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戶籍科
高橋五郎倒在狹窄的小巷裡,冰冷的石板緊貼著他的臉頰,雨水無情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神空洞,凝視著小巷子外面灰濛濛的天空,生命的光芒已從他眼中褪去。
數發子彈無情地穿透了他的胸膛,此刻,只留下冰冷的雨水和逐漸消逝的體溫。
雨水越下越大,從傷口流出的血水被雨水沖刷,混合著雨水,在小巷中匯聚成了一條蜿蜒細長的小溪。
血水在雨水的稀釋下,顏色逐漸變淡,仿佛連他的存在,也在這小巷中慢慢消散。
這時,一個身影悄然接近,手中的槍對準了高橋五郎的背部,毫不猶豫地連續開了兩槍。
綁匪異常的兇悍,這些警察們必須保證這個人徹底的死透,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威脅。
陳秋明分開,眾人走了上來,就那個補槍的警察抬手就扇了一個耳光:「誰讓你補槍的,我要留著他的活口審問,看到底誰是幕後指使人。」
綁匪一旦被打死,其身後的線索就全部都斷掉了。
到了陳秋明的這個層面,金考慮的不僅僅是解救自己的大恩人楊雲樓,脫離危險,可以利用這次綁架,消除異己,進一步增強他在警署的話語權。
然而這個如意算盤隨著高橋五郎被擊斃,徹底的落空了。
「院子裡的人質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著?」
陳秋明腦瓜子轉的也很快,這邊高橋五郎的死已經既成事實是不可能再改變的,只是希望楊雲樓能夠平安無事。
很快,兩個警察急匆匆地走進院子,將已經中槍的楊雲樓從院子裡抬了出來。
陳秋明見狀,心中一緊,急忙跑了過去,看到楊雲樓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早已失去了意識,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擔憂和不安。
一把抓住楊雲樓的手,「楊先生,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人送到醫院搶救啊!」陳秋明焦急地喊道,「用我的車,快去!」
警察們聽到陳秋明的呼喊,立刻加快了腳步,將楊雲樓抬上車,迅速駛向醫院。
陳秋明站在原地,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楊雲樓能夠挺過這一關,平安無事。
醫院那邊的事情就不是陳秋明能夠控制得了了,反正送楊雲樓去醫院的,有他的心腹,醫院那邊該怎麼交代,他們應該心中有數才對。
陳秋明帶領剩餘的警察對整個院子和房間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查,種種跡象表明,綁匪搬進去住的時間並不長。
已經死了的綁匪身上,除了一把短刀和一把短弩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無法證明他的身份。
陳秋明命令手下將綁匪的屍體抬回警署,立即拍下照片,在各種戶籍檔案中開始比對。
這樣做不一定有效果,但是除此之外,好像也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現場剛剛清理乾淨,於挺就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署長,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沒事吧?」
陳秋明臉色並不好看,東北楊雲樓現在生死未卜,這次的解救人質行動並不能算作成功。
簡要的將剛才的行動跟於挺說了一遍,問道:「你怎麼來了?」
「剛好走到附近,聽到槍聲就往這邊趕,但還是來晚了一步。署長,我看上了好幾個兄弟,今天實在是太危險了,您實在萬萬不該到一線指揮。這種事情以後就交給我們好了。」
陳秋明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是考慮到你們現在都很忙,實在是抽不出人手。可是萬萬沒想到,來的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等回去之後,全警署一定要好好整頓一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有署長給咱們警署掌舵,肯定錯不了。」於挺笑呵呵的拍了一記馬屁。
與此同時,以綁架地點為中心,直徑兩百米的區域迅速被鐵桶般的封鎖線緊緊包圍,宛如一座孤島,與外界隔絕。
臨時的政策是:許進不許出,任何試圖跨越這條無形界限的人都將面臨嚴格的盤查。
然而,南京作為高官顯貴的聚集地,其複雜的社會生態讓這場封鎖行動變得微妙而棘手。
警察們雖然身著制服,卻也不敢輕易得罪這些權勢滔天的人物。
於是,一幕幕荒誕而諷刺的場景上演了:
乘坐豪華汽車、趾高氣揚經過的達官貴人,幾乎無需任何盤問便被放行;
而那些乘坐簡陋黃包車或是徒步前行的人,即便在出示了證件之後,只要警察們覺得他們身上似乎帶著那麼一絲「權勢」的氣息,也會選擇性地放鬆警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規則,似乎只是為那些無權無勢、默默無聞的老百姓量身定做的枷鎖。
街頭,雨勢如注,密集的雨點無情地打在每一寸土地上,濺起層層水霧。
宮崎柊吾站在警察設立的封鎖線外,焦急地翹首往裡面張望,儘管雨幕模糊了視線,他卻依然不願放棄任何一絲可能窺見真相的機會。
耳邊,冒雨圍觀的市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槍戰可激烈了,聽說死了不少人。」
「你親眼目睹了?」
「那當然,親眼看著一個個被抬出來,頭上還蒙著白布,嚇人的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說是剪子巷那邊發生了綁架事件,綁匪最後被打死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發生這種事,這綁匪的膽子也太大了,也不看看南京是什麼地方,高官顯貴遍地都是。」
聽到「剪子巷」三個字,宮崎柊吾的臉色在這議論聲中越發難看,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高橋五郎,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警察為何會如此迅速地得到消息並採取行動?
他不過是外出買藥片刻,回來便已是天翻地覆的變化,這讓他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
回到警署之後,原本想著進一步的了解一下這起綁架案,但陳秋明藉口,他還有自己的重要事情,要忙就把他給支開了。
可越是這樣,於挺越覺得心裡不踏實,私下找了一個當時參與解救行動的警察,詳細的詢問了當時的情況。
然後又到戶籍科,繼續翻找另外4名人犯的資料。
正好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名警察拿了一張照片,也在比對戶籍資料。
於挺無意當中看到了照片上的那個人,心裡頓時一震。
他注意到,這張照片的拍攝手法與之前他們找到的五張幾乎如出一轍,都是近距離對著屍體的面部拍攝
最為關鍵的是,那個人的五官似曾相識。
這時,一個警察過來跟他打招呼,於挺便跟他閒聊。
外面的雨依舊綿綿不絕,敲打在窗戶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戶籍科資料室,存放著重要的檔案資料,平時的窗戶都是關著的,也做了一些放火和防潮的措施。
這樣的大雨天,窗戶自然是緊閉的。
外面濕潤的空氣並沒有帶來多少涼爽,反而讓這資料室變得更加潮濕。
雨聲無法驅散室內的悶熱,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讓人感到呼吸都有些不暢。
就在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哎呦,於隊長,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於挺猛然回頭,眼前的景象讓他有些意外。
站在他身後的,竟是幾日未見,甚至被他認為「失蹤」了的趙文芳。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警服,儘管制服略顯肥大,卻依然無法掩蓋她曼妙的身姿,將她的身體襯托得凹凸有致。
「怎麼,這才幾天的工夫,於隊長就不認識我了?」趙文芳笑眯眯地看著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調皮。
於挺回過神來,乾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說道:「才幾天不見,你變得這麼漂亮,我都不敢認了。」
趙文芳掩嘴笑道:「於隊長可真會說話。人家今天可是連妝都沒來得及化呢。」
說著,她從口袋裡拽出一塊絲巾,輕輕地擦拭著臉龐和頭髮。
於挺這才注意到,她的髮絲上還掛著水珠,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
「你這是剛從哪裡趕回來?」於挺好奇地問道。
「還能從哪裡,老家唄。」趙文芳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家裡人覺得我年紀大了,非要逼著我早點成親。這不,前幾天,來電話火急火燎地讓我回去相親。」
趙文芳雖然不能說非常漂亮,但五官清秀,身材勻稱,警察署里的單身漢們對她可是垂涎三尺。
然而,她卻一直保持著單身,對那些追求者都不假辭色。
她的老家在蘇州,父親經營著絲綢生意,家境殷實。
因此,一般的男子她根本看不上眼。
於挺聽了趙文芳的話,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絲疑惑。
然而,這種事最多只能懷疑,卻不能直接點破,只得順著話題說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多在老家待幾天呢?這樣也能更深入地了解對方啊。」
趙文芳嗤笑了一聲:「還是算了吧?有些人越是了解,你就會覺得還不如不了解呢。給我介紹的這位,家裡也是做生意的,不比我們家差。但這個人啊,很是無趣,張口閉口都是生意,渾身上下散發著銅臭味,簡直是掉到錢眼裡去了。」
於挺也跟著笑了起來:「哈哈,這話聽上去倒是很有道理。不過,我覺得既然是家裡給你介紹的,總歸應該還是不錯的吧?」
趙文芳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家裡介紹的也不一定就合適。這次的相親對象,雖然家裡有錢有勢,但人卻無趣得很。我還是更喜歡有自己想法和追求的人。」
說著,她的眼神不自覺地看向了於挺。
於挺被趙文芳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愣,他乾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對了,即便不想深入了解,但在家多陪陪父母也是好的,怎麼這麼急趕回來了?」
趙文芳收回了眼神,笑了笑:「當然是有任務了。不然我怎麼可能捨得離開老家呢?不過,我聽說,這次的任務可是有些棘手的哦。」
這時,眼尖的趙文芳一眼看到了另外一個同事手裡捏著的照片,她的好奇心被瞬間勾起,奇道:「咦?這張照片上的人,怎麼不是原來我們關注的那四個人之一?難道說,又出現新的日諜了?」
那同事聽了趙文芳的話,搖了搖頭,解釋道:「什麼日諜,這是綁匪的照片。這個案子可是署長親自督辦的,不,應該說是他親自在一線指揮辦理的。人質已經成功救下來了,綁匪也在行動中被當場擊斃,這張照片就是對著綁匪的屍體拍的。」
趙文芳聽了這話,不禁皺了皺眉頭,有些抱怨地說道:「又是屍體,原來署長這麼急著把我叫回來,就是為了處理這事兒啊?一天到晚都要面對那些死人的照片,真是倒霉透了。」
於挺見狀,輕聲解釋道:「文芳,你可別小看這些任務,署長把你叫回來處理這些,一定是因為他對你的能力和專業有著極高的信任。要知道,面對這些案件,不僅需要敏銳的洞察力和紮實的專業技能,更需要耐心細緻。一般人可做不來這些,署長選擇你,就是對你最好的肯定,是器重你。」
然而,趙文芳卻並未因為於挺的解釋而領情,她撇了撇嘴,有些不滿地說道:「什麼器重我,我看是把我當老黃牛使。一天到晚都是這些繁瑣的任務,我就是個累死累活幹活的命。照片給我看看。」
趙文芳接過那張照片,目光輕輕掠過,隨即眉頭微蹙,喃喃自語道:「咦,這不是住在剪子巷的那位先生嗎?」
「他怎麼成了綁匪?」
「這不太可能吧,我記得他是有份挺體面的工作的,好像是……」
「對了,是市政處的一位副科長,沒錯,就是市政處的副科長。」
同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說道:「文芳,你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這線索太重要了。」
一旁的於挺望向趙文芳,心中五味雜陳,思緒紛飛。
趙文芳渾然未覺,擺擺手,一臉困惑地說道:「也只是巧合罷了。上個月我們發現他的戶籍資料不全,還特地派人去重新登記過。聽去的人說,這位先生待人接物都很客氣,怎麼可能會是綁匪呢?」
同事聳了聳肩,一臉無奈:「這我就不知道了,世事無常啊。」
於挺跟著附和時,不經意間往外看了一眼,只見雨簾之後,正有個人打著傘往這棟樓走來。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扭頭對趙文芳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