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陰差陽錯
鄺燕茹她感覺很委屈,但又不敢反駁,眸子中淚光閃閃,淚珠在眼眶打著轉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葛培均陰沉著臉,從地上撿起拐杖。
即使受過特工訓練的女人,也一樣還是女人,難免會使小性子,更難免會頭髮長見識短。
片刻後,他微微平息一下胸中的怒氣,壓低聲音:「你忘記在學校的時候,教官都是怎麼教你的了嗎?」
鄺燕茹低眉順眼地搖搖頭。
「如果我們暴露了,各個交通要道一定會很快就被他們封鎖。走大路的話無異於是自投羅網。他們以為咱們要麼乘火車、輪船,又或者是坐汽車逃走了,誰能想到咱們會來到這個大山里。」葛培均的語氣中透著幾分得意。
女人點頭,心裡卻在想,都怪沒跟自己提前商量,走得又太急,連換洗的衣服沒敢多帶幾件,山裡的條件這麼艱苦,以後怎麼辦?
葛培均一本正經:「記住,咱們進山是買藥材的。你是我老婆,我不放心你一個婦道人家在家,所以把你一同帶了出來。
如果今後打聽到『檯燈』沒事,咱們的藥店還得繼續開下去。不過,密室里的財物可要早點轉移,這次太倉促了。」
女人嘴角微微上揚,莞爾一笑,她只聽到了前半句話。
葛培均長得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很醜,年紀又大,但大多時候對自己還真是不錯。
現在為了能夠解釋的清,他又不惜送自己個綠帽子戴。
當然了,葛培均一直都不准和其他的男人來往。
鄺燕茹的女兒態,看得葛培均心一軟,伸手去摸女人的臉頰,歉聲道:「還疼嗎?都是我不好!」
女人抓住他粗壯的大手,抽泣道:「不,是我的錯!」
葛培均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女人緊緊地抱在懷裡,柔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打你!」
正在兩人抱在一起你儂我儂的時候,路邊的樹林裡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兩人慌忙分開,可還沒有等到兩人反應過來,就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不許動!」
兩人一路走來,雖然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葛培均生性謹慎,一直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對周圍的環境格外的敏感。
此時忽聽得身後暴喝,頓時嚇得一哆嗦。
他下意識去摸槍,但後方那人動作更快,咔嚓一聲響。
那是拉動槍機的聲音。
下一刻,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葛培均和鄺燕茹兩人。
兩個人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在這種荒無人跡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個持槍的大漢,任誰見了之後都會心裡發慌,何況兩人心裡本就有鬼。
鄺燕茹看得很清楚,對面的大漢皮膚粗糙黝黑,但身體極為壯實,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野外生活的。
葛培均到底是經驗豐富的特工,很快便鎮定了下來,他將雙手緩緩舉過頭頂,轉過身。
「好漢,我們只是進山買藥材的,還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此時他也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大漢手中的駁殼槍準星磨得有些禿了,槍身上好幾個地方磨得發白,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再結合大漢身上的衣服和相貌,葛培均心裡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早就聽說明山一帶有紅黨的游擊隊活動,國黨的軍隊為此還幾次進山大規模的進行圍剿,但游擊隊卻像是火種一樣,始終未被撲滅,隱隱有燎原之勢。
葛培均在臨城的這些年,可不僅僅是在收集國黨軍政情報,對紅黨的動態也非常關注。
紅黨的游擊隊跟國黨的隊伍大不一樣,他們不搶糧,不欺負老百姓,反倒是把老百姓當自己人,還幫著老百姓挑水、掃地。
要想過了今天這關,就得把戲演足。
葛培均一邊穩住對面的大漢,一邊不動聲色地對著鄺燕茹使了個眼色。
兩人在一起時長日久,鄺燕茹當即明白了葛培均的意思。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由葛培均來應付,她在關鍵的時候配合即可。
對面的大漢正是跟曹鐵一起下山的支紅濤,他冷冷地看著葛培均,問道:「你們兩個穿成這樣進山買藥?」
鄺燕茹可是穿的高跟鞋,根本不適合走山路。
葛培均趕緊解釋:「好漢您有所不知,我老婆年輕漂亮,放在家裡我……」
說著,臉上露出尷尬之色,眼神卻是那種你應該懂得眼神。
支紅濤不語。
「好漢,我知道這年頭誰都不容易。您看這樣行不,我們手頭上還有些錢財,勻一些給你,您放過我們可好?」
葛培均當然不能表現出早就識破了支紅濤身份的模樣,還是得把他當成山匪。
說著,他放下一隻手從衣服口袋裡掏出牛皮錢包。
在逃離藥店的時候,他還是很細心地將一些鈔票裝進了錢包中,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看到鼓鼓囊囊的錢包,支紅濤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山上的日子過得非常清苦,他已經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多的錢了。
葛培均苦著臉道:「好漢,您看……」
支紅濤伸手將錢包接過,裝進了口袋裡,槍口稍稍一撇:「行了,你們走吧!」
他怎麼接過去了,難道不是游擊隊的人,真的是土匪?
可土匪就這樣放他們過去,豈不是太便宜了?
葛培均和鄺燕茹也來不及多想,千恩萬謝一番,趕緊離開。
支紅濤收起手槍,掏出錢包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喃喃道:「這樣就想矇混過關,想得太美了!」
葛培均、鄺燕茹也顧不上身體乏累,出了支紅濤的視線,猶如驚弓之鳥一路沿著山路急行。
雖然這次僥倖過關,但也是驚險萬分。
幸虧那攔路的大漢不夠精明,竟是連他手中的小皮箱都沒有打開查驗。
總是保住了大部分的財物,至於錢包中的鈔票,對葛培均而言,只是一點小錢而已。
鄺燕茹微微點頭,覺得葛培均說的很有道理。
「一會兒到山上找個農家,把咱們這身衣服都換了,免得再生出事端。」
鄺燕茹乖巧地點頭,葛培均是主心骨,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走著走著,轉過一個彎道,發現前方一條山路分了岔,一條向東、一條向西。
鄺燕茹問:「走哪邊?」
葛培均眼珠轉了幾轉:「左邊!」
左邊這條道路一直向西,更加崎嶇。
鄺燕茹腳掌發酸,腳尖生疼,腳腕也被扭了幾次,雖然不能夠繼續行走,但也是腫脹發酸。
她心中雖然極不情願,但也只是微微努努嘴,亦步亦趨地跟著葛培均往上走。
兩人往前走了三十幾米,葛培均忽然拉著鄺燕茹走進了路旁的密林里。
鄺燕茹疑惑地看向他。
葛培均低聲解釋道:「我懷疑身後的那個人還會跟著咱們,等他追上來之後,咱們再繞到右邊的路去,以後就不用再擔心他跟著咱們了。」
鄺燕茹眼中露出欽佩的目光。
葛培均很是得意。
兩人蹲在草叢中靜靜等待,沒成想山中的蚊蟲肆虐,兩人很快便被蚊子叮咬的奇癢難耐。
尤其是鄺燕茹的小腿和部分大腿更是重災區,紅包一個接著一個的。
她的皮膚本就白皙細膩,一抓就是一個血印子,看得葛培均甚是心疼。
這時,山路上傳來了沙沙腳步聲,兩人隔著草叢望過去,正是方才劫道的大漢,那大漢東張西望的,一臉焦急的模樣,好像正在找人。
鄺燕茹美目看向身旁的矮胖男人,滿臉崇拜。
大漢健步如飛,一路追了上去。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葛培均和鄺燕茹才從密林中鑽了出來。
他們所在之處視野開闊,只見山道上冷冷清清,那大漢早就不見了蹤跡。
兩人頓時如釋重負,來不及處理被蚊子叮咬的紅包,趕緊沿著原路返回,又到了原先的岔道口,換了條路繼續上山。
甩掉了大漢,兩個人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鄺燕茹美目含情地望向自己的男人,低語道:「還是你有辦法,將那個傢伙玩弄於股掌之間。」
葛培均低笑道:「這都是小意思。翻過這座山之後,應該有個小村子,到了那裡我們好好地歇一歇。」
在山裡的村莊裡,他反倒是不害怕見人了,那些自以為很聰明的中國特工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會在深山裡的小村莊落腳。
兩人邊走邊聊,神情愉悅,這條路走起來也更加輕鬆。
又走了十幾米,路兩側都是密林,比之剛才他們鑽進的樹林還要茂密。
就在這個時候,葛培均耳際忽然聽到「喀嚓」一聲。
「不許動!」伴隨著一個冷峻的聲音,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林中現出身形,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二人。
八嘎,怎麼又來了?
葛培均在心裡暗罵一聲。
鄺燕茹嚇得花容失色,意外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了,讓人不知所措。
葛培均心頭猛然一沉,他看到那人竟然不是方才的大漢,但裝束跟那大漢都差不多。
不過,更令葛培均心情沉重的是,之前的那個大漢笑呵呵地從山路上走了上來。
這兩個人顯然是認識的,而且也早就知道了他和鄺燕茹打得小算盤。
葛培均沒敢輕舉妄動,被人拿槍指著腦袋,可不是鬧著玩的,對方只需輕輕的一勾手指,灼熱的子彈就能射穿他的腦幹,腦幹被射穿,就是神仙也得死。
對方這兩個人一看都是行動方面的好手,而自己的特長並不在於技擊格鬥,而是情報的獲取方面,硬碰硬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不要亂動,動就打死你,現在把手舉起來,轉身!」曹鐵的聲音十分冷冽。
「我們不動,不動……好漢,饒命,饒命……別開槍!」
葛培均和鄺燕茹順從地舉起雙手,緩緩的轉過身。
兩個人看上去並不是什麼土匪山賊,否則早就把他們給抓了,身上的財物也會洗劫一清,甚至鄺燕茹這麼漂亮的女人也會遭到凌辱。
然而,游擊隊的身份似乎更加難纏,因為葛培均和鄺燕茹的真實身份是日本間諜,經不住仔細推敲。
「綁起來!」曹鐵不由分說道。
支紅濤上前麻利地將兩人捆了起來,讓兩人蹲在地上。
支紅濤打開了葛培均拎著的小皮箱:「嚯,這麼多!」
入眼之處都是花花綠綠的鈔票,翻動鈔票,發現下面鋪著一層金條。
「進山買藥用得著帶這麼多的錢?」支紅濤問,他沒數,但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筆巨款。
「好漢,我們都是正經的生意人,也是聽說這一帶山裡的藥材很好,但又不想讓那些藥材商從中間賺差價,所以就想著從源頭上多採購一些。」
從做生意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做法沒有絲毫問題,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但問題是穿成這樣,又帶著這麼多錢金山,很不正常。
「你們兩個是真正的生意人?」支紅濤嘴角上揚。
「千真萬確啊!」葛培均忙說,「好漢,您看這樣行不,既然遇上了就是緣分,這些錢物你們隨意拿去,只給我夫婦二人留下一筆盤纏即可。」
他並不是慷慨大方,這麼多的錢都給了支紅濤,令人肉痛不已。但這也是無奈之舉,錢沒了可以再賺,一旦身份暴露了,命也就沒了。
支紅濤呵呵一笑:「你紅口白牙這麼一說,我們就信了?」
說著,他一伸手就從葛培均的腰間摸出了一支手槍:「進山買藥還用帶著這玩意?」
這問題還真不好解釋。
,葛培均登時面如土色,支紅濤又奪過鄺燕茹手裡的手包,裡面同樣放著一把小巧的手槍,槍枝成色很新,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槍油味兒,幾乎沒有用過。
支紅濤在手裡把玩著小手槍,愛不釋手。
「好漢,現在這世道這麼亂,我們也是為了防身!」不好解釋也得解釋。
支紅濤直接揭穿他們:「你們好好地不待在日本,非得跑到我們中國來,不然也不會用這玩意兒防身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