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劉隊失策

  韓明坤被他這麼一問,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訕訕一笑。

  好在劉海陽也並未有窮盡之意,又道:「其他的你不要管,只管把一雙招子放亮了。」

  不多時,一個特務帶著穿著便衣的周新剛來到了車前。

  劉海陽見到周新剛就打心裡感到膩歪,此人跟他好像犯沖一般,周新剛出現的地方,准沒有他的好事兒。

  劉海陽極不情願地將車窗搖下了一道縫隙:「周科長,你來湊什麼熱鬧?」

  周新剛仍舊是見人三分笑:「劉隊長,誤會了,誤會了,我也是公幹啊。這不,一個上海的小癟三做了案,逃到臨城又犯下了案子,人家上海那邊的苦主有些背景,非要將人犯移交到上海進行處置。」

  這種移交人犯的事情,在各地的警察局之間是常有的事情。

  「既然人犯如此重要,為什麼不直接派車押送?」

  「還不為了節省開支,你也知道,盜墓的那件案子還沒有破,所以局裡的經費卡的嚴。」

  劉海陽皺眉,聽說那墓主人的後人在南京根基不淺,因為沒有能夠及時破案,沒少找給臨城警察局施壓,到了後來就是暗中穿小鞋。

  這麼一說,周新剛也是有苦衷的。

  「那火車上人多眼雜,你就不怕他跑了?」

  周新剛嘿嘿一笑:「這傢伙斷了一條腿,自己走路都困難。」

  腿估計是最近才打斷的,為了省幾個路費落到自己的腰包里,這幫警察的心可夠黑的。

  劉海陽見狀也沒的說了,便道:「行了,趕緊把你的人帶到車上去!別耽誤了我們的正事兒。」

  周新剛連連點頭:「明白!」

  這邊周新剛剛走,劉海陽就對身邊的特務道:「周新剛的人犯檢查過了嗎?」

  「放心吧,隊長,他押送的人沒問題。」

  「回去再查查他的押送計劃,是早有打算,還是臨時動議?」

  「是!」

  儘管劉海陽不相信周新剛敢暗度陳倉,但關鍵時期,自己也是不得不防。

  來臨近檢票的最後十五分鐘,人群中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

  來人一身灰布長衫,左手拿著一把雨傘,右手提著一個黑色的小型行李箱。

  他距離檢票口越近,就越是有種危險步步緊逼的感覺,不由得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可是沒等他反應過來,兩邊就竄出來兩個特務,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了中間,令他動彈不得了。

  左邊的特務伸手就過來抓他的雙手,豈料被他一抖就抖開了。

  「你們想要幹什麼?!」中年男子不由得憤怒了。

  「別出聲,跟我們走!」右邊的特務迅速把冷硬的槍口對準了來人的腰間,「我們等你很久了!」

  他們根本就不給中年男子任何反應的時間。

  「你們不能隨便抓人!」中年男子似乎還想辯解什麼,現在所處的是公共場合,動靜越大越好,所以,中年男人張嘴就嚷嚷了起來,「特務亂抓人啦——」

  特務被激怒了,用槍口在他的肋下狠狠地一戳:「少廢話,快跟我們走!」

  「你們抓錯人了,混蛋!我是南京來的,我是生意人,普通的生意人,我和你們臨城調查室的彭主任也還是有聯繫的。」中年男人竭力掙扎著。

  「錯不了,就是你」右邊的特務顯得有些得意,「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我們抓住了吧?走吧,我們老闆請你喝茶。你不要不識抬舉。」

  緊接著這兩個特務不管被抓住的中年男人如何掙扎,一左一右地架著他,右手的特務還牢牢地抓住他的頭髮,迅速來到早已等候在一邊的黑色轎車旁,拽開車門,用力往裡一推就把中年男子推了進去。

  嘭!車門以最快的速度關閉,緊接著黑色轎車就狂奔而去。

  劉海陽在遠處的轎車裡看著這一幕,說實話,方才的中年男子跟目標形象最為接近,年齡、體態等等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但是,劉海陽心裡就是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明坤,你先下去坐另一輛車,我們跟上去!」

  韓明坤下車後,劉海陽的司機當即發動車輛,向前駛去。

  車站后街的一條小巷子內,中年男子已經被帶下了車。

  特務們很快對他進行了搜身,自然是一無所獲。

  劉海陽走過去讓當初在米麵店裡喬裝的夥計進行指認,但結果同樣讓他感到失望。

  不是說當時沒看到目標的五官長相,就是說好像有那麼一點像。

  總之,誰也不敢確認。

  要你們這幫飯桶幹什麼,劉海陽在心裡罵。

  其實,這也不怪這幫手下,當初監視「鐘擺」時,劉海陽就特意地叮囑過,不要靠的太近,以免打草驚蛇。

  而且,「鐘擺」幾乎不出門,特務們只是識得其大概的體態特徵,卻不知其外貌。

  手下挨了訓斥,頓時將火都撒到了中年男子的身上,一通拳打腳踢道出了實情。

  原來此人是個冒牌貨,其真實身份是個唱戲的。

  在一個半小時前,有人找到他,以二十塊法幣的價格讓他在車站演一齣戲。

  並告訴他,攝影機是在暗中拍攝的,讓他表演時務必要投入,不可因為戲中的其他角色的原因而改變。

  這人在戲園子當中原本是唱老生的,功底不錯,見眼下沒什麼緊要的安排,又有錢賺,便爽快的答應了。

  劉海陽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惡狠狠地罵道:「王八蛋,你倒是什麼錢都敢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這顯然就是「鐘擺」故意搞出來的掉包計。

  戲子在明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真正的「鐘擺」早就可能已經登車了。

  「劉三兒呢?」

  劉三兒就是被舒志誠甩掉的小鬍子特務。

  「還在檢票口守著!」

  劉海陽沒說什麼,看來代號「鐘擺」的紅黨分子目前已經察覺到了車站有埋伏,這條大魚很有可能脫鉤了。

  「走,回車站!」

  火車站外圍,韓明坤坐在轎車裡,心跳得像鼓一樣,他的雙手緊握在一起,手心裡滿是汗水。

  此時,他眼前浮現出了老同事們熟悉的面孔,努力回憶著他們的相貌特徵,想要在人群中找出他們。

  他的眼睛並不大,卻在不斷地掃視著周圍的人群,只感覺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來接頭的人。

  很快,他發現自己有些魔怔了。

  他渴望成功,證明自己的價值。

  這也是他能夠在臨城調查室站穩腳跟的機會,如果今天能夠成功完成任務,那麼他就有可能得到更多的權利和地位。

  但是,韓明坤也知道接頭人一定是非常警惕的,他們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自己必須小心翼翼,不能讓他們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如此想著,他將脖子往襯衣里縮了縮,仿佛那灰色的襯衣是能夠給他提供安全感和偽裝的龜殼。

  韓明坤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告訴自己,他必須保持冷靜,才能夠完成任務。他用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汽車座位,這是他保持冷靜的一種方式。

  然而,他並未等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卻等來了劉海陽。

  劉海陽回到車站的時候,檢票口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乘客在檢票,他銳利的目光在周圍的人群中不住地梭巡。

  他很快就找到了小鬍子劉三兒,但劉三兒通過動作暗示他並沒有發現目標。

  劉海陽又看向身旁的韓明坤,韓明坤也是無奈地搖頭。

  劉海陽不信邪,派了一隊特務登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在車上挨個車廂挨個車廂地進行搜查。

  此時,恰好一班火車到站,從出站口湧出了大量的人流,原本快趨於冷清的火車站再次熱鬧了起來。

  舉著木牌接人的人們大喊著乘客的名字,他們用力的揮手,企圖引起乘客們的注意,場面顯得亂糟糟的。

  便衣特務們在車站裡穿梭著,他們的眼神犀利,不斷掃視著周圍的人群。

  他們化裝成了各種各樣的人,有的裝扮成商人,有的裝扮成農民,還有的裝扮成學生。

  看似漫不經心地走著,實際上卻在仔細觀察著每一個人。他們可以從人們的表情、動作和衣著中判斷出哪些人可能是目標人物。

  人群中一個普通市民打扮的男子,如果細看的話,他的臉色帶著幾分沮喪。

  他就是今天前來和「鐘擺」接頭的舒志誠。

  就在剛剛,他看到特務將一個中年男人帶走了,這一切遠遠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火車站對他而言是個傷心地,不久前老段就犧牲在這裡。

  「只要是革命,就一定會流血犧牲!志誠,你要學會堅強,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踏著先烈們的足跡繼續前進!」

  這是吳鋒劍在開導他的時候說的話。

  道理是沒錯,但同樣的情形再現的時候,而且是在相隔如此短的時間內再現,舒志誠難免心中打顫。

  這次的接頭任務非常重要,若不是吳鋒劍另有重要任務,就是由吳鋒劍親自來車站街頭的。

  「鐘擺」是一名老同志,從來都沒有出過錯,怎麼今天剛剛到了車站就被特務給認出來了呢?

  舒志誠第一個念頭就是組織內部出了奸細,自己必須要及時將情況上報。

  只是,現在的問題是吳鋒劍此刻並不在臨城。

  想到這兒,他憂心忡忡地低下頭,左右看了看,等到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這才悄悄地退出了車站擁擠的人群,來到街上,緊走幾步,迅速閃進了身邊一條不起眼的弄堂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舒志誠一路快行,吳鋒劍臨行前告訴過他,一旦遇到緊急情況恰好自己又不在的時候,就去打一個電話,告訴了他暗語。

  舒志誠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將這個電話打出去。

  他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前面有小孩子啼哭的聲音,下意識地看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一個非常熟悉的背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舒志誠猛地加快了腳步,但是他很快就發現那個背影消失在前面的小巷裡了。

  舒志誠緊跑幾步,也追了過去。

  巷子很窄,僅容一人通過。

  舒志誠的心裡熱乎乎的,看到那個背影的一剎那,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偶爾有幾隻野貓穿過。不遠處,低低的狗吠聲傳來。

  舒志誠沿著石子路徑直到了巷子的盡頭。

  只見前面的那人忽然向右一轉,消失不見了。

  舒志誠也是沒有想到巷子的盡頭竟然還有岔路,他趕緊追上去,只見眼前確實有一條更窄的小路,只有側著身子才能通過,只能看見一線天空,如同一幅天然的水墨畫,氤氳著江南的煙雨氣息。

  走過十幾丈的小路之後,前方霍然開朗,是一片規模較大的住宅群。

  這些建築以明清時代為主,白牆黑瓦,斑駁陸離,古樸而典雅,講述著歲月的故事。

  牆角處,偶爾會有幾簇青苔冒出,仿佛在告訴人們,這個地方的歷史,有多麼的悠久。

  而每一扇門後,都可能隱藏著一個家族的傳承,或是一段未解的謎團。

  舒志誠循著腳步聲走去,前方那人的步伐越來越快,仿佛知道身後的追兵距離自己已經很近了。

  舒志誠的腳步也是越來越快,心跳也跟著加速,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沸騰,每一個感官,都變得敏銳起來。

  忽然,前方的腳步聲停止了,緊接著吱呀一聲,似乎是大門開啟的聲音。

  舒志誠繼續前行,很快就來到了一座看起來頗為古樸的門前。

  這是一座祠堂,外部結構顯得古樸典雅,高大的石柱和精緻的雕刻展現出它曾經的輝煌。

  然而,歲月的痕跡也清晰地印刻在它的身上。石壁上布滿了青苔,石柱上的雕刻也因為風雨侵蝕而變得模糊不清。

  他深吸了一口氣,邁上斑駁的石階,輕輕一推,兩扇門便開了。

  熟悉的開門聲迴蕩在耳邊,讓他更加確定前面的那個人就是進了祠堂。

  走進祠堂,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祠堂內部的光線昏暗,只有幾束陽光透過屋頂的縫隙灑在地上。

  裡面的擺設更是顯得陳舊,神龕上的神像也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失去了原本的光澤。

  還沒有等舒志誠完全適應祠堂里昏暗的環境,他的身後便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終於來了,可是你表現的太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