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深了。
聽見叩門聲時,江雪寧已是換了寢衣。
她上前打開了門,露出了江雲馳的身影。
白日在花園時,她不知道江雲馳去了哪兒,她和許玉婉等了許久也沒再見到他的身影。
她現在都還記得許玉婉離開時那透著失望的眼神。
現在看見了他,兩人相對無言,江雪寧掩下眸子,有一瞬她很想關上門,但最終她並沒有這樣做。
她輕輕地喊了他一句,「大哥,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聽著她這一聲大哥,只讓江雲馳心中百感交集。
「你不要怕,我來是想告訴你,明日我會去涼州一趟。」
江雪寧有些不解,涼州距京城很是遙遠,那邊也還算太平,並沒有戰事,他為何要去那裡?
「我會去涼州查清楚我的身世,」江雲馳看出了江雪寧的疑惑,沉聲與她解釋著。
說完,他頓了頓,又是說了句,「我不想再裝聾作啞做你的哥哥,看著你嫁給別人。」
聽著他這一句話,江雪寧只覺得有些心驚肉跳,院子裡雖然靜悄悄的,但誰也不曉得,究竟有沒有人躲在暗處偷聽。
「你快別說了,」江雪寧有些心慌,她看著江雲馳的眼睛,終於鬆開了自己扶在門框上的手,「你進來吧。」
江雲馳眼睛有光亮閃過,他進了江雪寧的屋子,有些遲疑的伸出手,想去握住她。
江雪寧後退了一步,又一次避開了他的手。
江雲馳沒有再勉強,兩人沉默片刻,江雪寧當先開了口,「你去涼州,皇上知道嗎?」
江雲馳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他微微笑了,「涼州距北胡已不遠,我和聖上說,去巡視一下雲州的布防。」
說完,他上前一步,不等江雪寧向後退去,他已是伸出胳膊將她攬在了懷裡。
江雪寧身子一僵,她剛想掙扎,就聽江雲馳的聲音響在耳旁,「你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
江雪寧聽著這話,只覺得鼻子一酸,心尖湧來一股子說不出的心酸與委屈。
「不要急著拒絕我,你對我的記憶總是停留在小時候,你可以試著想一下,江雲馳這個人,不僅僅可以做你的兄長,也可以做你的夫君。」
他的聲音低沉而悅耳,他的臂膀強勁而有力,他的一切又一切……都是她熟悉的,也是她從心裡依賴的。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你應當……一直都把我當做妹妹啊。」江雪寧的眼神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她不再掙扎,只在他的懷裡輕聲呢喃。
「你是我心裡唯一的牽掛,」江雲馳眸心炯深,他回憶起在北疆的那些年,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戰場上豁出命,每一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著回來。
他沒有什麼可思可念的人,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這麼一個愛黏著自己的小妹妹。
「我一直都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小娃娃,一個讓我放心不下的小麻煩,可等我回來,這個小麻煩長大了。」
花架下的少女皎潔如月,輕靈似水,對著他一笑間,足以將他的心融化。
江雲馳聲音溫和,眼底浮起了淡淡的柔情,「你不會明白我當時的心情,寧兒,一切的罪孽都由我承擔,我很慶幸,我和你沒有血緣干係。」
江雪寧心裡一動,這話的意思,難不成即便有血緣關係,他也不願放手嗎?
見江雪寧出神,江雲馳沒有再出聲,他的手掌粗糲,捧起了她的面容。
江雪寧的睫毛顫了顫,她看出了他的心思,只側過頭避開了他的親吻,江雲馳沒有再勉強,而是在她手中留下一樣東西。
是一塊稀世美玉,上面刻著一個字,寧。
翌日。
江雪寧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從丫鬟手中接過了粥,親自俯視著祖母用飯。
江老太太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慈愛,她揮了揮手,示意屋子裡的丫鬟都是退下。
「祖母?」江雪寧曉得祖母是有話要和自己說。
「寧兒,你哥哥一早離開了京城,去了涼州,這件事你曉得嗎?」
江雪寧點了點頭。
「是誰和你說的?」江老太太聲音溫和,凝視著孫女的眼睛。
想起昨晚江雲馳與自己說的那些話,尤其是那一句,他不僅可以做她的兄長,也可以做她的夫婿。
江雪寧的臉龐有些發燙,她不敢去看祖母的眼睛,更不願欺騙祖母,只能實話實說,「是大哥自己和我說的。」
「哦?他何時與你說的?」江老太太繼續追問。
「昨天……」江雪寧吐出了兩個字。
「是昨晚上嗎?」
「祖母?」江雪寧的心抽緊了。
江老太太輕聲一嘆,拍了拍孫女的手背,「寧兒,有人告訴祖母,說是雲馳昨夜裡進了你的屋子。」
江雪寧的臉色慘白,就連端著碗的手指也是止不住的輕顫起來。
「寧兒,」江老太太瞧著不忍,「祖母沒有怨怪你們兄妹的意思,只不過,你們終究長大了,需要避嫌的時候,還是要避上一避。」
「我知道的。」江雪寧的聲音有些沙啞,她仍是低著頭,不知該如何面對祖母。
「祖母的身子已是強弩之末,就算每日裡用珍貴的補藥吊著,其實也沒多大意思,」江老太太滿是愛憐的看著江雪寧,「祖母就想著能看著你們兄妹一嫁一娶,哪怕是死,祖母也能瞑目了。」
「您別這樣說,您會長命百歲的。」江雪寧望著祖母枯槁的手指,用力的握住了。
涼州。
「大將軍。」
看見江雲馳回來,頓時有侍從迎了過去。
江雲馳點了點頭,與其問道,「有沒有消息?」
那人有些難為的搖了搖頭,「只打聽到那個人姓蕭,此外,再沒有其他消息了。」
「他若還在涼州,必然會有線索,這樣查找都沒消息,」江雲馳微微苦笑,「只怕這個人八成已經離開了這裡,或者壓根不再人世了。」
「那該怎麼辦?」侍從心焦起來。
江雲馳在主位上坐下,他默了默,說,「我既然來了這裡,斷沒有輕易離開的道理,既然涼州沒消息,那就繼續北上。」
聽著他這話,侍從與一旁的阿勝都是大驚,阿勝畢竟跟隨江雲馳多年,大著膽子勸道,「將軍,此事不可,您和北胡人打了這麼多年仗,在北胡不知有多少人想將您置於死地,您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