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製造機會

  看到天色不早了,方如今這才起身離去。

  今天的收穫極大,小山智子和松下哲也提供的都是極為關鍵的線索,這讓搜查的難度降低了很多。

  如果能夠順著這些線索查下去,抓住石原熏等人,臨城的情報網絡就算是名存實亡了。

  這就是主場的優勢臨城站可以隨意抓捕自己認為可疑的目標,再只需要找到一絲證據,對手就只能束手待斃。

  方如今並沒有直接回站里,而是去了關押陶老闆的安全屋。

  負責審訊的行動隊員前來匯報,對陶老闆的後續審訊很不順利。

  在陶老闆服用了藥物經過短暫的恍惚之後,這傢伙便陷入了昏睡,醒來之後,面對刑訊人員的嚴刑拷打,他竟然不吐一詞,就算是把所有的刑訊手段都上了一遍,也沒有撬開他的口。

  「組長,要我說啊,直接把這傢伙拉回站里,上電椅,我就不信他的嘴能夠一直都硬下去。」

  審訊無果,讓這些行動隊員大為光火,從心裡說,恨不得立即就整死陶老闆,但話又說回來了,沒有方如今的點頭,誰也不敢貿然下死手,這樣的關鍵的人犯出了問題,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

  方如今隔著鐵門上的小窗看了看陷入昏迷的陶老闆。

  這傢伙是個死硬分子,自己給他藥是用對了,不然還得耽誤工夫。

  現在小山智子交代的線索已經不少了,陶老闆即便開口,也不會有太多有價值的情報,何況他根本就不肯開口呢。

  所以,陶老闆對方如今而言,意義並不是很大。

  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方如今卻沒有透露出要放他一馬的想法。

  陶老闆是個非常難纏的傢伙,寧死都不肯出賣石原熏,讓方如今大為惱火。

  他擺擺手說:「先不用對他再進行審訊了,這個人留著還有用,打死了就可惜了,給他治傷,確保他死不了。至於以後如何處置,等下一步再說吧。」

  陶老闆不肯配合,而松下哲也態度和立場轉變的又出奇的快,方如今萌生了讓陶老闆當替罪羊的想法。

  方如今回到站里的時候,紀成林也趕回來了。

  對「蜜糖」和「蜜餞」兩個小組的成員已經暗中上了手段,只等方如今命令一下,就可以立即抓人。

  「老紀,乾的不錯。」

  今天的收穫極大,每一項工作進展的極為順利,這讓方如今很是高興。

  紀成林聞聽此言,立時雙腳一磕,挺身立正回答道:「一切都是組長運籌帷幄之功。卑職能有今日,都是組長栽培,以後定當竭心盡力,不負組長知遇之恩。」

  方如今滿意地點頭:「老紀,這次抓獲了兩個情報小組的成員,你這個行動隊副隊長既可以扶正了。」

  這才剛剛提升為軍官,短時間內又要扶正,再加一顆星,紀成林頓時喜上眉梢:「多謝組長!」

  「好了,好了!」方如今擺手示意紀成林在一旁坐下,忍不住哈哈一笑,「你我之間,還不必如此生分。」

  紀成林遞過名單:「這是兩個情報小組的名單,抓捕的順序,還請組長明示!」

  方如今接過名單,自然要先從跟松下哲也有關係的「蜜糖」小組開刀了,他仔細地掃了一眼,說道:「我看這個警察分局的副局長就可以!」

  紀成林趕緊點頭回答道:「這個人叫覃躍龍,在警察分局諸多的副局長當中存在感並不強,只是主管後勤庶務工作,有些八面玲瓏,在分局當中人緣很好,人稱笑面佛爺。這個人的身份非常特殊,我不敢擅自抓捕,所以特意前來向您請示。」

  方如今也是眉頭皺起,老實說,日本人精心挑選的這些內線,不是身份特殊,就是背景深厚,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尤其是這種能夠坐上警察分局局長寶座的人,更加不好對付。

  方如今沒有馬上回答紀成林的話,而是仔細看覃躍龍的個人檔案,五年前的履歷沒什麼特殊之處,升遷速度,在五十歲之前仍然是個警長。

  但是,近五年來,覃躍龍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從一個普通的警察一躍而成為一個分局的副局長,實在是不簡單。

  「查過此人的底細嗎?」方如今問。

  他知道以紀成林肯定是早有準備。

  「五年前,此人娶了老婆,據說他老婆是南京鄧堅鄧長官夫人的表妹。」

  方如今倒吸了一口冷氣,鄧堅是軍中軍中大佬,實權將軍,堂堂的陸軍中將軍官,覃躍龍平步青雲原來是靠著姻親關係。

  自己手上有小山智子交代的名單,妥妥的實據,人證物證俱在,也不怕鄧長官包庇人犯,但覃躍龍畢竟是鄧堅的表妹夫,動了覃躍龍,自己怕是要有麻煩了。

  方如今略微思索了一番,才道:「我看這樣,既然松下哲也也交代出了覃躍龍,那就讓他想個辦法,讓覃躍龍露出狐狸尾巴。我們拿到更加有說服力的證據,才能讓他的後台乖乖閉嘴。」

  紀成林跟隨方如今多日,對他的思路非常了解,頓時就明白組長這是要做什麼了。

  次日一早,一輛黑色別克牌小轎車停在了一處公寓的門口。

  這座公寓一共有四層,外立面都是新刷不久的,跟周圍那些飽經滄桑、破破爛爛的建築有著明顯的區別。

  車門被人從裡面推開,一個穿著便裝模樣的年輕男子從車上下來,圍著轎車轉了一圈,檢查了四個輪胎。

  時候還很早,他伸了個懶腰,掏出一根香菸,靠著轎車抽了起來。

  三樓最東邊的一間住的便是他要接的長官,警察分局副局長覃躍龍。

  這裡並非覃躍龍的家,覃躍龍在這裡有個女人,以前是唱戲的,臉蛋和身段都沒得說,覃躍龍在發跡之前便對人家垂涎三尺,奈何實力不允許,只能隔三差五地去跟人家捧場。

  後來結婚後,他靠著裙帶關係當上了警察分局的副局長,腰杆也直了,荷包也鼓起來了,便想辦法把這個女人搞到了手,安置在這間公寓之中。

  五分鐘後,雜沓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司機趕緊掐滅菸頭,朝著門口迎了上去。

  不多時,覃躍龍矮胖的身形便出現了門口。

  「局長!」司機殷勤地接過黑色公文包,又小心翼翼地將覃躍龍請到了車上。

  覃躍龍臉色暗沉,眼皮有些浮腫,昨晚跟樓上的女人折騰到三點多才睡下,要不是一早有個會,他是不會去分局的。

  看到覃躍龍在後排坐定,司機才諂媚地問:「局長,早飯還是老樣子?」

  「嗯!」疲憊的覃躍龍不想多說一個字,靠在靠背上眯著眼睛打盹。

  所謂的老樣子,就是從這裡一直向西,穿過兩條街有一家包子鋪。

  「您坐穩,咱們開車!」司機啟動轎車。

  說實話,那家包子鋪的味道真是一般,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局長就好這一口。

  司機起步很穩,車子不疾不徐地行駛著。

  路上,覃躍龍問起了醫院發生的爆炸案。

  他並不是主管刑偵破案的副局長,一些核心的信息是無從得知的。

  好在司機是個機靈人,從各處搜羅了不少的消息向他匯報。

  這也是每天早晨上班前的必備科目,覃躍龍通過司機的匯報,掌握臨城市發生的一些大事小情。

  包子鋪的生意很一般,司機將車停穩就將夥計叫了過來,還是老三樣——

  一屜鮮肉小籠包,一碗小米粥,一碟小鹹菜。

  覃躍龍吃得津津有味。

  包子鋪的斜對面是一個戲園子,一大早就有人出來貼宣傳GG。

  夥計看到原先的牌子被撤了下去,嘟囔了一句:「咦?不是《四郎探母》嗎,怎麼改成《定軍山》啦?」

  戲園子的曲目都是前一天定好的,除非有了特殊情況,比如上台的角兒生病了或者是遇到領導其他的緊急事情無法到場,才有更換曲目一說。

  包子鋪老闆哼了一聲:「有錢人想看什麼戲,戲園子就唱什麼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趕緊幹活!」

  覃躍龍也抬頭抽了戲園子方向一眼,旋即低頭吃飯,小米粥喝得滋遛滋遛直響,聽著都感覺很香。

  司機在一旁尋了桌子,拒絕了夥計的好意。

  天天在這裡吃早點,他要吃吐了。是以,每天在接覃躍龍前,自己便提前墊了肚子。

  別看覃躍龍很胖,又是主管後勤的副局長,但他平時的飲食並沒有什麼大魚大肉,反倒是以清淡的菜餚為主。

  吃到一半的時候,覃躍龍忽然放下了筷子,司機見狀上前聽差。

  「我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得去診所看看!這樣,早晨的會我就不去參加了,你去幫我告個假!」說著,覃躍龍起身捂著肚子就往外走。

  司機面露難色,昨天局長特意強調,今天一早的會議非常重要,任何人不得無故缺席。

  覃躍龍是有後台的,可以不用看局長的眼色,但是他就是一個小司機而已,替覃躍龍請假肯定要當替罪羊挨罵,想想都頭疼。

  愣神的工夫,覃躍龍已經穿過了大街,一頭鑽進了胡同。

  司機無奈地搖頭,連飯錢也沒有付,直接鑽進了轎車,發動轎車一溜煙開走了。

  小夥計衝著轎車開走的方向呸了一聲:「媽的,早晚得出事!」

  剛說完,後腦勺上就挨了一個腦崩兒,回頭一看正是老闆。

  「你這小子,禍從口出的道理懂不懂?」

  小夥計訕訕一笑,自去幹活。

  覃躍龍鑽進了小巷子,向後看看並沒人跟來,手當時就離開了肚子,腰杆也挺了起來。

  沿著小巷子東鑽西鑽便來到了一個茶館。

  這座茶館並不起眼,一大早也沒什麼生意。

  覃躍龍左右看看便邁步走了進去,他沒有選擇大堂,而是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上除了散桌之外,還有六七個包間,雖然不大,但裝修的很雅致。

  覃躍龍徑直走向第三個包間,推門就走了進去。

  坐定之後,同匆忙跟過來的小夥計要了些茶點。

  茶水拎上來之後,他等小夥計出去之後,就用茶水漱口,低聲嘟囔道:「他媽的,老胡家包子是越來越沒法吃了,早晚得關張!」

  樓下漸漸熱鬧起來,臨城很多人都有喝早茶的習慣,其實也不是為了那幾杯茶,純粹是為了打發閒工夫。

  二樓依然安靜的很,覃躍龍漱完口吃了些茶點,這才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往外看。

  大街上人來人往平靜如常。

  忽然,聽到外面樓梯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覃躍龍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腳步聲在包廂外停下,敲門聲響起。

  覃躍龍走過去開門,然而這時門外的腳步聲驟然響起,且聽上去人是向著樓梯的方向跑去。

  覃躍龍開門只看到一個背影轉瞬即逝,他沒追,因為腳下踩到了包香菸。

  左右看看,不動聲色假借繫鞋帶撿起了煙盒,迅速退回到了包廂里,插上門,這才坐到座位上。

  一根略有不同的菸捲被他打開,上面用鉛筆寫著一個地址。

  覃躍龍記下地址,將菸捲點燃,直到看到起全部都化為灰燼才用茶水澆滅。

  隨後,他離開茶館,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紙條上的地址而去。

  那是一家比較上檔次的咖啡廳,五顏六色的玻璃窗戶都是開著的,從外面就能看到裡面的情景。

  覃躍龍坐到一個靠牆的座位點了一杯咖啡,一邊靜靜等待,一邊暗中觀察周圍的環境和客人。

  輕柔的音樂迴蕩在耳邊,偶爾會有客人竊竊私語,但總體而言,這裡的環境非常幽靜。

  不多時,一個穿著花襯衣、戴著墨鏡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踅摸了一番,便徑直走到了覃躍龍的對面。

  覃躍龍見那人並不是自己熟悉的許錫光,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看到他手裡的《臨城晚報》,這才鬆了一口氣。

  手上的信物沒錯!

  墨鏡男子坐了下來,低聲同覃躍龍耳語一番。

  覃躍龍聽得連連點頭,殊不知,咖啡館對面建築的二層一處窗戶之後,照相機「咔嚓咔嚓」的快門聲不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