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臨城調查室行動隊的特務臉色大變,因為來者實在是令他們感到頭疼的人。
周新剛見到來人卻是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
「紀長官,您可是來了,再不來的話,我就要被人家帶走協助調查了。」
臨城調查室行動隊的特務鼻子都要氣歪,周新剛這個笑面虎是典型的惡人先告狀,他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帶周新剛回去協調查之類的話。
紀成林接到了蔣進的電話立即趕了過來,武器和彈藥都是違禁品,一些走私的情況他也掌握,只是這次涉及到了臨城調查室,說明問題不簡單,便立即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趕了過來。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第一行動隊的四個行動隊員。
臨城調查室行動隊的特務也趕緊上前打招呼、解釋,總之就是說胡全忠是他們劉隊長親自盯著要抓的人物,只不過是兩個巡警先下手一步把人給抓到了,但是按照事情的輕重緩急來說,還得先移交給臨城調查室,並強調劉海陽劉隊長馬上就會趕來。
紀成林面無笑容,也不理會特務的解釋,徑直走到了胡全忠的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說:「好啊,最終還是把你給逮到了。」
胡全忠一頭霧水,自己什麼時候又招惹到了臨城站這幫魔頭。
為首的特務咽著口水,說:「紀隊長,不是兄弟們不懂事,這人真的是……」
話還沒有說完,紀成林的眼睛便是一瞪,讓特務不寒而慄。
「人我們臨城站先帶走了,你們劉隊長要是有什麼意見,就讓他到站里跟我們方組長去說。」
他一聲令下,四個行動隊員便上來拿人。
幾個特務自然不肯,但是很快他們的腦袋就被行動隊員的槍口指著了。
為首的特務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苦著臉道:「紀隊長,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呢?」
紀成林卻不買他的帳:「周科長是替我們臨城站辦事,你們卻不讓他把人帶走,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人家,安的是什麼心?若是因此耽誤了反諜大事,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紀隊長,這……」
為首的特務還想爭辯,行動隊員早就把胡全忠拽了過來,押上車。
紀成林擋在特務的面前:「諸位兄弟,紀某公務在身,就不奉陪了!」
說罷,轉身登車而去。
周新剛和蔣進也是一起離開,只留下幾個特務站在原地。
為首的特務忽然想起,周新剛這個傢伙還沒有退還他們的孝敬,人沒移交,錢帶走了,太不要臉了。
「頭,怎麼辦?」一個特務壯著膽子問為首的特務。
為首的特務臉色鐵青,沒好氣地道:「還能怎麼辦,等著挨訓!」
十分後,劉海陽驅車趕來,聽了手下的匯報之後也是大為光火。
一個警察局的偵緝科長,一個臨城站的行動隊長,這兩個人誰的職務和權力都不及他,但沒一個人給他面子,就這麼把人硬生生地搶走了,這已經不是臨城站從臨城調查室手裡搶人了,簡直是欺人太甚。
怒不可遏的劉海陽抬手就扇了手下一個響亮的耳光。
「一群廢物,連個大活人也看不住,調查室和行動隊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為首的特務捂著紅腫的臉頰一臉委屈,卻又不敢辯解。
劉海陽微微平復情緒:「這個胡全忠倒騰違禁品,有沒有查到與紅黨之間有勾連?」
他並不在乎胡全忠這個人,在乎的是和紅黨有關係的線索。
為首的特務道:「目前還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但是……」
「啪!」
又是一個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沒有證據的事情你們就叫老子過來,這不是擺明了讓老子在臨城站面前難堪嗎?」
特務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劉海陽哼了一聲:「順著這條線索繼續給我查,對了,盯著那個老胡,這個胡全忠只是小蝦米,要想有收穫還得瞄準大魚。」
特務連連點頭答應。
蔣進在跟著周新剛返回警察局之後,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聽說是母親的腰疼病犯了,就跟周新剛請了個假,周新剛笑著同意。
……
方如今奉命帶人去查抄一個地址。
這個地址是誰交待出來的,他並不清楚,只是接到了站長的電話。
軍令如山,在接到命令之後半個小時,便趕到了目標地點附近。
臨時指揮所就設在一間茶室里,這裡有電話,方便聯絡溝通。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這次方如今帶上了善於跟蹤監視的李明軍。
李明軍先是進入該區域進行了化裝偵察,返回後向方如今進行匯報。
「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方如今眼神一緊,他知道李明軍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李明軍仔細回想了一下,沉吟的說道:「是感覺,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我感覺有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說到這裡,李明軍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本子,又取出一支鉛筆,在方如今面前畫起了圖形。
方如今看見他在本子上將目標所在地的地形圖很快就畫了出來,又畫出了自己進入該區域之後的動線。
「什麼意思?」方如今看著李明軍,有些疑惑的問道。
「方組長,說實話,我自認為也是個跟蹤高手了,對跟蹤這件事很有信心,但是跟在我身後的這個人著實不簡單,連我幾次做出反跟蹤動作都未未能將其甩掉,而且他隱藏的極好,始終並未讓我發現。」
「我索性不去管那個人,只是暗中觀察你給我提供的地址,這的確是個好地方,周圍四通八達,交通非常方便,從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從容撤離,如果讓我選的話,我也會選擇那裡落腳。」
方如今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李明軍的意思,他猶豫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的行蹤已經徹底的暴露了,目標不僅僅知道咱們在調查他,還以攻為守,暗中調查起了咱們?」
李明軍露出苦笑:「情況恐怕就是如此,方組長,咱們這次遇到難纏的對手了。」
方如今聽到李明軍的話,不禁心中感慨,原先只以為這是一次沒有什麼難度的抓捕行動,他是為了保險才特意派李明軍先行探查一番的。
沒想到,隱藏在暗處的那個人膽子這麼大,竟然一點都不怕,反倒是出現在了李明軍的身後。
這不僅僅是超出了李明軍的想像,更是出乎了方如今的意料。
算起來,跟日本間諜交鋒也不算少了,但這樣明目張胆向他發起挑釁的人還真沒有遇到過。
方如今對李明軍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這個人也是膽大心細,非常適合做情報工作。
只不過之前李明軍一直都是默默無聞,便是臨城站內部了解他的人也是不多。
方如今上任後,給李明軍提供了不少的機會。
他拍了拍李明軍的肩頭,讚賞的說道:「老李,做得好!現場判斷審時度勢,你的跟蹤和監視能力在咱們行動組是最強的,以後可要多多帶一帶咱們組裡的兄弟們。」
方如今對於李明軍的表現,真的是非常滿意,如果行動隊員們都能有李明軍身上一半的本事,他這個行動組長就會當的更加省心。
李明軍目前只是行動組的一個普通軍官,看來以後要進一步調動他的積極性,給他壓一壓擔子了。
「老李,依著你的判斷,跟在你身後的這個人應該是哪邊兒的?」
李明軍聽到方如今的誇獎,也是心中歡喜,他想了想之後,說道:「不外乎是三種情況,第一種是紅黨的人,第二種是日本人點,第三種是臨城調查室的特務。」
「臨城調查室的特務?為什麼會想到他們?」方如今詫異的說道,其實他也早就有猜想,和李明軍想的一樣,不外乎是紅黨和日本人,但是真沒有想到,還有一種可能是臨城調查室。
李明軍在情報口的日子也比較長了,知道一些事情,便開口解釋道:「別看現在調查室裡面那些人被咱們臨城站的人碾壓,但實際上他們還是有一些高手的,畢竟也是老牌的特務機構,老一輩的特工素質不比特務處的差。」
「可是,臨城調查室的人為什麼會選擇跟蹤你?是不是因為你太面生了,他們把你當做紅黨的人了?」方如今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李明軍笑著點頭:「我猜測也是這樣,畢竟大家都是干情報工作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很容易被同行嗅到。」
他說的也沒錯,情報工作雖然五花八門,但往上一直數,到了跟上,就會發現基本上都是師出同門。
臨城調查室特務的出現,從側面證明了附近有紅黨分子在活動,甚至已經被特務們盯上了。
方如今聽完,對這個站長給出的地址和目標更加感興趣了,但還是希望李明軍的最後一種猜測是錯誤的,否則自己就要正面面對紅黨了,這是他不希望發生的。
退一步講,如果真是跟紅黨有關,那麼自己就要在這方面動一些腦筋了,儘量減少自己手下的介入,以便將來有更多的迴旋餘地。
他想了想,輕聲對李明軍說道:「老李,這件事情是站長特意交代下來的,只限於你知情,絕對不能對任何人提及,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你就不要插手了!
李明軍點點頭,他在臨城站原來也沒什麼過硬的後台,雖然有一身的本事,但在站里還是免不了要苦熬資歷,這是非常磨礪人心性的。
李明軍一度認為自己這輩子最多也就是混個是上尉軍銜就到頭了。
可是,方如今現在對自己非常的賞識,跟著這樣的人干,自然是相當有前途的。
他正要對方如今說些什麼,紀成林找了上來。
紀成林並沒有將胡全忠帶回站里,而是關進了一個安全屋。
使用安全屋雖然人力成本和金錢成本都要多一些,但相比站里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這些花費方如今認為還是非常值得的。
看見李明軍也在,紀成林只是向李明軍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便不再多說了。
李明軍頓時明白過來,他馬上向方如今告辭。
方如今知道紀成林這是有話要對自己單獨講,他揮了揮手,李明軍快步退了出去。
方如今對著紀成林說道:「老紀,這麼急匆匆地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收穫?」
紀成林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算是個意外的收穫吧,我們從劉海陽的手裡抓了一個倒騰武器彈藥和炸藥的傢伙,是黑市上老胡的侄子,名叫胡全忠。」
「黑市?老胡?」
對於臨城的黑市,方如今也從周新剛那裡有所了解。
在運河一帶、金牛湖畔以及馬駒橋一帶的黑市最為著名。
國民政府雖然發行了法幣,但物價飛漲、鈔票貶值的情況是不可避免的。
一般公教人員發薪後,必須立即到金銀黑市上買銀元或者美鈔,避免幣值下跌。據說,每天有幾百個人在黑市上交易,將法幣換成硬通貨美元或袁大頭。
黑市交易並非名正言順,要時時提防警方突襲,有時不拉警笛的大卡軍車突襲,從車上跳下數十黑色軍警,衝進銀市,見人就抓,塞滿篷車鳴笛開走,拉到拘押地一陣搜身取保方能脫身。
有相當一些人剛到黑市上就首次碰上「突襲」,一時慌了手腳,為圖「清白」,趕緊找個牆角旮旯處,偷偷將小寶、銀元等扔掉,以圖風頭過去再找回來。
事後,有不少坐地戶去掀附近的下水井蓋,說不定就能從下水道的臭泥里撈出一筆可觀的「洋錢」。
當然了,這些黑市都是明面上的。
真正產生巨額利潤的黑市才會倒賣一些違禁物品,而倒賣鴉片、武器彈藥者更是黑市從業中的佼佼者。
老胡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聽說道上都有一個規矩,老胡的硬貨從來都不賣給日本人。
現在紀成林把他的侄子抓來幹什麼?
方如今一聽他的話,頓時來了興趣:「老紀,是不是發現什麼明顯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