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是我。」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三人耳邊響起。
三個孩子扭頭一看,竟是老秦無聲無息地走到了他們的身後。
小四見到老秦,頓時鬆了一口氣,但他很快就在老秦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你到哪裡去了,裝神弄鬼的,嚇死我了!」
小魚也盯著老秦,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老秦像是變戲法兒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束鮮花:「嘿嘿,你們看這花好看不?」
三個孩子愕然。
小四帶著氣憤道:「你深更半夜就是為了去採花?」
老秦臉上木木的,回答道:「是啊,這片樹林裡的花最好看了,你們看看……」
想起大半夜的被嚇個半死,小四就覺得委屈,終於忍不住一把搶了過來,用力將鮮花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把花瓣都踩爛了。
老秦看著自己的花被搶,愕然不知所措,然後大哭大鬧起來。
小四見狀,非但沒有愧疚,反而指著瘋子說:「都是你害的,我們三個差點被你嚇死,你知道你不見了我們有多擔心你嗎?」
老秦聽了小乞丐的話,哭得更加傷心了,以至於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舞足蹈,不停地喊著:「賠我的花!賠我的花!」
小魚走上前,輕輕拍打著老秦的背,用柔和的語氣勸慰他:「老秦,別哭了,別哭了。小四也是急的,我們發現你不見了,都很著急。」
一旁的阿六他瞥了一眼小四,皺著眉頭,忍不住責備道:「小四,你怎麼能這麼對老秦呢?你不知道他腦子不大靈光啊,跟他計較什麼?」
小四也是一時氣憤,此刻面對指責,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俯下身去撿那把被踩爛的鮮花,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走到老秦身邊,試圖遞給他:「老秦,對不起,是我不好,這個給你,我這就去給你再采一束。」
但老秦只是哭泣著,推開小四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小四被推開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有些尷尬。
阿六道:「小四,你說話可要算數啊,現在就去林子裡采一束賠給老秦好了。」
小四望著那片黑黢黢的樹林,心裡直發顫,不敢進去。
小魚看了,再次安慰老秦:「別哭了。小四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他只是……只是太擔心你了。但是你看,他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他不會再這樣做了。」
小四也是連連保證絕對不再做傷害老秦的事情。
在小魚的勸慰下,老秦的哭聲漸漸停止。
他抬起頭,用那雙濕潤的眼睛看著小魚,似乎有些感激。
而一旁的阿六也嘆了口氣,眼神里充滿了無奈。
在月光下,老秦與三個孩子相互攙扶著,緩緩地往回走,有了老秦在身邊,三個孩子心裡也不害怕了,說說笑笑很快就回到了院子裡,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脫衣上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夜色深沉而靜謐,在深夜的靜謐中。
老秦一直熟睡的軀體突然微微顫動,一雙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
他的頭部疼痛欲裂,仿佛有某種無法言說的痛苦在啃噬他的神經。
他輕輕發出一聲呻吟,緊握著枕頭,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聲音打破夜晚的寧靜。
不遠處,三個孩子睡得正香,稚嫩的臉龐洋溢著純真的安詳,沒有一絲煩惱,沒有一絲憂慮。
老秦不想吵醒他們,他不願打破他們的夢境,他不想讓他們承受他正在經受的痛苦。
他閉上了眼睛,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息心中的躁動。
然而,記憶如同洪水猛獸,衝破他脆弱的防線。
那些過去的影像在他腦海中快速回放,如同無聲的老電影,帶給他無盡的痛苦和掙扎。
黃浦江邊,清晨的薄霧輕輕瀰漫在江面上,給整個城市增添了一份神秘和寧靜。
隨著第一縷陽光的灑落,江面開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水面泛起淡淡的波紋。
遠處傳來一陣汽笛聲,原來是輪船正在江中緩緩駛來。輪船冒出的黑煙與清晨的薄霧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獨特的畫面。
碼頭工人們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搬運著貨物,推著小車,喊著號子。有的工人正在靠岸的輪船上裝卸貨物,有的則在岸邊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乘客。
……
古色古香、香茗瀰漫的茶館中,兩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子相對而坐,他們的臉龐在暗淡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
微風輕拂,長衫的衣角在他們的膝蓋上輕輕擺動,仿佛是他們內心世界的映射,時而平靜,時而激盪。
他們端起精緻的瓷茶杯,輕輕地吹著氣,眼神交匯,彼此間流淌著默契。
「記住,一定要把東西交出去。」
老秦覺得對面的那個人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和對面的人在說話。
他們的談吐也充滿了模糊和神秘,話語中夾雜著一些聽不清的詞語,讓人無法捉摸他們的真實意圖。
忽然,交談聲停止了。
那個穿著灰色長衫的男人,手在茶杯上方輕輕地彈著,每一次手指的屈伸,都像是在傳達著某種神秘的信息。
杯中的茶香與他們的沉默相互交織,形成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氛圍。
再然後,灰色長衫男子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消失在霧氣中。
另一位男子靜靜地坐在原地,目送著他的朋友消失在迷霧中。
整個茶館中,除了水壺裡的水在輕輕沸騰,再沒有別的聲音。
……
上午的街巷中就已經熙熙攘攘地擠滿了行人和小販。
街巷兩旁,商鋪林立,各種商品琳琅滿目。
綢緞莊、藥店、茶莊、點心鋪等等,一應俱全。
店家們紛紛擺出各式各樣的招牌和GG,吸引著行人的眼球。
一些商鋪還會派出夥計在街頭叫賣,聲音響亮而動聽,讓人不由自主地走進店裡看看。
行人絡繹不絕,有帶著丫鬟或僕人的貴婦人,有穿著長衫的商人或學者,還有扛著貨物的腳夫和拿著各種行李的旅客。
小販們則穿梭在人群中,叫賣著各種小吃和玩具。
糖葫蘆、糍粑、瓜子、花生等等,都是人們愛吃的零食。
小販們一邊吆喝著,一邊用手中的木棒敲打著手中的銅鑼,發出清脆的響聲,吸引著孩子們的注意。
在街頭的角落裡,還有一些打把勢賣藝的人。
他們有的表演武藝,有的表演雜技,還有的唱歌跳舞。
表演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掌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
突然,一聲尖銳的槍聲劃破了寧靜,讓原本熱鬧的大街瞬間陷入了混亂。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硝煙味,讓人感到一種不安的恐懼。
在槍聲響起的同時,一名身著長衫的男人應聲倒下。
他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臉色蒼白,雙眼圓睜,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傷口湧出,漸漸染紅了身下的青石板,十分刺目。
大街上的人們紛紛驚慌失措地尋找藏身之處,尖叫聲、哭泣聲、奔跑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混亂而恐怖的畫面。
一些人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止自己因恐懼而尖叫出來;一些人則緊緊抓住自己的孩子,以保護他們免受傷害;還有一些人則試圖逃跑,但被嚇得雙腿發軟,無法動彈。
朦朧中,老秦試圖看清那中槍男子的臉,但無論他怎麼著急,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無法前進一步。
他使勁地揉揉眼睛,也是徒勞的。
老秦的身體劇烈地顫抖,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就在這時,一群便衣出現在現場,他們迅速疏散了圍觀的人群,並封鎖了現場。
為首的幾個也趕到了現場,為受傷的男子進行緊急救,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便衣們將目光投向周圍的人群,站在路中央的一個年輕人被便衣們迅速摁倒在地。
便衣們在尋找著可能的嫌疑人,任何一點可疑的舉動都可能成為他們的目標。在這個緊張的時刻,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引發更大的恐慌。
老秦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移動,但腳仿佛並沒有長在自己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在轉過一個拐角處時,突然,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了夜的寧靜,他被驚醒,猛然抬頭,但已經來不及反應。
一輛似乎失控的車輛瞬間撞向他,他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身體像被炮彈擊中一般飛了出去。
在接下來的瞬間,他感到時間仿佛停滯了。
他躺在地上,劇烈的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但他卻無法動彈。
他嘗試著睜開眼睛,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他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這次他可能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靜靜地躺在那裡,感受著生命的流逝。
就在這時,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啊……」
隨著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一聲吶喊,他從夢中驚醒,現實與夢境的交織讓他一時恍惚。
老秦坐在門板上,大汗淋漓,呼吸急促,仿佛仍能感受到夢中的那份恐懼。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輕輕地搖了搖頭,試圖從夢境中回過神來。
老秦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他撫摸著胸口,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他的目光落在三個孩子身上,他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沉睡在夢鄉中。
還好沒有吵醒他們。
老秦起身,悄悄地走近他們,目光中充滿了溫柔和憐憫。
他沒有打擾他們的美夢,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
片刻之後,老秦披衣出了門。
清晨,公雞的鳴叫聲從遠處傳來,清脆而響亮,讓人感到一種樸素而真實的鄉村氣息。
隨著晨光的照射,雞叫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激烈。
它們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和力量,也為新的一天拉開了序幕。
陽光從窗戶灑進屋來,柔和而溫暖。
三個孩子的臉龐還帶著睡意。
小魚兒最先醒來,一雙大眼睛微微張開,顯得有些慵懶,小手小腳也不安分地動來動去,似乎在尋找一種舒服的姿勢,這麼一動,將小四和阿六也吵醒了。
三個小夥伴起床,發現老秦不在屋子裡,門板上的被褥迭得整整齊齊。
老秦每天早晨都會出去遛彎,三人並未在意,但直到吃過了早飯,老秦仍然沒有回來。
三人找遍了村子,都沒有發現老秦的蹤跡。
小四有些懊悔,自己昨晚不該對老秦做出那樣的舉動。
小魚看著兩個沮喪的同伴,心裡同樣充滿了失落。
老秦走了!
小四望著空蕩蕩的村口,喃喃道:「老秦走了,都怪我!」
小魚拍拍他的肩膀:「沒事,我們一定能找到他。」
……
王培法一直沒有出門,而是在飯店裡專心研究有關彭浩良一案的所有案卷材料,並同杜金星和劉海陽進行了詳細的談話。
劉海陽幾次相請接風洗塵,但王培法都沒有予以答應。
為此,劉海陽數次去找杜金星商量,但杜金星對此表示也很無奈,王培法對他雖然客氣,但同樣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這天一早,劉海陽就來敲杜金星的門。
「主任,那王培法到底想幹什麼?讓他這麼查下去可不行!」
他稱呼的時候連姓氏都直接省略了,算是放低了姿態。
杜金星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他是欽差大臣,天威難測!此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我也不清楚。」
劉海陽探了探身子,道:「我可是聽說了,此人喜歡聽戲,我把臨城有名的角兒都捋了一遍,這是名單!」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杜金星。
上面的名字,杜金星也大多都眼熟。
「劉隊長有心了。但依我來看,在案子沒有查清之前,王培法不會輕易答應的。」
劉海陽臉上一苦,他巴不得趕緊將王培法送回南京,在臨城多一刻,他的危險就會多增加一分。
見杜金星一臉淡然模樣,劉海陽心說:「你姓杜的說的雲淡風輕,屁股底下真的那麼乾淨,反正我是不信。」
杜金星呵呵一笑:「劉隊長,這個王培法只聽上面的話,南京那邊是不是該活動活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