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9章 紫魔蠱

  第1479章 紫魔蠱

  百里安失笑出聲,目光沉沉:「齊善兄說笑了,既是妖族,縱然修行修的也是妖元,又怎會修出靈根來?」

  齊善面色瞬間呆滯。

  「其中因果錯綜複雜,牽扯亦是尤為過深,我不便與齊善兄多說。」

  尚昌凝眸道:「你是覺得崑崙十『大禁』之一的『天醒道』有問題?」

  「不止是這『天醒道』,便是那叩靈儀式也有問題,世間但凡有靈之物,伴隨心智不滅,縱然世間有奇術能夠斬斷情絲,洗去塵欲,卻也不過是一時之效。

  我在黃金海域之中,亦是能夠感應到上古時期那些守境先輩者們殘存難消的怨戾之氣,可見他們身處海域多年。

  受外力侵蝕之下,根本無法做到長時間的靈相干淨清明,縱然借著『天醒道』卻也不過是朝夕之力,故此才會多有犧牲。」

  「怎……怎會如此……竟是如此嗎?」齊善表情呆滯,目光之中卻是深藏悲憤。

  他原以為,崑崙山真正的英雄,修仙骨,淬妖仙之體,行於『天醒道』,成為山中守境者,為六道蒼生守那大不淨之地。

  縱然悲壯取義,可心淨無欲,是為無情道兵,縱然直視黃金海的死亡、侵蝕、污染。也無心所懼,慷慨捨身。

  可事實真相卻是,以大碑為界,迴廊天淵為線,暗無天日征戰於黃金海中的妖仙先輩們,在最後時刻的心境,竟仍是知曉死亡與恐懼為何物。

  仍舊會看著自己的心境是如何一步步沉淪、墮落、看著自己的生魂靈相,在那片污濁與晦暗裡被撕拉扯碎,挫骨揚灰。

  在塵欲的萬淵泥潭裡承載畢生的怨煞執念,最後在黃金海中成為面目全非的怪物,六道不守之地里的靈魂殘響,不為人知不見天日地尖叫著、撕扯著!

  光是想想,身體便是先一步地冷了下來,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滿心絕望了。

  尚昌亦是唇齒寒涼,忽如其來宛若推開真相大門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心中陡然多生出了一種尖銳的痛楚。

  他眼眶發熱,抬起目光,怔怔地看向百里安:「所以行於『天醒道』並不持久,如今守境者之所以能夠在迴廊天淵長存久留,真正的原因在於那所謂的『叩靈』。」

  百里安知他心思聰慧,此刻已然明悟了在想寫什麼,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懷裡的蜀辭卻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對於這等子殘暴不仁的利用算計之事最為清楚,對於此刻齊善兄弟二人複雜絕望的心境,也沒有半分同情。

  故此她毫不留情地說道:「世間生靈,但凡開了心智,皆自伴隨心魔,不論仙神還是妖魔,都免不了如此,便是你們的天地至宰,那祝斬老兒亦是不能免俗。

  祝斬老兒如今修到如此境界,依舊有著天劫常伴,隔幾個甲子歲月就需要渡上一次,這便是所謂的心魔相隨,渡了此劫,便是化解了一次心魔。

  除了你們那位怪胎娘娘這個奇葩以外,她能夠將無情道修到如此境界,熟知閱遍紅塵煙火七情六慾,卻依舊能夠半分塵欲不沾心,在這最絕的道路上行過萬古歲月,何人能夠與她媲美?

  剪而復生,蒼而不朽為塵緣,世間根本就不存在外力斬斷塵緣之法,唯有自渡本心。」

  齊善臉色慘白,喃喃道:「既是如此,那為何當世守境者他們卻能夠堅守本心,不受大亂潮音的影響?」

  蜀辭眼皮涼薄一翻,漠然說道:「那自然是他們已無塵緣可斷,已無本心所斬,想要做到真正不生心魔,很簡單,舍了心就是。

  虛虛白白,空空如也,將靈魂吃個乾乾淨淨,一無所剩,就是個簡單強大的空殼子,不正是伱們的那位仙尊祝斬最滿意的無情道兵嗎?

  這麼說起來,那燕破雲倒是占了一個沒天賦的福氣,想來是行了叩靈之禮,卻遲遲難以煉化出仙骨成就妖仙之身,又兼急於求成,不知從哪得來了仙品靈根,這才護住了自己的本心。

  想來這麼多年來,他在迴廊天淵的日子也很不好受,苟得十分辛苦吧。」

  齊善腦子轟然一聲,內心世界裡似乎有著名為『信仰』的殿宇在瞬然坍塌,他面上最後一絲血色終於褪了個乾乾淨淨,下意識反駁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絕無可能,這都是你的信口雌黃!」

  齊善說話素來口無遮攔,脾氣上來了就上來了。

  百里安不計較這些,但不代表著他願意讓蜀辭也跟著不在意。

  對於齊善那忽然激盪的情緒,百里安皺了皺眉,手掌扣在蜀辭的腦袋上,將她兩隻耳朵提前壓橫,大袖覆蓋下來,遮掩住了齊善過於激動尖銳的目光視線。

  他坐直身子,凝眸道:「今日言至於此,不過是推理之說,並無實據,你無需太過激動。」

  尚昌眼底一片疾風驟雨過後,臉色亦是慘白得嚇人,可他心性到底是勝過兄長許多。

  他強撐鎮定下來,喉嚨艱難滾動幾下,才開口說道:「即便是推理之說,卻是字句有理有據,亦是有跡可循,邏輯情理皆說得通,可能性不可為不大。

  如今的確並無實據,但今日你到此處,便是希望我們兄弟二人幫你找出證據證實這一點吧?」

  齊善皺了皺眉,沉默了下來,並未反駁弟弟的話,也未斥責百里安為何不自己去找證據的話。

  百里安道:「不錯,誠如君所言,我並非山中人,身份太過敏感特殊,可二位卻不一樣。」

  尚昌道:「你希望我們怎麼做?」

  百里安沉吟道:「你們在山中這麼多年,除了燕破雲以外,可曾見過其他的守境者?」

  答案自然是沒有的。

  守境者無詔不得擅自離開迴廊天淵,除了滄南衣以外,但凡入迴廊天淵者,都是有進無出。

  他們自是無緣得見。

  可現在不一樣了,黃金海中已無惡妖,再也不會有什麼大亂潮音了。

  常年戰於迴廊天淵的守境者們也一一回到崑崙山中來。

  若是想證明他們是否有心無心,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百里安並未與齊善兄弟二人多說關於黃金海惡妖的秘密,若是叫他們二人知曉,其實海中的許多惡妖,有著極大可能便就是他們妖仙先祖的血脈後裔所化。

  其實守境者們在這長久的歲月里,一直鎮守誅殺的『怪物』,其實與他們同根同源是為同類。

  如此殘酷的真相,即便是輕水、青玄二位女官都未必能夠接受得了。

  百里安自是不會在此多言其他,叫是亂了他們兄弟二人的道心。

  「守境者那是何等地位尊崇的大人物,如今又因戰事傷重,必是好生安置在天木山中細心療傷修養。

  對於崑崙淨墟而言,妖仙守境者至關重要,縱然日日叩靈,萬年也難出一位渡劫的妖仙守境者。

  如今這崑崙山門打開,外來仙客無數,其中誰也無法保證是否有居心不良者暗自窺測,必然看護得是更加嚴格謹慎。

  我等身份卑微,便是有要事求見山中仙長都得層層遞奏請示,至於想直接探查這守境者的虛實,那更是難上加難。」

  尚昌知曉百里安所言隱患對於崑崙山必然是至關重要,而他身份敏感,不便出面。

  如今只恨自己人微言輕,力量太弱,在此等大變之事上,無法撼動暗中那隻噬人的巨手分毫,便是想要盡一盡綿薄之力竟都困難。

  「此事倒也不難。」

  百里安看了一眼目光皆自黯淡下來的兄弟二人,平靜說道:「對於此事,你們可去尋青玄女官的幫助。」

  「青玄女官?」尚昌面容微動,這青玄女官素來行峻言厲、冷若冰霜的威名在外,便是聽到這個名字,尚昌都不覺畏懼動容。

  他遲疑不解,問道:「此事尋她有用?青玄女官可是有著赫斯之威,極不喜外族邪魔。

  經上次你擅自離山一事,她對我們兄弟二人亦是多有陳見,我們便是與她說再多,對她而言,怕也只是無稽之談吧?」

  百里安神秘一笑,道:「誰要你們與她說這些毫無實證的事了,你們且去尋她,便說她若想我完成她所囑託的事情,此事過程必不可少。」

  「囑託?」尚昌臉上吃驚且茫然:「那位青玄大人……她竟然會對你有所囑託。」

  平時腦子不大靈光的齊善這會子大『嗐』了一聲,用一種過來人的眼光看著自家弟弟,拍著他的肩膀,笑得十分淫蕩:

  「弟弟啊,這事兒你就不懂女孩子家的心思了吧?你沒聽山中傳言嗎?

  娘娘既是收了他做面首,輕水、青玄二位大人又做為娘娘的貼身女官,自是要先為娘娘驗驗貨,瞧瞧這面首的本事質量如何。

  我聽聞首夜之時還是娘娘帶著二位女官大人一起行的事兒,這既是有了肌膚之親,自是極好吹枕邊風的。

  這囑託之事,必然只是個幌子,這青玄大人便是再如何剛正不阿的鐵娘子,在俊俏小郎君面前,也會軟上三分的。」

  「咳咳咳……」百里安被這句話給噎得驚咳出聲。

  尚昌嘴角抽搐:「是……這樣的嗎?」

  兄長自己也說了這是山中傳言了,今日這司塵入小山居之前,必是也帶著娘娘的香囊在山中四處招搖閒逛了一番。

  他雖不知其中道理,卻也知曉這必是在私下與娘娘達成了某種共識。

  還青玄、輕水二位大人與娘娘一起戲耍……

  此等荒謬之事,兄長竟還當了真?

  「咳,咳咳……」

  許是看出百里安的尷尬,尚昌輕咳兩聲,有意轉移注意力,便問道:「那個……縱然我們二人成功在青玄大人的引見之下,見到了守境者大人們,又當如何確認他們已經被食心了。」

  「是啊。」齊善果然被成功地分散了注意力,神情糾結道:「我還從未聽說過世間有此等奇術,敲敲人的靈台眉心,便可將人的心臟吃食殆盡的。

  而且無心怎能活?守境者大人們被人食去了心竅與靈魂,僅憑行屍走肉,又如何能夠千年不朽?」

  「此手段未必就一定是術法造成的。」

  蜀辭百般無聊地撓了撓自己的狐狸耳朵,一張漂亮的狐狸面上少有表情,漠然說道:「但是蠱就不一定了。」

  「蠱?」齊善尚昌兄弟二人齊齊朝著蜀辭看去。

  齊善不以為然,嗤笑一聲:「你不過是一隻尚未化形的小狐狸罷了,見識還沒我們兄弟二人廣,在這裝什麼博學,去一旁吃你的烤雞去吧?」

  蜀辭目光冰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齊善倏然之間,只覺那無形的視線宛若一把徹骨至極的冰冷寒刃,當頭就朝著他的天靈感直直劈來,冷汗瞬間就沿著頭皮流了下來了。

  自從知曉百里安身邊那隻小白蛇的真身之後,尚昌再也不敢輕視百里安身邊的任何一隻小動物了。

  他虛心求教道:「不知是何種蠱毒,竟能有如此威效?」

  百里安就在身側,蜀辭自是不可能當真為了齊善一句冒犯之言就大開殺戒。

  她淡淡地撩起眼皮,道:「世間有一種蠱,為紫魔蠱,乃是煉以魔族大部之一的紫魔一族的魂魄,餵以邪蠱,據說一隻成年紫魔的魂魄便可養育出百隻紫魔蠱來,只是此蠱寄生於宿主之體的存活率不高,需得多次種蠱,方可有機率成功寄宿。

  這紫魔蠱別的能力沒有,就是能夠在不動聲色之間,食以宿主心竅以及七情六慾,卻不損絲毫修為壽元,甚至連氣息都不會有半分改變。

  此蠱亦無心亦無靈魂,卻能夠繼承宿主的全部記憶,故此極難被身邊熟知之人發現,卻會為蠱主所用,終生完成蠱主所下達的唯一命令而行動。」

  尚昌無言張了張嘴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這字字句句聽入齊善耳中,更是天方夜譚,他呼吸紊亂,眼眶通紅,嗓音沙啞道:「這簡直荒謬,雖說我不喜那真仙教的一眾教眾,可他們到底是仙族出身,而非邪魔,怎屑用邪魔一族的蠱術來殘害同族?」

  「誰同你說這是邪魔一族創造出來的蠱術了。」

  蜀辭眼神愈發冷淡漠然,涼聲說道:「這話說得,魔族就好似天生的壞種,活該天性就喜歡祭獻同族一般,那可是紫部大魔,其本身的價值就遠在那紫魔蠱之上,又豈會行那殺雞取卵之事。

  這紫魔蠱,本身就是當年神魔大戰,魔族戰敗之時,仙界從擒獲而來的紫部大魔身上提煉而出的蠱術。

  此蠱,魔族不會,唯有仙界中人,擁有此蠱,且在太古時期,多數用於戰場之上對付魔族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