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縱論天下
聽到尚公這話，趙明淵便知道，東溟派這是要掂掂自己的斤兩，看看自己的能力。
趙明淵明白，自己的回答關係到自己能從東溟派獲得多大的支持。
畢竟東溟派趁著天下大亂，如今兵器賣得飛起，大發戰爭財。哪一方勢力都對他們有所求，正是如日中天之時。
可是，他們也不能不為以後想想啊。
雖說東溟派孤懸海外，受中土的影響比較小。可一旦天下一統，東溟派自然也還是要看朝廷的臉色的。
如今跳得越歡，將來的日子可能越難過。
雖說看起來東溟派只是在做生意，誰出錢就賣兵器給誰。
可是，畢竟東溟派的產量有限，怎麼可能誰來都有所收穫，自然要有所取捨。
那這給誰不給，誰先誰後，自然就關係重大了。
萬一得罪了哪一方勢力，偏偏最後他們卻統一了天下，那東溟派豈不是要坐蠟了。
因此，東溟派和各方交易之事，自然要對各方勢力的領頭人察言觀色，推測出誰成事的可能性最大。
當然，目前看來還是李閥的可能性最大。
不過，如今趙明淵忽然拿下了洛口倉，讓瓦崗寨自此再不缺糧了。
這一下子瓦崗寨實力大漲，甚至可以緊逼洛陽，進而可能執掌中原，甚至將來統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瓦崗寨的內部問題也不容忽視。
瓦崗寨內的局勢從原來的一山不容二虎，變成現在的三足鼎立，局勢反倒是暫時穩定了下來。
只不過將來如何，卻也很難說。
既然趙明淵正好在此，他們自然要看看趙明淵的成色如何，是否值得他們東溟派投資。
因此，這場宴席才會有這麼多東溟派的核心人士參加。
這自然是因為這個決定可能關係到東溟派未來的命運走向。
趙明淵自然對他們的想法洞若觀火。
不過趙明淵接觸東溟派本來就想獲得他們的支持。
就如同要拉投資，自然要向投資人講述一下投資環境。
因此，對方想考驗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實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趙明淵開口第一句話就讓眾人大吃一驚：「楊廣很快就要死了。」
「什麼？」
「何出此言？」
「怎麼，楊廣忽然要死了？」
「誰要殺楊廣？」
東溟派幾人紛紛被趙明淵的這一句話給驚到了。
雖然在眾人眼中，楊廣卻是必然是個亡國之君，遲早會死的。
可是，誰也沒想過楊廣現在就要死了。大家都覺得他還能夠支撐幾年，直到天下大勢明朗的時候。
如今，楊廣在江都還有數萬驍果軍為護衛，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呢？
看到眾人都滿臉疑色，趙明淵說道：「不錯，楊廣在江都還有數萬驍果軍對他很是忠心。
只可惜楊廣只顧自己享樂，卻忘了這些軍人離開家鄉已經多年了，一直在思念家中的妻兒老小，歸鄉之心日益高漲。
但楊廣卻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只要一個火星，便可起燎原之勢。
而今，那顆火星已經來了，正是你們東溟派的那一本帳簿。」
聽到趙明淵提到東溟帳簿，幾人臉色各異。
事實上，對這帳簿的處置，東溟派之中也意見不一。
只是東溟夫人和尚公都認為這帳簿的丟失對東溟派有益無害。因此，他們沒有向趙明淵索要帳簿的想法。
只是，不少人對趙明淵心中也有一些看法。
沒想到趙明淵反而主動提及了帳簿，於是大家都想聽聽趙明淵怎麼說。
趙明淵接著說道：「三大門閥明爭暗鬥已久，鬥爭早已白熱化了。
如今都想得到這東溟帳簿，在楊廣面前攻訐對方。
實不相瞞，這帳簿如今也並不在我身上，而是早已想辦法送給了需要的人。
只要呈遞到楊廣的面前，那麼門閥之間的鬥爭幾乎迎來一記重擊，局勢必然會有很大的改變。
若我所料不錯，李閥得知消息之後，必然會在太原起兵反隋。
而獨孤閥和宇文閥雖然都在中樞有不少力量，但畢竟獨孤閥更多的力量在洛陽，而江都之地的驍果軍掌握在宇文閥的手中。
因此，只怕這會逼得宇文閥起兵，徹底掌握驍果軍，殺死楊廣，揭開這個亂世的序幕。」
趙明淵這一番話，說得宴席上眾人皆是心悅誠服。只覺得趙明淵的這些推測環環入扣，宛若能夠看到未來一般。
眾人不禁心想，難怪趙明淵年紀輕輕，卻能夠在加入瓦崗寨這麼短時間就聲名鵲起，有了左右天下命運的實力，確實是才華驚人啊。
單婉晶也終於不再和那塊魚肉較勁了，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趙明淵。
趙明淵這一番話，讓眾人回味良久。
半晌之後，尚公回過神來，對趙淵說道：「趙公子確實對天下大勢的走向脈絡把握得超人一等。只是，不知道趙公子能不能進一步推斷出，哪一方勢力，或者說，是誰才能夠最終統一這天下？」
趙明淵心中暗道一聲，真貪心。
不過，如果不能說服他們，又怎麼能讓他們對自己傾力支持呢。
於是，趙明淵接著說道：「其實剛才尚明尚公子所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李閥不久即將在太原起兵，之後順勢而下，取長安，居關中，確有很大可能執掌天下。」
聽到趙明淵也贊成自己的說法，尚明立即高興地附和道：「看來趙公子也贊成最終是李閥一統天下啊。」
不同於尚明的衝動，老於世故的東溟夫人以及尚老，卻都聽出趙明淵話中意猶未盡之意。
顯然，如果趙明淵認為李閥會奪得天下，他又為什麼要加入瓦崗寨呢。
大家都知道，不管前面誇了多少好話，「但是」之後的內容才是真正重要的。
果然，只聽趙明淵接著說道：「李閥的確有不少統一天下的可能，但是既然我已經出手了，那這天下，捨我其誰？」
聽了趙明淵這番話，一時間宴席上眾人都極為驚訝。
自從趙明淵上得東溟號以來，趙明淵一直都表現得謙和有禮、儒雅隨和。
只看趙明淵行為處事，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瓦崗寨的三當家，做下了奪取洛口倉、大破王世充等諸般戰績。
這與他溫和的表現形成了很大的反差，總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如今，聽到趙明淵的這一番話，感受著他話語之中的傲氣與霸道，眾人這才明白了趙明淵是個怎樣的人。
原來趙明淵並不是沒有年輕的驕傲輕狂，只是他的驕傲不向普通人展示，弱小的人不值得他表現出這一面，只有天下英雄才值得趙明淵認真對待。
尤其是東溟夫人，她更是明白過來，難怪趙明淵對單婉晶的一些冒犯毫不在意。因為心中有了堅定理想的人，他不會在乎旁人的一時態度，別人的評價自然也左右不了他分毫。
而單婉晶更是眼睛晶亮地盯著趙明淵，早已把李世民忘到天外去了。
見此尚明確是心有不服，道：「大話誰都會說，可趙公子連瓦崗寨之內的內患都還沒有解決，又談何統一天下呢？」
對於尚明的酸話，趙明淵並不以為意，不過他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只說空話，也說服不了東溟派。
於是，趙明淵便說道：「不錯，我瓦崗寨的確有幾分隱患。
不過，自從我們拿下了洛口倉，便再也不缺糧食了。
而瓦崗寨聚眾百萬，只要有足夠糧食，再休養生息，操練兵士，實力就會迅速增長。
而我之所以要用這帳簿挑起隋廷之間的矛盾，要害死楊廣。便是因為，只要有楊廣在，隋廷便可以聚集力量來對付我瓦崗寨。
但如果楊廣已逝，則各地必然各自為政，征伐不休。像前段時間那樣，隋軍兵發三路一齊攻打瓦崗寨的情況，便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如此，我瓦崗寨的危機已解，接下來正是我瓦崗寨的崛起之際。
只要我瓦崗寨接下來內練兵甲，外聯諸軍。等不久之後，楊廣之死會導致天下大亂。
則我瓦崗寨兵精糧足，可西取洛陽，便可定鼎中原，占據勢力。
接下來，不管是拿下北方的竇建德，還是南下進取江淮，或是西取關中，都會事半功倍。
至於你們所擔憂的，我瓦崗寨的內政。
我只能說，隨著時勢推移，一切自然會明朗的。」
這一番話，趙明淵雖然沒有說瓦崗寨的翟讓、李密，他會怎麼處理。但顯然，給人的感覺是，他早已是信心十足，只是不願外露罷了。
至於瓦崗寨的戰略，經過趙明淵的這一番訴說，東溟派眾人也不禁感覺瓦崗寨大有可為。
事實上，如今瓦崗寨不缺兵、不缺糧食，連帶兵的將領也不少，實力絕對不弱。
如果他們東溟派再送上足夠的兵器，雖不是雪中送炭，卻也算是錦上添花，可以讓瓦崗寨統一天下的可能更進一步。
趙明淵這一番話說得東溟派眾人心思浮動。看到他們之間互相交流的眼色，趙明淵便已知道，他們已經心動了。
看來這些話沒有白說，這一次他不會空手而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