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寧甩開了飛靈的手,可飛靈的身形如鬼魅般擋在了她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
「小姐莫要難為屬下,江大人已經在北胡等了您許久。」
「小姐還是清醒一點,就算您現在出去了,落在昭元公主手裡,您也只有死路一條!」飛靈的聲音冷靜的讓人心驚,
「蕭雲馳手下的大軍還在城外,在大軍進城之前,他們務必會殺了你,小姐,快跟我走吧!」
飛靈一語言畢,再不等江雪寧說話,只攥住江雪寧的手腕,帶著她從破敗的宮室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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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屬下已經將小姐救了出來。」
飛靈向著江守之行下禮去。
江守之眼眸大亮,有笑容從眼底溢出,只對著飛靈贊道,「好,飛靈,你做的非常好。」
「屬下不敢。」飛靈語畢向著旁邊側過身,露出了身後的江雪寧。
江守之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父女兩人四目相對,江守之上前兩步,喚了一聲江雪寧的乳名,「寧兒。」
江雪寧面色如雪,她看著眼前的父親,眼中有悲傷,嫌惡,譏諷,憤怒種種情緒一一閃過。
「寧兒,你離家這麼久,是該和爹爹回去了。」江守之似乎對女兒的眼神視而不見,他聲音溫和,與江雪寧緩緩出聲。
「我不回去,」江雪寧直視著父親的眼睛,唇角浮起一絲嘲諷而淒涼的微笑,「你想拿我去對付大哥,想讓我做你的保命符,是嗎,爹爹?」
那最後一聲「爹爹」又輕又柔,似乎她問的不止是前面的這一句話,更是對眼前之人的質疑——你,真的是我的爹爹嗎?
江守之仍是靜靜地看著她,「寧兒,爹爹知道你心中有怨。」
「你聽爹爹的話,蕭雲馳已經自身難保,在北胡無人肯擁護他,昭元會聯合舊臣,立一個聽話的君主。」
「你乖乖和爹爹回去,爹爹今後絕不會再讓你受丁點委屈。」
江守之說完上前一步,欲去拉住江雪寧的手。
江雪寧卻是迅速向後退去,躲開了江守之的胳膊。
「我不會跟著你走的,江守之,要麼你殺了我,要麼你放了我!」江雪寧的眼眶溫潤起來,「你不要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樣,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江守之的臉色沉了下去,他定定的看了江雪寧片刻,溫情的面具從他的臉上撕下,就連眼神也變得冷漠而淡然起來。
「來人。」
「大人。」很快有隨從上前。
「小姐累了,需要休息了。」江守之冷冷的吐出了幾個字。
「是,大人。」那隨從恭聲開口,轉身向著江雪寧走來。
江雪寧從髮髻上取下一根髮簪,抵上自己的頸脖,「別過來!」
見江雪寧如此,那隨從有些猶豫的停下了步子,回眸向著江守之看去,等待著他示下。
江守之的面上並不見絲毫的驚慌之色,他定定的看著女兒,卻是微微揚唇,說,「寧兒,你是我的女兒,你的性子爹爹最是清楚。」
「你心裡牽掛著蕭雲馳,你捨不得死。」
江雪寧的眸光輕顫,是,江守之說的沒錯,她是捨不得,捨不得蕭雲馳。
「別再讓她鬧小孩子脾氣,去,讓她老實些。」
江守之對著隨從吩咐。
那隨從得了江守之的吩咐,膽子頓時大了,他快步走到江雪寧面前,低低的說了句,「小姐,得罪了。」
語畢他取出一塊帕子迅速捂住了江雪寧的口鼻。
江雪寧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知道那是蒙汗藥。
眼前的一切漸漸開始模糊,她的手指失去了力氣,髮簪摔在了地上。
意識模糊之前,她最後看向了江守之。
為什麼?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父母,昭元也好,江守之也好……
他們,他們為什麼會這樣的狠心……
為什麼會這樣的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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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大將軍?」
阿勝聲音嘶啞,不停地呼喚。
蕭雲馳睜開眼睛,他剛欲從床上起身,四肢百骸間卻仍是毫無力氣。
「阿勝……」
「大將軍,您醒了?」看見蕭雲馳睜開眼睛,阿勝又驚又喜,聲音中竟是哽咽起來。
蕭雲馳竭力抬起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啞著嗓子問道,「寧兒在哪?」
「大將軍……」阿勝眼眶一紅。
「快說!」蕭雲馳只覺得心口劇痛,對著阿勝艱難開口。
「夫人現在不知下落,當日,當日王妃帶著人要去抓夫人,可夫人被一個黑衣人救走了。」
「王妃也在派人尋找夫人的下落,大將軍,您別太擔心,我想那個黑衣人……應當是江家人。」
「夫人若回到江家,起碼,起碼能保住性命。」
蕭雲馳眸心中蘊著暗光,他不曾說話,只再一次運功,試圖從床上坐起來。
可他的肢體麻木,竟又是不得不躺了回去。
「我怎麼了?」他的眼底赤紅,對著阿勝喝問。
阿勝不知該如何與他開口,「大將軍……王妃給您,給您……」
「我給你用了些藥。」不等阿勝將話說完,就聽一道溫潤的女聲從外傳來,昭元緩步走近,無視阿勝仇恨的近乎殺人般的目光,她輕輕一個手勢,頓時有人上前將阿勝拖了出去。
「放開我,你們這些狗雜碎,你們這群忘恩負義小人……若沒有大將軍,你們現在……」
阿勝的聲音越來越遠。
昭元向著蕭雲馳慢慢走近,她的神色溫柔,眼睛中甚至還透出了幾許愛憐的光。
「你打了這些年的仗,身子總是有些虧空,我讓人給你開了藥方,讓你好生在床上歇著,將這些年的虧空全補回來。」昭元溫聲細語的開口。
「你想讓我成為一個廢人,對你們再無威脅,是嗎?」蕭雲馳定定的看著她。
「不要這樣看著母親,對著不聽話的孩子,總歸是要給些教訓的。」
昭元俯下身,輕輕撫上蕭雲馳的面龐,「雲馳……」
「別這樣喊我,」蕭雲馳笑了,「你真讓我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