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 綠瓜與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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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6章 綠瓜與黃瓜

  很好……

  小傢伙是知曉如何在仙尊祝斬的雷區里蹦躂的。

  他倒也聰慧。

  明白將這些海里的妖族帶出森林的後果無異於是滅頂之災。

  借著林嚴一個死人的身份翻雲覆雨,讓仙尊祝斬在明知海中妖族一隻不剩被帶走的情況下無從查證。

  他這手段,倒也高明。

  可少年人到底還是太過年輕了些。

  在這世間裡,聰明的可不止他一個。

  界碑只記錄生者不記錄死者的規矩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他能知道,旁人自然也能知曉。

  他投機取巧的小手段能夠騙過很多人,但同樣,相信要不了多久,仙尊祝斬就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

  有些事,要麼不做,既然做了,必然在這世間留下痕跡。

  「娘娘?」

  見滄南衣久久不語,小綠瓜遲疑地輕喚一聲,道:「若是娘娘覺得為難的話,就當綠淳沒說那話吧?」

  滄南衣垂眸睨著她:「世間萬事於我而言,何談為難?只是並無此必要罷了?」

  「沒有……必要?」

  「我已經知曉這首榜之人是誰,雖他去吧。」

  驚天的發言,驚得小綠瓜臉上都生出了瓜紋來了,她語無倫次道:

  「娘……娘娘……竟然知道此人是誰?!那還不趕緊將他抓出來控制住!

  他操控著這麼多妖族,又是在崑崙山中,若是一朝傾覆吞噬而來,我們都得完蛋吧?」

  「有這個必要嗎?」滄南衣大有深意地微微一笑。

  控制住?

  那小子不一直受她控制嗎?

  崑崙山,就是他最大的囚籠。

  他既身在山中,便翻不起什麼浪來。

  仙尊祝斬的月光鎖不管用。

  無妨。

  那便由她親自好生管教一下這小子吧。

  「傳話給輕水,讓他明日將小山居那位帶上南懸峰來。」

  南懸峰,偏中天殿而立,亦是滄南衣的私居之所。

  小綠瓜眼眸睜大:「小山居那位?」

  滄南衣不緊不慢地睨了她一眼。

  「哦哦哦……」小綠瓜頓時回憶過來,「您是說那隻小屍魔?」

  滄南衣道:「屍魔就屍魔,你臉紅做什麼?」

  小綠瓜忙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頰,道:「娘娘你說什麼呢?」

  滄南衣屈起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個腦瓜崩,「以後少叫輕水帶你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小小一顆新鮮水嫩綠汪汪的瓜兒,可別生了黃色的瓜饢,那以後伱的子子孫孫們,可都是小黃瓜兒了。」

  小綠瓜委屈道:「可是娘娘您,不也瞧著挺起勁兒的嗎?」

  滄南衣施然一笑,道:「吾之修行百萬載,道心之淨,此等小事如雲煙過眼,自是心如明鏡,不惹塵埃,小綠瓜兒你年紀還小,看多了這等子事,最是容易滋生邪念了。」

  小綠瓜雙眸大睜,臉紅得都要冒西瓜汁了,「呸呸呸,什麼邪念啊,男子生得那般丑東西,誰能對他動得了邪念啊,那麼……大的怪物,四河那樣的魅魔都能他折騰壞,瞧著都嚇死瓜了,也就娘娘你說話最是離譜不過了。」

  滄南衣今夜心情不知為何,格外地好,瞧著小綠瓜那無地自容的羞惱模樣,心情更好,不由也多生了些打趣的心思。

  她狀似若無其事地撣了撣衣袖上的風塵,一臉道貌岸然:「誰問你這些了……吾的意思是,咱們家的小綠瓜可是第一次見識魅魔不穿衣服的樣子。

  那隻小魅魔那般膚白貌美,胸大腰細腿長的勾人模樣,莫說男子,女子瞧了都動心,小綠瓜敢說沒生邪念,吾自是不信的。」

  滄南衣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那夜的畫面風景就像是西瓜藤似得瘋狂在綠淳的腦子裡蹭蹭瘋漲。

  小綠瓜驚得雙手掩住鼻子,有火熱的西瓜汁終於不受控制地從她指縫裡流淌了出來,她雙眸飈淚:「娘娘您太壞了!」

  說完,便一跺腳,風一陣似得逃走了。

  一夜張榜荒唐,界碑榜先行公布了前十的成績排行,接下來的十名之後的名次便是偶爾出現些成績出眾者,一切都顯得平平無奇起來。

  盧吉再如何自信,終究與蘇嬋無緣於那前五十的名次。

  而蘇嬋因今夜張榜之事,將容黎君得罪透了,但到底只是言語冒犯,事情可大可小。

  可壞就壞在,這些桀驁不馴的仙眾貴子,最是厭惡輕賤她們這樣的凡眾平民。

  她出身苦寒,怕是更容易讓容黎君往死里糟踐。

  若她有一定背景勢力,縱然不及阿生門之大,卻也不會因為那區區言語冒犯而讓她至身險境,更不會因此平白葬送未來的青雲之路。

  直至界碑榜張榜典禮結束,蘇嬋才陡然醒悟過來,極其後悔不該那麼快與林嚴斷得如此乾淨。

  若是自己不因那所謂的傲骨而稍稍折腰,以著林嚴念舊的性子,怕是多半會在容黎君面前將她庇佑一二。

  盧吉多半是指望不上了,自她言語失格之後,平日裡對她百般默契又知心遷就,呵護備至的青梅竹馬,如今卻當她好似什麼髒污禍害一般,隨著人群竟是早早對她避而遠之。

  來時何等親密無間,縱然在神罰森林也能與她勇敢並肩化險為夷的人,在真正的權貴面前,竟也如鼠輩一般,何等可笑。

  在人群芸芸中,蘇嬋心中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試圖找到『林嚴』,她生平從未與人低頭服軟,『林嚴』方才對她所言定是氣話。

  若她不再這般要強事事都要強壓她一頭,他定能看在往日情分之上,對她再生憐惜不忍之心。

  心中這抹期翼剛剛升起,隔著潮流人海,蘇嬋目光視線正好與百里安相對。

  百里安何等洞悉人心,一眼便看出蘇嬋目光下柔弱無助的孤憐之意。

  只可惜,他早已過了那個同情心泛濫的年紀。

  而且他與蘇嬋,並無情分二字可說。

  百里安宛若沒有看到她濕紅的眼眶,神情自然地朝她微微頷首一禮,目光眼神就像是不過點頭之交的陌路相逢之人,便錯身消失於人流之中。

  蘇嬋失魂落魄地倒退兩步,面色血色瞬然之間褪得乾乾淨淨,她好似忽然明悟到了什麼,一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到下頜,濕紅的雙眸忽然迸發出了一股巨大的悲慟來。

  「不是林嚴……」

  她嘴唇蒼白乾裂地喃喃著,一步步往後倒退著:「這個人,他不是林嚴……」

  縱然林嚴惱極了她,怨極了她,也絕對不可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到底是相愛多年相互熟知的人。

  事到如今,她如何還看不透,猜不透。

  她最後在神罰森林之中遇見的林嚴,可一劍破萬法,鎮退山猿,展示出超乎平常的力量與膽魄。

  他既有如此能力,必然能夠一路降妖收妖,榜上有名。

  可是當蘇嬋陡然冰澆般冷靜下來的時候,她陡然反應過來。

  界碑榜上,竟無『林嚴』之名!

  界碑榜上,不計之名,唯有亡者。

  所以……是在她棄林嚴不顧的那一日起,他原來就已經不在了嗎?

  原來她行背棄之事的那一個瞬間,她就永遠的失去了一個愛他無條件庇護她的人嗎?!

  與這一瞬間相比,開始與百里安斷絕干係,再無人庇佑為靠山的悔恨,已然不值一提……

  ……

  放榜之夜尚未迎來崑崙山次日的第一縷曙光,山中客居之人便已經散得七七八八,所剩無幾。

  而這些散去之人,勢必帶著界碑上那瘋狂的成績,朝著四海八荒瘋狂散布而去。

  一浪起,波難平。

  接下來,不論是上清仙界,還是魔界,又要不太平了。

  百里安褪去了林嚴的皮子偽裝,有著屍花中的妖氣做為遮掩,山中無人能夠察覺到他的行跡。

  借著今夜夜色的仙潮散去,百里安如約悄然回到了小山居中。

  今夜張榜的名次,大部分倒也盡在他的推演當中。

  只是青玄女官最後報出的首榜成績,莫說驚動了崑崙淨墟上的所有人,便是連他自己,也大吃一驚,百思不得其解那元乘妖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倒是想探一探深淵巨獸關於這元乘妖的口風。

  奈何深淵巨獸已被東勝神後帶去九幽冥府,東勝神後自身限制不了它的來去自由。

  只是百里安也是沒有要限制它自由,非要將它物盡其用的意思。

  只要有著那咒術的存在,它離去之前,百里安已下達了最初的指令,不可傷害無辜之人的性命。

  凶獸落入人間,自是不會掀起什麼大亂子。

  它難得重獲自由,去了人間,如困龍入海,倒也不妨讓它多浪一些時日。

  關於這元乘妖,百里安倒是無從揣度,思來想去,最後得來的結論,也只能猜測是受了黃金異雨的影響,讓深淵巨獸都異化升級了,故此成了這所謂的元乘妖。

  此事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

  今夜觀榜,除了榜上竟然會出現長公主趙文君的名字以及被容黎君鬧上了那麼一場以外,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百里安所想的真仙教倒是沒有一點水花。

  也許是因為救尚昌,一開始在神罰森林裡大開殺戒的緣故,真仙教弟子上榜的名字少之又少,倒是顯得十分低調。

  低調得都有些不正常了。

  看來,這真仙教背後是多了高人指點啊。

  都知曉在今日這般重要的日子裡斂起鋒芒,收其羽翼,韜光養晦的敵人可遠比一個興風作浪的敵人要來得可怕得多。

  不過對付真仙教到底是崑崙神主的事,百里安只需對其提防一二就好。

  如今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儘快盜得將臣之心。

  外出一夜,儘是放榜之事。

  倒也無從查之這將臣心臟究竟藏於何地。

  不過就算不用腦子想,也能知曉,將臣心臟必然封印在不為人知的十禁之地。

  怕是連輕水、青玄這樣等級的女官都未必能夠知曉。

  僅憑一夜外出之功,就探查到將臣心臟鎮壓於何方,那也是在痴心妄想了。

  長期困在這小山居中也不是個事兒。

  看來得想些法子,折騰出一些亂子來,叫這崑崙山不得不對他重視一二。

  若是能夠借著亂子,叫君皇娘娘知曉他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將看管得離那崑崙主峰更近一些,就更好不過了。

  百里安思索之間,不知不覺已然回到了小山居中。

  小山居依舊燈火繆繆,一副深居幽靜不為人叨擾的模樣。

  看這樣子,東勝神後從山居之中帶走偽裝成他的深淵巨獸的消息還並未叫輕水女官知曉。

  入夜深了,山中的風雪越來越大,山路積雪深厚難行,小山居的門框之上都已經積出了厚厚一層白雪霜色。

  百里安並未動用靈力散去周身飄絮飛雪,任由大雪白頭,他推開院門而入之時,卻發現這間小山居中的結界禁制,竟是有所鬆動變化的氣息。

  有外人擅闖小山居。

  他神情陡然凜然,眼眸慢慢收成一道狹長鋒利的線,目光警惕地環顧四周。

  下一瞬,他面上一怔,卻見尚昌、齊善二人皆完好無損地坐在院中的石桌兩側,面色古怪地看著百里安。

  似是對他等待已久的模樣。

  見二人安然無恙的模樣,百里安便知並未出多大的亂子,他神情放鬆了一點,假意若無其事:

  「發生了何事?這般晚了,怎麼還不睡,我說過了,今夜不用等我。」

  他一邊拍去肩上不淺的落雪,反手之間,將院門關上,不動聲色地釋放神識之力,試圖捕捉擅入小山居內的那道陌生氣息。

  既然尚昌、齊善二人安然無恙地坐在那裡,那就證明來者並無惡意。

  既是如此,百里安也不會隨意釋放自己的敵意。

  可來者的手段十分玄妙,在這片小山居中處處留有那陌生難辨的氣息,卻處處難以捉摸,即便是擁有著神符之力的百里安,動用精神神識,竟一時之間,都難以捕捉到那氣息究竟身在何方。

  這時,一頂薄透的壓花青紙傘覆在了百里安的頭頂上方,替他遮去了半邊風雪。

  「如何不用等你了,今夜雪寒霜重,你若不歸,那便是枕寒衾冷,滿室寂寥,這要怕冷的吾輩,如何安心入眠。」

  身後極近的距離里,忽然傳來一道溫暖嫵媚的嗓音,在昏沉搖曳的風雪夜色中有些模糊,又有些曖昧不清的意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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