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各方關注
「鬧鬼?」
曾經長在紅旗下的方如今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他可不會相信什麼怪力亂神,那純粹是人的臆想,是用來自己嚇自己的,或者是科學目前還解釋不了的。
房東驚訝地看著方如今,這房子最大的特點就是陰暗潮濕,若是一般人身在一個昏暗陌生的地方,談及這類事件難免讓人頭皮發麻、四肢冰涼,可看這位年輕人倒是面不改色,一副根本就害怕的樣子。
他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是真的!」房東煞有介事,瞪圓了眼睛,聲音卻壓得更低了,「不光是我看見了,很多院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到底怎麼回事?」方如今更加好奇了。
「有個女租客起夜,路過這間房外時,忽然就颳起了一陣冷風,煞時之間,陰氣森森,寒入骨髓,朦朧之中,似有無數鬼影在遊走,直把她嚇得心膽俱裂,竟是連尿都撒在了褲子裡!」
方如今聽了直皺眉:「何清水是四月份之後不見的,女租客起夜怕是五月份了,哪裡來的冷風?」
房東訕訕一笑,撓撓頭:「長官,我那都是聽說書的說的,不過,確實有人看到過黑影,披頭散髮的,嚇死人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來什麼,彎下腰來,拍蚊子似的「啪」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都是我豬油蒙了心,把這樣給房子組給長官您,我該死,該死……」
方如今被他這副小丑模樣逗得一笑,便發不起火來,問道:「行了,這件事就算了。」
他並不打算追究什麼,這個房東也就是個小老百姓,如果當時就說這房子鬧過鬼,誰還會租?
在他看來,鬧鬼這件事根本就是人為的。
不然這間亭子間為什麼早不鬧鬼,晚不鬧鬼,非得等到裡面的租客何清水不見了之後鬧鬼。
結合今晚失竊的事情,方如今覺得自己快要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您說的是真的?」房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然是真的!」
之前,房東不僅僅是想著調換好房子給方如今且不收租金,甚至還做好了進一步出血的思想準備。
此時,看到方如今一臉的真誠,不像是在騙人,這讓像是吃了個定心丸一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多謝長官,多謝您寬宏大量,不跟我一般見識,多謝……」
方如今擺擺手,讓他去取當時的租約來,上面或許會有何清水的一些信息。
房東忙不迭地去了,方如今環顧這間亭子間,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多時,在一個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中,房東走了進來。
方如今注意到房東的臉色漲紅,估計是吵到老婆睡覺挨了一通罵,看來房東在家裡的地位也不高。
房東也發現方如今的眼神古怪,知道這小警察怕是猜到了,臉愈發地紅了。
方如今輕輕咳嗽了一聲,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便說道:「拿來吧!」
房東很是恭敬地將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方如今:「長官,這是當時的租約。」
方如今看了一眼,便意識到這並不是規範的租約合同,而是房東和租客之間私下之間簽訂的,並沒有保人,這也是節省成本的一種方法。
這樣的一份合約上只有兩個名字而已,估計在相關部門也沒有任何的備案,可以說對於搞清事情的真相意義不大。
不過,方如今卻注意到了「何清水」三個字的簽名,他之前就是個老機關,對文字相當的敏感,這個簽名寫得龍飛鳳舞的,很像是那麼回事,他推斷此人文化程度應該不低。
隨後,房東又提了給方如今換房子的事,方如今沒答應,說:「我要是搬了,人家豈不是沒地方住了?還不得戳我的脊梁骨?」
他早就不算住這裡了,自然也不會讓房東給他換房子。
房東在方如今面前小心翼翼的,可是說起租客們的時候,他的腰杆立即挺直了,撇嘴道:「我看他們誰敢?反了他們了!」
方如今再次拒絕了房東的「好意」,他已經打定主意搬走了。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內心感到了強烈的不安,在這種亂世之中,即便他在臨城站里混出了一些名堂,但內心深處仍是感到隻身一人身無所依,猶如飛蓬浮萍。
民國政府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但是官場之中排斥忠義,窮奢極侈,官賞濫雜,刑獄謬亂,腐敗不堪,矛盾重重,皆透著末世的景象。
一旦將來中日正式開戰,軍隊必將頃刻之間土崩瓦解,將大好河山拱手送給東洋小鬼子。
越是至暗時刻,心中越要有光。
他要做的就是進一步在臨城站站穩腳跟,找個合適的時機找到並追隨時代之光,與四萬萬的中國同胞一道,以錚錚鐵骨戰強敵、以血肉之軀築長城、以前仆後繼赴國難,一起迎來古老中國的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立足與追光兩者之間,當然是後者難度更大。
儘管在紅黨地下組織在創建初期由於經驗不足,數次蒙受損失,但他們及時吸取了經驗教訓,如今組織更加嚴密,隱蔽性更強。
目前,距離組織最近的一次,便是從劉海陽手裡搶下了那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一直都在秘密關押之中。
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初步處理此事的大致想法,只是時機尚不夠成熟。。
當下,且不說這個所謂的「鬼」或者是黑影究竟是什麼人,半夜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他都不願意過多地捲入其中,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房東猜不透方如今的心思,只得怏怏回去,進了家門又免不了一陣罵罵咧咧聲。
方如今簡單收拾之後,又出了一身的臭汗,便打來涼水簡單地沖洗了一下,這才和衣而臥。
為了以防萬一,將門徹底的反鎖,挪了一個柜子擋在門後,又將手槍放在手頭,還在枕頭下放了一把匕首,這是畢業前蔣進送給他的禮物。
夜已經深了,要是在平時,奔波了一天早就睡熟了,可現在他久久無法入眠。
外面的風聲、蟲鳴聲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方如今緩緩地睜開眼睛,室內的光線幽暗,在短暫的適應之後勉強能夠看清屋裡的情況。
不經常住人的房間自然是有種陰森森的感覺,再加上房東刻意地渲染一番,充滿了詭異的氣氛,仿佛這真是一間鬧鬼的屋子。
當然,方如今並沒有感到害怕,他只是好奇而已。
他推測,失竊這件事,自己多半是吃了那位何清水的瓜落了。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何清水只是在這間亭子間裡存放了一段時間的賭石廢料而已,那小偷到底惦記著他的什麼東西呢?
他越想越是興奮,以至於睡意全無,索性起床,點亮了電燈,在屋子裡一寸一寸地查看起來。
屋子裡東西很少,家具沒幾件,他很快把所有地方都看了一遍。當然,他的搜查很細緻,床底下,家具和牆壁的縫中,電燈燈罩全部都看過了。
甚至用匕首一塊一塊地敲擊著地上的青磚,可並沒有發現什麼地方是空的,而牆壁也是如此。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並無特別之處。
方如今有些失望,他原以為地板上、牆壁上會有人取出磚頭做成的暗格,裡面存放貴重物品。
一場滿懷希望的「尋寶」遊戲,就這麼索然無味地結束了。
方如今重新回到床上,昏昏地躺了多時,仍毫無睡意,借著月光他見牆壁上滿是炭畫污漬。
這些之前他都看過,有烏七八糟的污話、烏龜王八的圖案,甚至還有粗里粗氣的春宮畫,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的傑作。
方如今看了感到無聊,只得抬頭望著頂棚。
頂棚糊的年代久了,滿是窟窿,左一片雨漬,右一片老鼠尿,西北角上根本露了頂,東南上的裱紙垂了下來,千瘡百孔,危危欲墜。
忽然,一根細細的線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墊著腳尖去抓線繩,稍稍一用力,灰塵撲簌簌地落了下來,趕緊以另一隻手臂遮住頭臉,免得嗆到和迷了眼睛。
線繩的另一端拴著一把形質古樸但又十分精緻的銅鑰匙,握在手裡沉甸甸的。
方如今打開電燈,又躺回到了床上,在昏黃的燈光下仔細地觀察著這枚鑰匙,鑰匙的邊緣有些光滑了,想必是他的主人經常拿著把玩的緣故,就如和尚拿著念珠、道長拿著拂塵一般。
更加讓方如今感到詫異的是,鑰匙上古怪的齒印有如狼牙般交錯著。
這更加說明鑰匙有一定的年代。
到底是何清水的,還是其他人留下的呢?
方如今就這麼盯著鑰匙思考著,表情複雜。
……
稻葉昌生和柳田有志潛入臨城城區之後,各自分頭行動。
柳田有志知道稻葉組長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聯絡渠道,他也沒去多問。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五點多鐘,兩人才在接頭的地點會面交換情報。
柳田有志迫不及待問道:「組長,有沒有什麼進展?」
稻葉昌生搖頭道:「這次走空了,沒見到該見的人。不過,這傢伙應該沒有出城,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貓著呢!今天白天我再去找找,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石原先生。」
稻葉昌生心中也是極為憂慮的,必須要儘早地見到石原先生,向他解釋清楚臨城的這一切。
「柳田君,你那裡什麼情況?」
「我從側面打聽了一些事情,但總體來說有價值的情報並不是很多。不過,有一件事值得引起我們的注意。」
他們兩人來到城裡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九點左右了,可現在天氣很熱,很多人都沒有入睡,街頭巷尾邊納涼邊聊天的人著實不少,一些酒館、飯鋪也都沒有管帳。
「哦?」稻葉昌生提高了聲調,「什麼事情?」
「現在臨城市區內的警察和幫會人員正在為一件盜竊案而忙活,聽說是在找幾件極為貴重的丟失物品。雖然他們已經刻意低調行事了,可還是弄得動靜不小。」
「知道丟失的是什麼嗎?」
「聽人說,大概是戒指和珠寶之類的吧?」
稻葉昌生微微點頭:「如果是上面的高官家中被盜,這麼大的聲勢也是有情可原,但若是一般的人家,那就值得深思了。對了,你有沒有聽說臨城軍事情報站也參與了這件事?」
「組長真是神機妙算啊!我側面打聽了一下,儘管他們對此諱莫如深,但我隱約感到這一切的背後一定有一個推波助瀾的勢力,在臨城,有這麼大能量,而且會做這種事的,怕是只有臨城軍事情報站了。」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真是臨城在背後推動,那麼說明丟失的東西絕對不僅僅是一些貴重的財物,很有可能和情報有關。」
「卑職也是這麼認為的。」柳田有志重重點頭,「組長,這件事卑職會繼續留意,一有情況立即向您報告。」
「好。這段時間收集情報的工作還要抓緊,咱們這些人都是臨時人員,礙於身份的原因,在臨城的情報獲取能力太弱,只能是依靠本地人。不過,在接觸的過程當中,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個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導致暴露。」
柳田有志聞言連連點頭答應,他對這些話,也是深有感觸,在臨城的這段時間,也就是剛剛暗中跟蹤三浦和一的時候稍微舒心一些,之後便一開始走下坡路,甚至是步步驚心。
稻葉昌生又溫言說道:「柳田君,你經驗豐富,這件事還要多都仰仗你!你我有時候不便見面,好多事情需要你臨機處置,不用向我報告!」
柳田有志微微一笑,他這些年一直都是跟隨稻葉昌生,對稻葉昌生的行事風格極為了解,稻葉昌生雖然有些恃才傲物、做事衝動,但在鬆手放權這一塊做的還真不錯,只要是他認可的人,從來都是用人不疑。
柳田有志趕忙頓首道:「只要組長信得過我,願效犬馬之勞!」
這都是場面話,稻葉昌生也沒有多囉嗦,再次對柳田有志問道:「之前時間有些緊,我們一直只是關注事情的本身,並沒有在我們的對手身上花太多的心思和精力。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反思,不弄清我們的對手具體是何許人也,以後怕是還會有更多的苦頭要吃!」
事情都是人做出來的,想要解決事情,還得將更多的精力放到做事情的人身上來。
「組長,這個問題我也已經意識到了,接下來我會刻意地打聽一下咱們對手的情況。」
「最好是具體到行動的指揮官和具體執行人,這對我們來說非常的重要!」
「好的,我一定留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