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低聲道:「站長,您這段時間還是要多加注意,臨城目前的安全形勢,已經無法和之前相比,相信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這樣的酒會還是不參加的為好。」
站長擺擺手,打趣道:「若是目標是我,那我可得感謝你才是。不過,還是那句話,必須要搞清楚幕後黑手是誰,我們可以不處置,但必須要對其進行監控,甚至提前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行動,不然以這樣環境根本無法保證我們的自身安全。」
方如今知道站長並無責怪他的意思,畢竟自己是臨時被拉來參加酒會的,並不負責這裡的安保工作,但本次畢竟差點威脅到了站長的生命安全,也是有責任的。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將此事追查下去,爭取在短期之內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宴會廳的搜查毫無收穫,所有人員都檢查了一遍,身份都沒有問題,只有一個名叫林英志的工作人員沒有了蹤跡。
周新剛很快查明了,這個林英志是臨時從其他的酒店借調過來幫忙的,但是到了他原來的酒店,卻被告知這人是臨時來頂班的,按照登記的地址址抓捕,最後當然是一無所獲。
而刺殺彭浩良和劉海陽的殺手也有了消息,殺手雖然沒有抓到,但留在現場的彈頭在經過彈道測試之後,幾乎確認就是子彈是從劉海陽在抓捕喬志坤的行動中被人劫走的那支狙擊步槍射出的。
沒有任何的線索,繼續追查下去的可能也就沒有了。
這次爆炸和刺殺看上去並不像是相互關聯的,但單獨任何一件事,造成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爆炸案直接導致了振興公司和旭日株式會社的合作胎死腹中。
刺殺案導致臨城調查室風聲鶴唳,特別是彭浩良的受傷讓劉海陽壓力倍增。
一場在全市範圍內的大搜查開始進行。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搜捕,臨城調查室的人擔任了主角,甚至連酒會的爆炸案也被他們納入了調查範圍。
彭浩良的行為也不是沒有道理,殺手的目的可能是彭浩良和劉海陽,但彭浩良的突然離開,讓他們不得不在半路上啟動了應急措施。
而宴會廳的爆炸案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次搜查的力度很大,劉海陽專門糾集了本市的市井之徒,這些人熟門熟路,搜查的力度遠遠大於以前,很快就把整個市區清理了一遍。
重點是租住人員和近期進入臨城的流動人口,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帶到臨城調查室的看守所關押,再由當地的保人交納贖金,這才能放出來。
一時間,看守所里人滿為患,而彭浩良的手下也是趁機勒索錢財,讓人怨聲載道。
當然,這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的效果。
看守所里是個複雜的小社會,一些人為了自保,必定會吐露一些自己認為可疑的人和事,劉海陽相當於暫時有了一個外圍組織。
通過對情報一層一層的剝離,彭浩良和劉海陽漸漸看到了效果,在抓捕的過程中,遇到了真正的反抗組織,這些人在秘密工作的過程當中,嫌疑痕跡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未能經得起檢查的身份證明。
激烈的反抗槍戰在臨城市大街小巷當中不時發生,但是為了這次大抓捕,劉海陽做了周密的布置,將臨城市區圍得像鐵桶一般,大街小巷當中都是臨城調查室的特務。
所有反抗的人員或死或抓,最後都沒有逃出敵人的魔掌。
臨城市區北部的一條街道上,隨著雜沓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二樓的一戶人家的窗戶驟然被人從裡面撞破,一個黑影從樓上跳了下來。
特務們早就留了一手,在樓下布置了兩個人留守,待上面的人跳下來,兩個特務立即開槍,幾聲沉悶的槍聲過後,逃跑的黑影身形驟然一頓,卻是腿上中了一槍,一個踉蹌就撲倒在地,勉強拖著傷腿爬了幾步,但很快就後面的特務追上了。
他翻身向後連開兩槍,當前打頭的一個特務頓時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後面的特務聽到同伴的慘叫聲,趕緊蹲下身體反擊。
這時向前衝進樓里的特務們也下來了,為首的正是臨城調查室行動隊隊長劉海陽。
倒地的反抗者還想負隅頑抗,但被劉海陽一槍就打中了他的手腕,手槍掉落在地,再想去撿手槍時,腦袋已經被十幾隻手槍對準了。
特務們衝上去將他立即控制住,很快就帶回了臨城調查室進行審訊。
審訊由劉海陽親自監督,在一個多小時之後,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子終於開口了。
讓劉海陽感到意外的是,此人並不是「管家」的人,而是鐵血鋤奸團的成員,
這個鐵血鋤奸團並非是一般鬆散的殺手組織,組織結構相當也嚴密,內部設有政工組、聯絡組、情報組、後勤組及鋤殺組等分工。
淞滬警察廳長、皖省建設廳長、上海招商局總辦、國民政府外交次長等人都死在了其成員殺手的槍下。
甚至老頭子、國民政府財政部長以及國黨副黨魁,也曾經遭到了其成員的暗殺,種種原因,僥倖躲過一劫。
鐵血鋤奸團不僅僅針對國內的漢奸,還針對日本人開展了一系列行動,僅在1932年就搞出了兩次大行動。
一是日本海軍旗艦「出雲號」在上海黃浦江被炸。二是時任日軍侵華最高司令長官白川義則大將在上海虹口公園被暗殺。
劉海陽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動,從某種意義上說,鐵血鋤奸團比地下組織的破壞力要更大,只要是他們盯上的目標,可以用不死不休來形容他們的刺殺行動。
別說是臨城調查室了,便是一些軍政大員聽到鐵血鋤奸團的名頭也是兩股戰戰。
手下的特務報告說:「隊長,這已經是第二個了,之前還有一個,這個應該是加入鐵血鋤奸團不久的,不然碰到了老手怕是沒有那麼好對付。咱們這下可是捅到馬蜂窩了。」
第一個鐵血鋤奸團成員還要難對付,行動隊員付出了兩死兩傷的代價,換來的卻是一具鐵血鋤奸團成員的屍體。
劉海陽心中又是惱火,又是恐懼,得罪了鐵血鋤奸團的人絕對是個麻煩事,這些人做事從來不講任何的規矩,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確實是捅到馬蜂窩了,這個爛攤子以後不好收場。
這件事必須要向彭主任報告了。
醫院的特護病房中警戒森嚴,一班警衛就有十幾人。
彭浩良從事特工行業以來,遇到了大風大浪也不少,但距離死亡最近的只怕就是這一次了,也就是在車裡,遮蔽了殺手的視線,不然絕對難以活命。
警衛都是行動隊挑選的好手,劉海陽下了死命令,要是彭主任出了半點意外,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
見到劉海陽匆匆走過來,領頭的特務做過來報告警衛情況。
「隊長,主任謝絕了一切前來醫院看望的客人。除了專職醫護人員,就只有咱們的弟兄了。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出現。」
劉海陽點點頭,彭浩良雖然罵他罵的也兇狠,但心裡總歸還是為了自己好,他自然不想彭浩良有個閃失。
「還得提高警惕,這件事可能與鐵血鋤奸團有關,讓兄弟們都提起精神來,切不可大意!」
都是自己人,也不用藏著掖著了,事情的嚴重性擺出來後,手下這幫人才能減少僥倖心理。
彭浩良的病房很大,但病床前用一扇屏風隔開,後面是兩個病床,可見彭浩良的疑心很重。
劉海陽在得到准許後才轉到了屏風後的病床旁。
「主任,您的傷勢好點了嗎?」劉海陽也不是空手來的,還帶了一些營養品。
「案子是不是有什麼進展了?」彭浩良的傷勢不重,但看上去臉上的血色並不多,眼袋也很明顯,顯然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這次的搜查大有收穫,在市井之徒的帶領下,之前很多的死角也被我們翻了一遍,搗毀了兩個交通站,唯一的遺憾是沒抓到活口。」
彭浩良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如此說來,我這一槍也算是沒有白挨!」
他這麼一說,劉海陽的臉色反倒是難看了,這無異於打臉。
彭浩良一擺手:「好了,不說這個了,今天你過來看我,不應該僅僅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吧,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劉海陽一聽,咧嘴一笑:「還是主任了解我!確實遇到了一些困難,我們這次不僅僅發現了紅黨的人,還查到了兩個鐵血鋤奸團成員的蹤跡,一死一傷,受傷的那個新入團的時間不長,交代的內容並不多。」
彭浩良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誰聽到鐵血鋤奸團這五個字都不由地會感到肝顫。
「海陽,你的意思是那晚跟喬志坤一起出現的男子是鐵血鋤奸團的人,可是紅黨和這些人怎麼可能攪和在一起。」
跟紅黨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彭浩良很清楚打狗隊雖然也策劃並執行一些行動,但絕對不會傷及無辜,一旦跟鐵血鋤奸團的人摻和到了一起,其行動結果是不可控的。
「目前還不能證明他們之間有任何的聯繫!」劉海陽給出了自己的推測,「卑職認為這是兩起孤立的案件,但是從爆炸案來說,確實很像鐵血鋤奸團的行事風格。」
彭浩良眉頭緊皺:「這些人可不好惹啊,咱們有人有槍,但人家在暗處,隨便就能搞出點小動作來,當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啊。」
這即是鐵血鋤奸團的可怕之處,只要百密一疏被人抓住了機會,就有可能喪命的危險。
彭浩良輸不起。
人抓了,風聲遲早要傳出去,必須要早做決斷才行。
彭浩良眼珠轉了轉:「海陽,記住,這兩個鐵血鋤奸團的人身份要絕對的保密,對外一律宣稱是紅黨的人,這樣即便鐵血鋤奸團的人想要報復,也會仔細地考慮一番,畢竟他們也不想和紅黨真正扯上關係。」
「嗯…」劉海陽連連點頭,薑還是老的辣,「主任,那其他的人?」
「把背景摸清楚,只要是能動的肥羊,你看著辦!」彭浩良緩緩閉上眼睛,「不過,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與我無關,明白嗎?」
劉海陽暗罵一聲老狐狸,但結果他還是滿意的,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動,這是最基本的,不然他這些年的特務工作算是白做了。
給那些人上點手段也好,敲他們一筆,總不能讓兄弟們跟著自己喝西北風吧?
犧牲的行動隊員的家屬需要撫恤,需要一大筆錢,都得落實到肥羊的頭上。
劉海陽又向彭浩良匯報了臨城站的行動。
彭浩良陰沉著臉說:「哼,這次讓姓茅的看笑話了。這個場子以後一定要找回來。海陽,以後做事一定要穩重一點,咱們輸不起了!」
劉海陽被他這麼一說,滿臉慚愧,連連點頭答應。
「主任,臨城站那邊我會派人盯著,有了情況及時向您報告。」
「一定要謹慎,不要被發現。」
「嗯。」
出了病房,又檢查了一番警衛工作,劉海陽這才回到臨城調查室召集骨幹開會。
先是嚴令統一口徑,不許提鐵血鋤奸團的事情,然後惡狠狠地對手下道:「既然這次抓了這麼多的人,凡是那些沒有什麼背景的,兄弟們不要猶豫,每家都要重重地敲一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手下的那些人聽了之後個個摩拳擦掌,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些天忙活得沒睡過一個囫圇覺,為的是什麼?
不僅僅是被抓的人被敲骨吸髓,便是那些市井之徒也是打著臨城調查室的旗號,也是肆無忌憚地對他們認為可疑的市民敲詐勒索。
這些人原本都是被幫會所不容的,現在有了臨城調查室罩著,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組織,也算是揚眉吐氣了,腰杆子硬氣了很多。
不過,這些人做事就沒有特務們那麼講究了,在沒有做好背景調查的情況下,勢必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通過各種關係渠道將事情反映了上去。
一時間,劉海陽接到了軍政各界打來的質問、施壓電話,弄得焦頭爛額,只好分出一分部分手下去約束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甚至,彭浩良也是不得安靜,電話也打到了病房裡去。
彭浩良為此大為惱火,給劉哈陽打電話痛罵一頓,這個劉海陽真是令人不省心,時不時給自己捅婁子。
為了平息眾怒,劉海陽還槍斃了三個敲詐勒索的潑皮,這才將形勢穩定了下來。
然而,好景不長。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臨城調查室行動隊抓到了鐵血鋤奸團成員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連一些消息靈通的市民也得到了消息,在市井街坊中共快速傳播。
這讓劉海陽感到十分的被動,立即下令嚴查泄密源,但手下們各個都是拍著胸脯說並不是自己乾的。
劉海陽也不能對他們上手段,只好苦著臉向彭浩良報告。
彭浩良自然又是一通大罵。
罵歸罵,事情還是要處理的。
劉海陽趕緊發動公關手段,為這件事闢謠。
效果不是沒有,但畢竟消息已經都散布出去了,闢謠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與此同時,追查使用狙擊步槍搞刺殺的年輕男子的蹤跡,也陷入了僵局。
劉海陽所不知道的是,他和手下一直想要尋找的殺手,就隱藏在他們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