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馳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他不知曉,在那遙遠的前世,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他靠著戰功,讓她成為了天下間最尊貴的女人,兄妹間每一次的見面,他都需向著她跪下,喚上一聲「娘娘」。
江雪寧的視線模糊了,她不知道前世的蕭雲馳結局如何,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曉得自己的身世,還會不會繼續屠殺同族。
當他率兵回京,卻只看見她的屍首時,那個時候的他,心裡一定很疼很疼吧?
江雪寧沒有再說話,她閉上了眼睛,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瓣,輕輕吻住了他。
而回報她,自是更溫暖的懷抱,更熱切的親吻。
大梁,皇宮。
「茹茹見過乾爹。」
待周遭的宮人退下後,趙茹茹上前畢恭畢敬的向著江守之拜了下去。
「快起來吧,」江守之微微扶了扶手,示意她起身。
「這陣子時日如何?可還習慣?」江守之問道。
「多謝乾爹關心,茹茹都還好,可就是蟒兒……這孩子剛登基,驟然看見文武百官,心裡總歸有些畏懼,還需慢慢疏導。」
江守之點點頭,「這都是些小事,慢慢教導就好,眼下有一事為父要告知你。」
「乾爹請說。」
「我明日要離京前往北疆,怕是要一些時日才能回來,你在宮中一切小心,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即刻傳信給我。」
趙茹茹微微驚訝,「乾爹要離京?不知是為了何事?」
江守之一聲冷哼,「這豈不是要問你那好夫婿,但凡他能敵得過蕭雲馳,老夫也不至於拖著一把老骨頭,千里迢迢去北疆接女兒!」
趙茹茹心中一震,抬眸向著江守之看去,「乾爹……」
「行了,」江守之擺了擺手,「眼下多說無益,一切就都等我回京再說。」
「是,茹茹謹遵乾爹吩咐,此行路遠,還望乾爹一切小心。」
江守之點了點頭,並未久留,很快離開了宮室。
待江守之走後,有嬤嬤走到趙茹茹身後,小聲道,「娘子何必對他這般謙卑?您是皇上的生母啊!」
「那又如何?」趙茹茹眼神清冷,「自古以來,皇上的生母不是聖母太后便是母后太后,可只有我……」
趙茹茹唇角浮起一絲譏誚,「只有我這般不明不白的留在宮中,我非公子嫡妻,即便我是皇上生母,宮中也無人尊重我。」
「何況如今皇上年幼,朝政大權全都把持在江守之手中,就連六部中也都是他的心腹,說到底,現在的皇上也只是他的傀儡罷了,皇上都如此,又遑論我這個皇上生母……」
趙茹茹說完,神情有些自憐自艾的在榻上坐下。
「娘子不要妄自菲薄,眼下是難了些,可江大人多大年紀,皇上又多大年紀?」
嬤嬤上前將一盞茶送在了趙茹茹手裡,「您且讓江大人為皇上鋪鋪路,等著皇上長大,這大權定還是在皇上手裡的。」
「你說的不錯,」趙茹茹接過茶盞,低不可聞的開口,「只有等到那個時候,我才算是熬出頭了。」
北胡,這一日是冬日中難得的好天氣。
蕭雲馳上了馬,而後長臂輕輕一個用力,將江雪寧抱在了懷裡。
江雪寧摟住了他的腰,兩人共乘一騎,向著附近的集市行去。
他們已經準備在此地成親了。
江雪寧在集市上買了好些成親要用的東西,有紅布,有紅燭,有胭脂,床毯,還有一些果餅與酒水。
回去的路上,江雪寧指著路,讓蕭雲馳載著自己去了附近的一些牧民家,告訴他們自己與蕭雲馳要成親,請他們前來喝酒的消息。
牧民們自是不認識兩人,但北胡人生性豪爽,一聽說有喜酒喝,都是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回到氈房後,江雪寧開始忙不迭遲的忙碌了起來。
雖然有紅布,但已是來不及趕製嫁衣了,她裁了一塊下來打算當做紅蓋頭,其餘的則是撕成長條,讓蕭雲馳在氈房四下里掛上,好添上幾分喜慶。
榻上也是換上了簇新的床毯,至於那些糕點果餅和酒水,肉乾之類的也都是一一擺在了桌上,等著客人們來就可以隨意取用了。
蕭雲馳自身後摟住了她的腰,兩人一道看著眼前親手布置起來的氈房,江雪寧的眼中滿是喜悅與柔情,蕭雲馳的眼中卻是愧疚與疼惜。
「等咱們回去再重辦一場婚禮,總不能讓你這樣草率的嫁給我。」
江雪寧莞爾,「我不委屈,有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蕭雲馳沒有再說話,只低下頭輕輕貼上了她的前額。
江雪寧為自己用心的塗上了胭脂,她的膚色本就凝白如玉,上了胭脂後的雙頰透著淡淡的暈紅,越發顯得眉眼若畫,雪膚花容。
江雪寧看向了蕭雲馳,輕聲問他,「好看嗎?」
「好看,」蕭雲馳撫上她的面龐,「寧兒一直都是最好看的。」
江雪寧微微笑了,很快有三三兩兩的牧民趕來,人不多,但大伙兒都帶著誠摯的祝福,按著北胡的禮節載歌載舞為新人祝賀,四處都透著歡慶與熱鬧。
到了夜晚,備下的酒水已是喝的一滴不剩,大伙兒都離開了,只剩下了蕭雲馳與江雪寧兩人。
蕭雲馳也喝了酒,烏黑的眼瞳中染上了兩分醉意,他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回到氈房時,就見桌上燃著一對紅燭,而江雪寧已是蓋上了蓋頭,安安靜靜的坐在了那兒。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只站在那看了她許久。
「哥哥?」江雪寧微微抬眸,透過眼前的紅布,能模糊的看見蕭雲馳的身影。
蕭雲馳如夢初醒,緩步向著她走近。
他伸出手,指尖竟帶著幾分緊張的顫抖。
他小心翼翼的觸到了蓋頭的下擺,卻沒有即刻揭開,仿佛沉入了一個美夢,生怕自己輕輕的一個舉動,這個夢就會甦醒。
「怎麼還不揭呀?」江雪寧含笑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