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馳從軍營回到江府時,天邊已是星雲密布。
他的腳步匆匆,想著去後院接江雪寧。
「慢著。」
途徑花園時,有一道男聲喝住了他的去路。
江雲馳停下步子,回眸,看見了江守之的身影。
「父親。」江雲馳喚了一聲,卻不曾行禮。
江守之面色陰鬱,緩緩走到了他面前,「你腳步匆匆,是要去哪?」
「父親何必明知故問?」江雲馳回答。
江守之的眼眸一沉,低低的斥道,「我對你近日的所作所為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也不要太過放肆,封妃的聖旨已下,她現在是聖上的女人!」
「父親也不要忘了,您還在丁憂。」江雲馳的眼瞳黑沉,他的語氣平靜,聽不出絲毫的喜怒。
江守之卻是微微變了臉色,怒極反笑,「大將軍是要提醒老夫,老夫現在丁憂在家,左右不了你?」
「兒子並沒有這個意思,父親,寧兒還在等我,孩兒先告退。」江雲馳說完就要走。
「站住,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江守之的聲音中滿是怒火,在身後響起。
「孩兒很清醒,」江雲馳並未回頭,只冷聲撂下了一句,「從沒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吱呀」一聲輕響。
江雲馳推開門走了進來,江雪寧聽見了聲音,回眸向著他看去。
「對不起,今日軍中的事情有些多,所以接你來遲了。」江雲馳握住了江雪寧的手,與她溫聲低語。
江雪寧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們快走吧,我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怎麼了?」江雲馳捧起了她的面容。
江雪寧的聲音很輕,「我覺得很累。」
江雲馳沒有追問太多,他微微一個用力,直接攔腰將雪寧抱在了懷裡,抱著她離開了屋子。
一路上並無人前來阻止他們。
就連守夜的僕人也仿佛齊齊消失了蹤影。
萬籟俱靜,只有江雲馳抱著雪寧落在地上穩健有力的腳步聲。
「我們這樣,皇上會知道嗎?」快上馬車時,江雪寧偎在江雲馳的懷裡,細細的說了一句話來。
江雲馳停下步子,他看了懷中的江雪寧一眼,十分溫和的吐出了幾個字來,「別擔心。」
大將軍府中。
江雲馳手勢輕柔,將雪寧放在了床上。
他剛欲起身,江雪寧卻伸出了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江雲馳低下眼眸,「是要我留下陪你?」
「嗯。」江雪寧眸心半掩,點了點頭。
「好。」江雲馳微微笑了,和衣躺在她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身子,手勢輕柔的像是哄著一個孩子,
江雪寧向著他依偎過去,喊了一聲,「大哥。」
江雲馳的手勢一頓,苦笑著開口,「寧兒,你每次這樣喊我,我都會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江雪寧迎上了他的眼睛,感覺到他摟在自己腰間的大手開始慢慢收力,將她抱得更近了些。
他其實並沒想過要去輕薄,可也許是她身上太軟,太香,還是吸引著他忍不住在她的眉心間印上了一個親吻,但也僅僅是一個吻。
「快睡吧,我陪著你。」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大手仍是輕輕地拍著她,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江雪寧枕著他的胳膊,終是在他的輕哄中睡去,十分的安心。
皇宮,元和殿。
「愛卿有要事告訴朕?」
梁安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有些不解的看向堂下的江雲馳。
「是,皇上,末將的確有要事要稟報皇上知曉。」江雲馳雙手抱拳,朗聲開口。
「你說。」梁安帝見他神情鄭重,也是凝聚了心神,等著江雲馳接下來的話。
「請皇上恕罪,末將並非江家親子,而是江家收養的義子。」江雲馳沉聲道。
梁安帝面色微變,「愛卿是說,你不是江太傅的親生兒子?」
「是。」
「次話當真?」梁安帝十分震驚,從龍椅上緩緩起身,盯著江雲馳的眼睛。
江雲馳抬眸,迎上樑安帝的眼睛,「千真萬確。」
「那你是誰家的孩子?」梁安帝的聲音透著狐疑,面上已是有了嚴峻的神色。
「回皇上,末將也不知自己是誰的孩子,」江雲馳的眼底有淡淡的自嘲划過,他垂下眼眸,向著梁安帝跪了下去,十分鄭重的開口,「但末將敢對天發誓,不論末將親生父母是誰,末將對皇上,對大梁的忠心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梁安帝沉默片刻,他抬了抬手,命江雲馳起身。
「朕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將此事告訴朕,說吧,你為何要來告訴朕這件事?」梁安帝的聲音有些虛弱,可那一雙眼睛仍是炯炯有神。
「皇上聖明。」江雲馳深深一揖,而後他平視著梁安帝的眼睛,吐出了一句話來。
京郊的小院中。
「來,吃飯吧。」花鳳仙將一碟子菜蔬送在了蕭雲和面前,忍不住的抱怨,「每天就給咱們吃這點東西,也不許咱出門,他到底要把咱們關到什麼時候啊?」
蕭雲和默不作聲,只靜靜地扒著碗裡的飯菜。
「和你說話跟悶葫蘆似的,我問你話吶!」花鳳仙臉上有怒氣閃過,剛要尋個由頭和蕭雲和鬧上一架,卻聽院子裡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蕭雲和和花鳳仙對了個眼色,不等兩人開口,就聽「哐當」一聲響,有人打開了門,走進來一道高大筆挺的身影。
是江雲馳。
三人有片刻的沉默,還是花鳳仙當先回過神來,含笑站起,「大將軍用過飯沒?要不要在這裡吃點?」
「你先出去。」江雲馳並不曾看她,只靜靜地吐出了幾個字來。
花鳳仙還想張口,卻見蕭雲和與自己使了個手勢,示意她快些出去。
花鳳仙不放心的看了兩人一眼,終是走了出去。
「有陣子沒見你了,你都還好?」蕭雲和聲音溫和,慢吞吞的問出一句話來。
「有勞你記掛,我非常好。」江雲馳看向他,冷聲道,「你們在這裡住的應當也不差。」
「能有一片瓦遮頭,能有一塊地安身,我已經知足。」
江雲馳微微一笑,「好,那你們就在這住到老,住到死。我不會殺你們,也不會放了你們。」
蕭雲和微微變了臉色,「你是不相信我的話?」
「不錯,你和束雅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江雲馳的黑眸中透著冷冽的光,就那樣看著他。
蕭雲和搖了搖頭,似是嘆息,又似是覺得可笑,「想打年你父親何等英雄,卻生出你這樣的兒子,認賊作父,可憐,可憐!」
「你可知道,在你前往涼州後,江守之曾來找過我,」蕭雲和聲音沙啞,「他要我去殺死束雅,毀去一切可能讓你知道身世的東西。」
江雲馳眼神微眯,「你毀完了嗎?」
蕭雲和笑了笑,「我知道你不願相信自己的身世,你捨不得在大梁的高官厚祿……」
「你錯了,高官厚祿非我所求,我江雲馳並不是只有在大梁才能有高官厚祿,」江雲馳的聲音低沉,「我一生所求已在我懷裡,憑你們幾句話,休想讓我放棄她。」
「等等,」見他要走,蕭雲和出聲喚住了他。
江雲馳轉過身,就見蕭雲和赫然扯開衣襟,露出胸膛處的大片刺青,竟是一個人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