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我睜開了眼睛,可眼前並不是靖川和俞安,亦不是瑲玹。
我眼前只有一片瑤池和百里桃樹。
我躺在相柳的貝殼裡。
相柳死後,毛球縫縫補補,這才沒有倒塌。
我的身子無比虛弱,我知道我快死了。
這時我才回想起,璟死後把塗山氏都交給了我。思考再三,我把塗山氏交給離戎昶,讓他等塗山瑱長大後把塗山氏交給塗山瑱,但我帶走了塗山氏的萬兩黃金。
我用帶走的萬兩黃金和剩餘的壽命換來了因果茶,來到了玉山。
王母已經死了,整個玉山空蕩蕩的,只有我獨自坐在貝殼裡,為自己斟滿了茶。
我走出貝殼,進入瑤池之中,一步一步走向岸邊。
我想知道如果回到過去,我是否可以改變這一切。
我確實改變了。
我讓每個人的經歷都看似圓滿,可每個人都十分悲哀,最悲哀的莫過於我自己。
原來,外爺註定不會同意我與瑲玹成親;塗山篌對璟的恨也註定不會那麼容易的消散;馨悅註定會成為質子;阿念註定不會喜歡蓐收;無論重來多少次爹爹也註定不可能投降;即使沒有洪江,相柳也註定要走上戰場;皓翎和西炎註定容不下一個九頭蛇妖;瑲玹要坐穩王位就註定要娶許多不愛之人;跪著的西炎王孫註定護不了赤辰之女;我的身份註定會被拆穿;爹和娘亦註定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無論我死多少次都註定不會重生……
原來,我想改變的一切不過是命中注定,一切不過是徒勞。
瑲玹,在夢裡我與他成親,我救他的父母,我讓他不必娶那麼多不愛的女子,我讓他不必接受離別之苦,可我也不愛他,卻要與他生兒育女、強顏歡笑,我又何其悲哀。
塗山璟,在夢裡我讓他永遠是熠熠生輝的青丘公子,可這也讓我們永遠無法再次相愛。璟曾經說我是照亮他生命的一束光,可他若沒有跌入塵埃,本就是耀眼奪目的青丘公子,又怎會屑於那一束光。
相柳,夢裡我從人獵場把他救出來,讓他放棄了忠義,我想讓他做無憂無慮的防風邶,但他最終還是走上了戰場,還是成為了大將軍,還是見證了生離死別。
阿念,夢裡我讓他嫁給了蓐收,或許在我們眼裡她嫁了一個極好的人;可在她眼裡,那始終不是她真正所愛之人。
意映,夢中我讓她和璟長相廝守,可明明她更想和篌做一對刎頸鴛鴦,終是被我阻止。
馨悅,夢中我讓她成就自己,讓她不必依附男人,可她本就註定會成為質子,又怎會不想追求權利,控制自己的一生,而不是被別人控制。
豐隆,夢中我讓他成為與蓐收相柳齊名的大將軍,可他還是在戰場上看著一個個曾經的戰友戰死在他的面前。
篌,夢中我開導他指引他。或許表面上我讓他成就了更好的自己,可悲哀的童年並不是他心之所願,他也是個需要疼愛的孩子,他又為什麼要隱忍。
可能我對得起的只有爹爹娘親叔父叔母。
我讓他們可以活著,可以看著我和瑲玹長大成親生子。
可這一切都不過是我的幻想罷了。
想到這裡,我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躺癱倒在了地上,仰望著月亮。
在月亮下我和瑲玹對飲;和璟暢談人生;和相柳度過三十七年,為我療傷,帶我去海底聽鮫人歌唱;和豐隆在月下成親;和阿念在月下約定捉螃蟹……
曾經的一件一件事在我眼前重演,可我的眼睛已經模糊了,不知是淚水還是因疼痛流下的汗水。
這次我真的要死了,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無數花瓣紛紛掉落,最終落在我的身上,將我掩埋於花瓣之下。
我用自己生命換來的不過是一個人孤獨的開始一個人孤獨的死去。
模模糊糊中,我看見一群人向我跑來。
或許,最後一刻我後悔做回皓翎王姬了,我應該是一輩子的玟小六,可那又怎樣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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