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奢華尊貴的宮室中,走進來一道挺拔威武的身影。
「皇上深夜召見雲馳,不知是為了何事?」
江雲馳向著梁安帝行了一禮,沉聲問道。
梁安帝看向堂下的青年將軍,因著從軍中直接入宮的緣故,江雲馳仍是一身的戎裝,俊朗的五官中更多了幾許不怒自威的英武之氣。
誠然,自大梁開國以來,在這般年紀便立下這不世功勳的,唯有他江雲馳一人。
對於江守之的話,梁安帝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不敢去想,若江雲馳的身世為真,又會在朝堂上掀起怎樣的狂風暴雨。
他更不敢去想,此事對北疆,對大梁,又會有怎樣深遠的影響。
可偏偏正因為江雲馳對北疆,對大梁都是如此的至關重要,他的身世必須要弄個清楚,查個明白。
梁安帝閉了閉眼睛,竭力將心中的煩悶壓下。
見梁安帝一直沉思不語,江雲馳轉眸向著一旁的江守之與裴玄錚看去。
「這樣晚了,父親也在。」江雲馳的目光落在江守之身上,與他打了聲招呼,但也僅僅是招呼,他並未行禮,也並未俯身。
江守之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只微微側過身,不曾理會。
江雲馳又是向著裴玄錚看去,就見裴玄錚也在看著自己。
「大將軍……」裴玄錚倒按著禮節拱起手,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江雲馳一笑,開口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說話。」
裴玄錚微微變了臉色。
「雲馳。」梁安帝終於開了口。
「皇上。」江雲馳收回目光,向著梁安帝抱拳開口。
「你之前曾和朕說過,你並非江家親子。」
「是。」
「那朕今日問你,你可知自己究竟是誰的孩子?」
「皇上,雲馳並不能選擇父母,也不能選擇出生,在雲馳心中,雲馳只是您的子民。」
梁安帝聞言,心中只是一陣沉悶,說不出是惋惜,還是防備。
「你為大梁立下的赫赫戰功,朕從未忘記過,朕是真的不願相信你會與北胡人勾結,可是江雲馳,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讓朕如何相信你的話?」梁安帝的聲音越發嚴厲起來,說完最後一字,就連手指亦是用力握緊了龍椅旁的把手。
「不知皇上口中的人證物證是什麼?」江雲馳的聲音仍是冷靜而沉穩的。
梁安帝深吸了口氣,對著一旁吩咐,「去將人帶上來。」
梁安帝的話音剛落,很快便有人押著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進了大殿。
「賀彬?」看見此人,江雲馳眸心微沉,出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大將軍。」賀彬聲音澀然,幾乎不敢去看江雲馳的眼睛,他一咬牙,開口道,「屬下跟隨您多年,如今便勸您一句話,您還是儘快和皇上承認了吧,莫要再執迷不悟,欺君罔上了。」
江雲馳微微笑了,他的目光越過眼前的賀彬,向著不遠處的江守之與裴玄錚看去。
他不知這兩人是用了法子,又是什麼時候拿下了他忠心耿耿的心腹。
「賀彬,你跟我多年,我自問待你不薄。」
聽著江雲馳的話,賀彬的眼中有淚光閃過,卻還是衝著江雲馳喝道,「大將軍,我雖受您的提攜之恩,但我還是皇上的臣子,您和北胡大汗勾結背棄皇上,就是背棄大梁!」
「賀彬無顏面對皇上,也無顏面對大梁的百姓,大將軍,屬下去了!」賀彬大吼一聲,竟是一把推開身後的侍衛,在元和殿中撞柱身亡。
梁安帝閉上眼睛。
「賀彬!」江雲馳目色微震,他大步上前,伸出手探上賀彬的頸,少傾,他收回了手指,眼中有黯然划過。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江雲馳站起了身,目光冷如刀刃,對著江守之與裴玄錚喝道,「他年過四十隻有一子,你們是不是挾持了他的孩子?」
「江雲馳!你莫要血口噴人,賀彬是你一手提拔出來的心腹,除了你,又有誰能左右得了他?」江守之目色威嚴,對著江雲馳斥道,「事到臨頭,你還不知悔改,還要倒打一耙說是父親和你的手下在構陷你嗎?」
「父親?好一個父親,」江雲馳怒極反笑,他的身形極快,竟是上前一舉攥住了江守之的衣領,將他帶到了自己面前。
「江雲馳!」
梁安帝面色大變,殿中是侍衛俱是紛紛拔出了佩劍,將江氏父子圍在當中。
「你若是我父親,那蕭永城是誰,昭元公主又是誰?」
江雲馳的黑眸冷到了極點,眼瞳深處仿佛蘊著兩團火焰,他的指節因著用力已是微微的泛起白色,那一股強烈的恨意洶湧而來,幾乎讓他恨不能將江守之扼死在自己面前。
江守之的眼中有驚慌閃過,但很快便是恢復如常,拔高了聲音,「江雲馳,你雖是我義子,我卻也不能包庇你!你是北胡人,卻做著大梁的大將軍。北湖大汗此番搶回了王城,亦是你在其中推波助瀾!」
「來人,將信件呈給皇上!」江守之喝道。
隨著江守之一聲令下,很快又人將一隻信匣子送在了梁安帝面前。
梁安帝自其中取出了一封信,打開後,他的神色微沉,就連指尖都是抑制不住的顫抖。
「江雲馳,你還有何話要說?」梁安帝將其中一封信摔在了江雲馳腳下。
江雲馳看也未看,「皇上,信可仿造,這樣拙劣的計倆,不該瞞住您的眼睛。」
梁安帝的唇角慢慢浮起一絲笑意,眼神中卻是一片冰涼,「你說的不錯,信可偽造,但北胡大汗的國章卻是仿造不了,你自己看個清楚!」
江雲馳俯身將地上的信件撿起,那是一封北胡大汗寫給他,他卻從未見過的信。
信上先是親切的問候了他,又以北胡文感謝他將王城歸還,並詢問他率兵返回北疆的確切日期。
而信件下的署名正是北胡大汗蕭永晟,並蓋著赤紅色的國章,如梁安帝所說,那國章的確做不得假,他拿著那封信,極淡的笑了笑,「為了扳倒我,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