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究竟看中了裴玄錚什麼?

  「你救了朕的性命,朕又怎會罰你?」梁安帝的臉色雖然仍是虛弱的,但神情卻是十分的溫和,他微微抬手,示意江雪寧起身。

  江雪寧又是拜了拜,方才起身。

  太后見皇上恢復如常,懸著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她目露感激之色,與江雪寧贊道,「好孩子,你是江大人家的小姐?」

  「回太后的話,臣女是江守之的女兒。」

  「哦?」梁安帝的眼睛中有一束光閃過,「鎮北將軍是你的兄長?」

  「正是。」江雪寧微垂著雙目,恪守著宮中的規矩,一直不曾與太后與梁安帝的目光對視。

  「你父親是我們大梁的肱股之臣,你兄長又為我大梁平定北疆,而你,又救了朕的性命,」梁安帝的唇角浮起一絲微笑,雖然有病在身,聲音不免有些微弱,但他身上仍是蘊著一股帝王的威勢,他看著江雪寧,溫聲說道,「你想要何賞賜,只管與朕說。」

  「臣女方才斗膽,險些誤傷了聖上,聖上和太后不怪罪臣女,臣女已經感激不盡,不敢再求賞賜。」江雪寧聲音清潤,一字一句皆是出自真心。

  「倒是個好孩子,皇上,這孩子年歲還小,別嚇著她,讓她回坐吧。」太后笑道。

  「好,」梁安帝也是頷首,示意她回去,

  江雪寧微微鬆了口氣,與皇上和太后行禮後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的心跳的還是有些快,方才她想也未想便沖了出去,此舉不免有些冒尖,也有些冒險,但人命關天,又哪還能想的那樣周全?

  這個法子還是琅兒兩歲多的時候,有一次她餵孩子吃了紅棗,誰料孩子竟是被棗核卡住了,她拼命的拍著孩子的後背卻壓根無用,直到奶娘匆忙趕來將孩子翻轉了身,用自己的手臂托住孩子,另一手則是抵上孩子的後背,才讓孩子吐出了那粒棗核。

  江雪寧自然感激不盡,只讓服侍的孩子的宮人都學了這個法子,不僅對嬰孩,她還請教了太醫院的太醫,該如何相救成人,並將相救的方法在宮中推行了下去。

  沒想到前世不曾用上這個法子,這輩子倒是陰差陽錯救下了皇上的命。

  她不知皇上前世是否也曾遇見這樣的危險,興許是太醫趕來救下了他?他又是否因為此事身體越發虛弱?她不曉得。

  是夜,壽宴終於結束了。

  太后連衣裳也來不及更換,匆匆趕到了元和殿。

  「皇上可好些了?」

  太后望著病榻上的兒子,只覺心酸不止,她微微傾下身,握住了梁安帝露在被外的手。

  「有勞母后掛心,好多了。」梁安帝睜開眼眸,與太后輕聲開口,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咳嗽。

  太后心疼不已,只一面為梁安帝順著胸口,一面言道,「母后已是讓人找到了葉聖衣,此人乃國醫聖手,之前一直雲遊,母后找了他這麼些年,總算是找到了他的下落。」

  「皇上再堅持些,等到葉聖衣進宮,皇上的身子就好起來了。」

  梁安帝的眉宇間一片淡然之色,只微微一笑,「即便請到葉聖衣,左不過多拖延些時日罷了。」

  「皇上!」太后紅了眼圈,「話不要這樣說,你如今春秋正盛,等養好身子,子嗣之事未嘗沒有希望。」

  梁安帝搖了搖頭,似乎不願再說。

  太后也是默了默,她望著梁安帝瘦削的面容,強忍著心酸道,「宮中已經多年未選秀了,不如……」

  「母后。」梁安帝聲音平靜,「我這個身子,又何必耽誤人家的姑娘,讓她們進宮來守活寡。」

  「可宮中後位已是空懸多年,你不願選妃,那也總該立個皇后。母后老了,對於宮中的事務有心無力了。皇上,你還是要挑個品貌皆宜的女子啊。」太后微微嘆息。

  梁安帝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今的江家風頭正盛,母后聽說就連西川王妃都是動了心思,想聘江家小姐為世子妃,」說到這,太后略微頓了頓,「江家父子在朝中的勢力已然不可小覷,皇上,方才在席上你也見了雪寧,你覺得這姑娘如何?」

  梁安帝回想起方才那如明月般皎潔的女子,他點了點頭,低聲道,「不驕不躁,並沒有世家小姐的傲氣。」

  太后微微笑了,「若要這樣的女子入主中宮,豈不正好?」

  「母后?」梁安帝笑了,「這孩子瞧著也就剛及笄不久,兒子今年已經快三十五歲了。」

  「那又如何?」太后的眼眸深邃,「皇上,你是天下之主啊。」

  梁安帝心中一動,他久久想著太后的話,天下之主……是的,他自然是天下之主,可又有誰知道,他這個天下之主還能掌握天下多久?

  清晨。

  元和殿前殿。

  看著梁安帝在內侍的攙扶下從後堂走出後,江守之頓時跪了下去,「老臣見過皇上。」

  「起來吧。」梁安帝輕咳了兩聲,在主位上坐下。

  江守之斂眉站在堂下,問了幾句譬如聖上龍體如何,務必要多加保養之類的話。

  梁安帝一笑,「前兩日母后壽誕,朕險些為一粒果子丟了命,幸虧有愛卿的女兒危急中救了朕一命。」

  「是皇上福澤深厚,小女莽撞,沒有傷著皇上已是萬幸。」

  梁安帝擺擺手,「太師養了一雙好兒女,原本朕便想宣召太師,今日太師恰好進宮,不知太師想要何賞賜?」

  「皇上此話折煞老臣,老臣今日進宮,的確是想像皇上討一個恩典。」江守之說著又是跪了下去。

  「你說。」

  「老臣懇求皇上賜婚,將小女許配給西川王之子,裴玄錚為妻。」

  「裴玄錚?」梁安帝想起了一道器宇軒昂的身影,西川王是他的堂兄,裴玄錚也算是他的堂侄兒。

  梁安帝又是輕咳了兩聲,待呼吸平穩後才道,「裴玄錚是庶子,太師不計較?」

  「嫡出也好,庶出也罷,老臣並不在意女婿的出身。」江守之恭聲道。

  「太師不妨與朕說句實話,」梁安帝唇角噙著淡淡的淺笑,「太師究竟看中了裴玄錚什麼?」

  江守之心中一凜,梁安帝端坐於主位,因著常年有病在身,他的聲音難免給人一股中氣不足之感,可在這一刻,江守之卻仍是不敢去看梁安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