開了一條小小的口子,把裙子往下拉一些,勉強遮住。
輕風吹起她烏黑的長髮,有幾絲沾在臉上,她撥了撥。
側頸處有兩塊痕跡有些明顯。
她下來不久,一個黑西裝男人也從車上下來。
許梁宜知道陸懷洲這是要將她送到宿舍樓下,她抱著手臂走在前面,任他跟著。
她走得微慢,雙腿似乎有些打顫,沒法合攏。
臨近十點,明大校園很安靜,除了籃球場和田徑場裡人比較多,只有零星的學生在路上走動。
路燈每晚都守在路邊,一顆不挨著一顆,顯得有些孤單,投射下來光芒就顯得有些憂鬱。
兩個人好像好久都沒有像這樣在校園裡散過步,陸懷洲雖然一身立挺的西裝,但手裡夾著煙,走路時也在吞雲吐霧,他摸樣矜貴,神情懶散,跟在車裡痞壞的樣子不太一樣。
現在更像一個斯文敗類。
兩個人都很沉默,誰也沒開口說話。
「阿嚏。」
許梁宜突然打出一聲噴嚏。
陸懷洲側臉看她一眼。
過了會,他將手裡的雪茄掐滅,甩進前面一個垃圾桶里,然後將自己的西裝脫了下來,搭到許梁宜身上。
他動作不怎麼溫柔,但這個舉動讓許梁宜沒出息地產生了一絲悸動。
她沒有對這個舉動回應什麼,心安理得的樣子承受了,並把臉側向一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只有內心不受她控制。
纏密的,又如細小的絲,長在了心裡,就很難拔除掉。
很多情緒說來就來,微風,安靜的空氣,鉤著彎月的夜空,都是催化劑,許梁宜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怎麼就紅了。
她用力地憋住那股酸澀感。
「等會兒。」
陸懷洲突然停下來。
「嗯?」
許梁宜跟著停下來。
男人沒給她什麼理由,徑直往對面的一個籃球場走去,明大一共有五個籃球場,這個籃球場沒有之前他們路過的那個人多,只有一個籃球架下面有人,五六個男生在那打。
「喂,你幹嘛啊。」
許梁宜站著沒動。
陸懷洲道:「好久沒打籃球了,玩會。」
許梁宜道:「那我自己先回去了。」
陸懷洲立馬走回來拉住她,拽著她一起往前走,「現在才幾點,你慌什麼。」
「……」
許梁宜心頭那點如纏絲一般的小情緒一下子煙消雲散。
*
幾個男生正打得起勁,手裡的籃球突然被人奪走,抬頭,是個黑襯衫男人,挺帥一男的,也很成熟,就是囂張和狂妄寫在了臉上。
又懶洋洋的,看他們像看一群小蝦米。
他看起來漫不經心,插手插兜,可籃球完全被他掌控在手裡,砸在地面的聲音很響,沉重又有力。
他懶慢慢地拍了幾下,隨意往後一拋,籃球準確無誤地從球框裡砸落。
眾人皆是一驚。
背身投球,還能這麼准。
他抬手點了個人,「你,跟哥哥單挑。」
被他點中的人,是這圈人里打得最好的。
被他點中的那個小男生愣了一會,道:「可以。」
他箭步衝過去,機敏地把籃球撿到手裡,可下一秒,黑襯衫男人就奪走了。
兩個人躬起身,周旋起來。
雖然有一方明顯強勢許多,但他又明顯已經收斂了足夠多的銳利。
籃球架前,戰況激烈,小男生緊張得滿臉冒汗,死死定住被對方拍在手裡的籃球。
許梁宜:「……」
這些小學弟長得稚嫩清秀,瞧著像大一大二的,怕也只有陸懷洲這麼幼稚的混蛋,才會跟小孩搶籃球打。
【一一,到哪了啊?
你今晚還來不來啊】許梁宜收到方沁發來的微信。
許梁宜道:【我其實已經在學校了。
】
方沁:【啊?
那你怎麼還不回來】
許梁宜:【陸懷洲送我回來的,這廝現在在籃球場欺負小孩】
方沁:【……?
】
剛回復完方沁,許梁宜聽見「嘭」的一聲,陸懷洲又進了一個籃。
籃球架上的擋板響得劇烈,跟要散架一樣。
這已經不知道是陸懷洲第幾次進球了,她看見那小男生快要哭出來。
「不打了不打了,哥,你太厲害了!我甘拜下風!」
小男生認輸,再打他就要懷疑人生了。
陸懷洲似乎還沒打過癮,但他瞭起眼皮看許梁宜一眼,把籃球丟還給小男生。
他動作太過粗暴,小男生直接被籃球砸摔到地上。
許梁宜嘴角抽了下,跑過去關心那個小男生,「你沒事吧?」
小男生劇烈咳嗽了一下,堅強地抱著籃球從地上爬起來,擺擺手,沒所謂地道:「沒事沒事。」
「學姐,他是你男朋友嗎?」
有個小男生問。
許梁宜沒回答。
但小男生們都當她默認了,說道:「你男朋友打籃球太厲害了!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陸懷洲都畢業三四年了,新來的這一波小韭菜自然沒認出他來,許梁宜道:「他是,不過是老學長了。」
「多少級的?」
小男生們問。
許梁宜還沒回答,肩膀被男人摟了去,聲音是極蘇的低音炮,又冷沉地:「走了。」
女人氣質溫柔,過於美艷,男人又痞得目中無人,也高大帥氣,兩個人離開時,小男生們都忍不住盯了盯他們遠去的背影。
「他們好配。」
有個小男生說。
「我一時不知道是該羨慕學姐,還是該羨慕老學長。」
另外一個小男生也冒了一句。
有人發出爆笑,用籃球砸他:「日,你什麼意思!」
*
陸懷洲剛打了一場籃球,身上多了一大股汗味,還混著煙味,但許梁宜竟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忍受,離開籃球場了,他攬著她的手臂也沒松。
她也任他攬著。
不知不覺到了宿舍樓下,男人鬆開她。
「進去吧。」
他說。
許梁宜正準備把西裝脫下來還給他,陸懷洲按住她的肩,「穿著,明天再還我。」
「……」
「我現在還給你不是一樣?」
許梁宜可不想明天去上班還得帶著他的西服。
陸懷洲不耐煩了,唇角淡扯,聲音冷混:「讓你穿著就穿著,怎麼話這麼多。」
許梁宜知道他通常沒什麼耐心,一句話不喜歡反覆說,一個意思也不想表達兩次,只能順了他的意思,繼續披著他的西裝。
「那你回去吧,我進去了。」
許梁宜說。
陸懷洲淡嗯了聲,轉身走了。
如同來時那般,他步調懶慢,頎長的身形幻在黑夜裡。
許梁宜沒有看多久,收回目光。
剛準備刷卡進樓,這時候一對情侶來到門口,也是男方將女方送到宿舍樓下。
「我回去了寶寶。」
女孩揪了揪男孩的耳朵。
男孩抱住女孩的腰,旁若無人地親到她的唇上,「怎麼辦,我今晚肯定會想你想得發瘋。」
「哎呀,明天早上就又見面啦。」
女孩害羞地笑,耳朵發紅。
「親一會再上去吧。」
男孩說。
「不要。」
女孩欲迎還拒。
最後兩人還是又親上了,許梁宜也快速刷卡進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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