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想了想,隨後點點頭。「二位,小老兒店小,只能分給貴人一張小圓桌,貴人若是不介意,小老兒這就給二位收拾。」
小夭轉身看了看,相柳貌似沒有反對的意思,她沖店家點了點頭,店家開始忙著收拾東西,騰一張空桌子出來。
等店家收東西的時候,小夭四下張望了一圈,被一個小架子上的泥人吸引了目光。這店家捏了一屋子的泥人,可這架子上的泥人卻好像都是同一個人,同一張臉,不同的環境和衣物,可這人是誰呢?店家已經這麼大年紀了,泥像上的女子卻好似永遠都是那副模樣。
「老伯,這泥像上的女子是你女兒嗎?」小夭不解的問,她想伸手觸碰泥像,卻被相柳攔了下來。
「呵呵......這泥像上的,是小老兒的妻子。」店家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隨後苦笑道。
小夭大驚,看來自己是問錯話了,急忙向店家道歉。「對不起對不住,老伯,我不是有意的。」泥像上的女子如此貌美,莫不是已經......
店家好像看出了她心裡所想,「她還活著。」隨後手上又開始擦桌子。
「還活著?」小夭不解。
「她還活著,卻再也不能與我相伴了。」店家擦桌子的手停了下來,坐在了椅子上。「二位貴人,天色尚早,二位不嫌棄的話,我給二位講個故事吧。」
小夭忙表示自己不嫌棄,拉著相柳一起坐在了椅子上。店家頓了頓,走進屋內,拎著一壺茶出來,給二人倒了一杯茶。
「話說來就長了。」店家坐在這裡,思緒卻好似飄向了遠方。
「這女子,是我的摯愛。」店家看著遠方,似是看見了自己的愛人,溫暖的笑道。「那一年,我16歲,鬼方氏有祖訓,所有族內人不得離開主城。那一年我沒聽勸,出了城。在城外,我遇見了她,出了主城我就陷進了沙漠中,遇上了沙漠漩渦。被一陣風吹向了不知哪裡,待我睜眼,便是她的臉。」
「那時我正沉浸在被美人相救的喜悅中,以為自己睜眼便看見了天仙,她冰冷的甩給我一個水閥子,沙漠流浪的日子裡我實在太缺水了,拿起水閥子就喝了個乾淨。我們在沙漠中相伴數日,她不曾開口說一句話,我一度以為她是個啞巴,沒法開口,心內十分敬佩。沙漠裡水源匱乏,她又是一個女子,就敢撿回一個無名無姓的男子,還把自己的水源留給了他。」
「那後來呢?」小夭不禁好奇。
「與她在沙漠中相處的日子,我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雖然我逃出了主城,卻不敢透露主城的方位,我本以為可以和她一直生活在沙漠裡。有天晚上,小木屋外來了幾個人,為首的那個對她十分恭敬,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話,卻不敢衝出去質問她。那些人走後,她換上了一套翠綠色紗裙,同我說,她要離開這裡了。」
「當時我心內有許多的為什麼,到最後,我只能化為一句,我能不能跟她走,他思索了片刻同意了帶上我一起走,那是離開主城兩年後我第二次見到生人。相處的兩年裡,我替她收集雨水,替她製作陷阱,與她同去獵殺妖獸,我本以為我可以和她一起生活在沙漠裡,就這麼相守一生。直到她帶我去了離茙的地下賭場。」
店家喝了一口茶,繼續講道,「離茙的地下賭場,有許多被關押的妖奴,那時我才知道,她每日獵殺來的各種妖獸,也許一半都到了地下賭場。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迫使兩隻妖獸廝殺。賭場的人叫她一聲少主,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我整日待在後院裡,她時不時過來看我,她時常帶我一起去爬山,帶我去獵殺妖獸。漸漸的,我以為她只是被家族困住了,她心裡我是特殊的那一個,她時常帶我幻形,一起去中原吃喝玩樂,不知何時我已經開始接受,這個時候離茙氏那個老狗,他給湉兒安排了親事,湉兒沒有拒絕,我找到問她,她只說對我無意。」
「我本以為自己能和她一直過下去,她只當我是玩伴,她的那些好友,從前見我都打趣她,如今見我都笑我只是一條供人玩樂的可憐蟲。我收拾了行囊留下一張字條,走出離茙氏的地盤開始被人一路追殺,身受數箭,她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倒在地上,她的淚掉落在我的臉上,那一晚,她殺了許多人。」
「她帶我回了沙漠上的小木屋,她同我說心裡有我,她父親以我命要挾她,她只能裝作什麼感情都沒有,任由她的好友欺凌我,想逼我走,卻沒想到,她的父親早就留了殺手來殺我,他不允許自己的女兒有絲毫污點。湉兒同我說,讓我在小木屋等她,她回去處理好這些事情就同我一起去浪跡天涯,我們一起在沙漠中拜了天地,我一等就是兩年,等來了她成婚的消息。」
茶壺見底,店家的故事也在這裡進入了尾聲,「我知道她是有說不出的苦衷,我不願去質問她,我知道她不能赴約定是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不願為難她。我們今生既不能相守在一起,倒不如守著那些回憶獨身過下去。在我心裡,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我再也不能接納任何人,後來我回了主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要記不清她的樣子了,於是我開了一家泥人店,每隔一年就捏一個她的泥人。」店家望著架子上的泥人,「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十七年了。」
小夭聽完店家的故事,不禁感嘆,也許那個姑娘已經順著父母的意願成婚生子,也許早就已經忘記了曾經與她短暫相伴的人。
故事聽完,小夭已經沒有心思捏這個泥人了。她在想,神族壽數漫長,相柳曾經一次次的推開她,是不是也怕他死後,自己被這些回憶困頓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