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利益交換
這個清瘦的年輕人正是和小平頭黑無常並成為黑白無常的白無常。
他剛剛換了一件衣服,因為匆忙的緣故,襯衣上的褶皺還沒有捋平。
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為必須要在第一時間和自己的搭檔聯繫上,將剛剛得到的重要情報傳遞給出去。
黃包車拉著他很快到了地方,他付了車錢,沿著大街走了數十米,轉身就走進了一條小巷中。
五分鐘後,清瘦年輕人出現在了另一條街上,很快就鑽進了一個公共電話亭。
「麻煩告訴小三子,他的書皮又髒又破,馬上要換了,別耽擱了上學讀書!」
年輕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就在他剛剛走出電話亭的時候,遠處大街上忽然傳出一聲尖銳的叫喊聲。
「抓小偷!」
年輕人渾身上下的肌肉下意識地繃緊,宛如一隻即將向獵物發起攻擊的獵豹。
只不過,但他看到一個穿著灰色汗衫的男子狂奔過來時,身體鬆弛了下來,腳尖一轉,便走進了街旁的一個間鞋店。
周新剛接了羅茂雲的電話並沒有立即出發,而是把手頭上的事情簡單地交待了一下。
羅茂雲雖然打著舉報盜墓賊、提供線索的幌子請周新剛來家裡,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幫會的二當家這麼急著和自己見面的原因很容易就能猜到。
幫會的三號人物——張國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公開暗殺,而兇手是誰居然毫無線索。
當然了,這也不是關鍵。
關鍵的問題是,張國璽和羅茂雲有嫌隙,而張國璽又恰恰死在了羅茂雲的地盤上,現場還出現了羅茂雲心腹手下黃昆的戒指。
種種嫌疑都指向了羅茂雲,羅茂雲就是張國璽被殺的幕後指使者。
其實,這個突發事件也是讓臨城警察局的幾個頭頭們焦頭爛額。
誰都知道張國璽開賭場、妓院、煙館,跟日本人走得很賤,但這麼多年始終是平安無事,足以說明他在臨城有著深厚的根基。
現在,張國璽公開被暗殺,臨城黑白兩道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早在羅茂雲打電話之前,周新剛就被局長叫過去了,案子壓在了他的頭上,放眼整個警察局也只有他周新剛有能力破掉這個案子。
周新剛到現在還記得局長語重心長的話。
「新剛啊,之前古墓被盜案,我知道你也盡力了,但這種事豈是一天兩天就能查到的。還好南京那個傢伙現在失勢了,也不再急著催咱們了。
這樣,你接下來的精力都投入到張國璽被殺一案當中去,爭取早日破案,給上面的那些人和市民們一個交待!」
周新剛從辦公室出來,在樓道里喊了蔣進幾嗓子,但被人告知蔣進請假出去了,說是家裡有事。
周新剛點點頭,又搖搖頭,便獨自一人下樓,開車直奔羅府。
羅府外喧囂無比,張國璽的幾個心腹手下帶著一群幫會的人圍著大門口吐蓮花,罵什麼的都有。
羅茂雲的人倒是非常克制,只有兩人背手站在大門口,像是兩尊門神一般。
周新剛推開前面的人群,就往前走。
「他媽的,誰推老子!你他媽不想活……」
一個赤膊的漢子扭頭大罵,待看到周新剛那張笑眯眯的臉和黑色的警服時,罵聲立即被卡在了喉嚨里。
有眼尖的認出了周新剛,紛紛打起了招呼,還有人上來遞煙點菸,周新剛也是來者不拒。
他一邊抽著煙,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關切道:「兄弟們,這大熱的天,你們就曬在大太陽底下,會中暑的。」
「周科長,您可得給我們三爺做主啊,姓羅的他太狠了,怎麼說也是幫會裡的兄弟!竟然動了殺心!」
「對,殺人償命!」
「把姓羅的抓了!」
幾個人一嚷嚷一帶頭,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周新剛吐了個煙圈兒:「猜測是猜測,我們警察辦案講究證據,沒有證據的事你們心裡怎麼猜我管不著,但話可不能亂說,要負責任的!
三爺出了事,我也很難過。我們二人雖未深交,但一直也是惺惺相惜。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復生,大家還是節哀吧。」
幫會的這些人當中,人人都知道周新剛行事作風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溫和。
此時,越發覺得他的笑容有些瘮人,一個個地都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周新剛邁步上了台階,轉過身:「諸位兄弟,我正要去問案,你們誰跟我一起進去,當面向羅二爺問個清楚?」
裡面是龍潭虎穴,誰敢獨自進去,不想要命了?
周新剛加沒人站出來,淡淡一笑:「既然沒有人跟我進去,那就都散了吧,總圍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三爺屍骨未寒,他的家人需要照顧,他名下的那些產業也需要經營不是?散了吧,散了吧。」
說罷,他微微點頭示意,扔掉半截香菸,轉身就走進大門。
「二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周新剛對著走出書房相迎的羅茂雲拱拱手。
羅茂雲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周科長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快請裡面坐!」
二人進入書房中分賓主落座,手下看茶後退下。
書房占地面積很大,中間用昂貴華美的四迭屏風隔開,外面用來會客。
外間裝飾雅致,東邊擺著博古架,上面擺有瓷瓶、玉器、古玩珍品,南邊的牆壁掛滿名家字畫。
周新剛正在四處打量,羅茂雲已然直奔主題:「周科長,你應該猜得到我現在突然把你找來的原因吧?」
「二爺不是向我們警察局提供盜墓案的線索嗎?」周新剛抿了口茶,故意裝糊塗,「明前龍井,好茶啊!還真是託了二爺方福!」
羅茂雲微微皺眉:「盜墓案的線索我自然會給你提供,但眼下我遇上大麻煩了。」
「嗯,我聽說了。但是這次暗殺是有人故意欲蓋彌彰、嫁禍於人,還是紅黨『打狗隊』的人幹的?二爺這邊有確切的消息了嗎?」
言下之意,周新剛和羅茂雲想到了一起——
幫會內部,自從幫主身體欠佳,不怎麼過問幫里的事情之後,其餘的幾個頭目多有不和,不能排除其借刀殺人的可能。
羅茂雲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案發現場的位置,以及現場發現的證物,對我很不利。還有,我聽說,車裡還放了一張紙條。」
周新剛眼睛一眯:「二爺的消息可真靈通啊!」
羅茂雲搖頭:「我無意探查警察局的事務,只是此事事關本人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得不動用一些關係,還請周科長見諒!」
周新剛擺手,警察局內魚龍混雜,充斥著各方勢力的眼線,他的一舉一動也都被盯著。
他呵呵一笑,從制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二爺,你不妨看看這個!」
他把那張字條打開,放在了面前的書上,推到羅茂雲的面前,兩眼則注視著羅茂雲臉上的表情,「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羅茂雲只是在紙條上掃了一眼,心便是猛地一沉,感到頭皮發麻。
紙條上除了幾點斑駁的血跡,空空如也,沒有寫任何的字跡。
羅茂雲心念電轉:「這才是從車裡發現的?」
「二爺好眼力!實在是抱歉,這可不是你手下的兄弟辦事不力,別怪罪他們!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在這方面動點腦筋。」
「周科長,你的高明手段在下領教了!」羅茂雲苦笑起來,看來是自己自作聰明了,「可是這件事,為什麼要跟紅黨扯上關係呢?」
這次輪到周新剛苦笑了:「二爺,你我是同病相憐,我麼也是逼不得已啊!我雖然不說,但想必二爺應該猜得到。」
「是彭……」羅茂雲略一沉吟,就猜到了大概。
跟紅黨糾纏不清的,大概率是臨城調查室了。
彭浩良這個老狐狸,想用張國璽的死做文章,可是這手段豈不是太過於拙劣了?
轉念一想,彭浩良只不過是找個由頭而已,幫會裡很多人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不會去深究的,如此一來禍水東引,倒是讓張國璽的那幫手下恨上了紅黨。
彭浩良這招兒夠陰損的。
「二爺,我可什麼都沒說!」
「周科長,大恩不言謝!我心裡有數了。你放心,此事我絕對不會透露給第二個人!」
周新剛嘴角堆笑:「二爺果然識大體。多謝支持我們警察局的工作。」
這時,他向書房裡看看,忽然問道:「怎麼沒見令輝?」
「他出去找線索了。」
「哦。那黃昆應該就在二爺府上吧?」
「嗯!」羅茂雲早知道這件事瞞不過,索性實話實說。
「勞煩二爺把他叫出來,我要帶他回去錄口供!」周新剛說的很是隨意。
「這……」羅茂雲微微遲疑,「現在張老三的人都堵在門口,此時帶他出去怕是不妥吧?」
「他自己出去當然不行,是我把他帶回局裡。二爺,這件事總歸要有個說法不是?黃昆在您府上躲一天兩天還行,時間長了怎麼辦?」
羅茂雲嘆口氣,周新剛說的在理,黃昆留在他府上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反倒是會更加加重黃昆本人就是殺人兇手的嫌疑。
「既然周科長開了金口,我安敢不從。黃昆此人雖然孟浪,但要說殺張國璽,他是絕對不敢的。還請周科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難為他。」
一旦黃昆被周新剛帶走,羅茂雲就愛莫能助了。
「二爺這是說的哪門子話?我只是帶他回去問話錄口供!在我的手裡出了事,我也逃不了干係不是?」
羅茂雲連連稱謝,周新剛此人雖然不大容易親近,但有些大事上還是值得信賴的。
「周科長,你幫了我的大忙,我也有小小的禮物相送。你們警察局前一陣子不是滿城張貼懸賞告知要找什麼盜墓賊嘛,我倒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也不知對周科長是否有用。我就這麼一說,你就那麼一聽。」
「二爺,請講!」
周新剛知道羅茂雲這是在投桃報李,羅茂雲所謂的消息絕對不是什麼空穴來風,他這種人結交的人遍布臨城大街小巷,想要知道點什麼事情、得到什麼消息,簡直是易如反掌。
羅茂雲喝口茶潤潤喉嚨,道:「大前天天,塘塢嶺上發現了一具屍體,是被野狗從土坑裡扒出來的,人被啃得快只剩下骨頭了,但是從隨身的物件和骨骼特徵中,還是確認了此人的身份。」
「哦?」周新剛微微錯愕,作為警察局的偵緝科長,臨城地界發生了命案他竟然有所不知。
可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一些鄉鎮裡的警察編制人數本就少,待遇又低,以至於人浮於事,指望著他們履職盡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說白了,城外的警察跟城裡的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一定是這些傢伙們犯懶,根本沒有上報。
「死的這個人叫朱建業,人稱朱六手,是個小有名氣的土夫子!在古墓被盜前還有人看到他在臨城市區活動,此後便消失匿跡了。屍體左手是六指,與朱建業相符。另外,他的脖子上戴著一個銅鎖,認識他的人都見過這個銅鎖。
周科長一定很想知道,我怎麼就判斷此人跟你們所查的古墓被盜案有關是不是?」
周新剛點頭,羅茂雲真是個聰明人,倒也省了自己開口相問的麻煩。
「我對古董也多少懂點,知道朱建業在臨城的盜墓行當里很有名氣。實不相瞞,我的藏貨有些也是出自他之手。」
周新剛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博古架上琳琅滿目的藏品上:「二爺,古董的事兒我就是外行了,有什麼話您不妨明說!」
「數月前,我就聽說有人有件寶貝要出手,好像是個稀罕物件。我一時心癢,就讓人去打聽。這一打聽,才知道消息最終的根子是在朱建業那裡。
我請了高人相看那物件,是一個明白釉堆貼螭龍紋蒜頭瓷瓶,確實是件好寶貝,我便開出了大價錢,足足比市面上的價格高出三成,也算是相當有誠意了。
可你猜最後怎麼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