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 外 2

  雲棲久在他身旁坐下,虛張聲勢道:「我還怕你忘了呢。閱讀」

  許蘇白勾著笑,沒接茬,翻出一支筆來,在手機上打開一篇文檔,跟著文檔內容對答案。

  雲棲久先前還說自己「勢在必得」,眼瞅他一副雲淡風輕的佛系模樣,她心裡不免七上八下的,還挺緊張。

  許蘇白改卷子的速度特別快,只見筆桿子一晃,一道殘影過去,他就已經開始改下一道題了。

  雲棲久怕他作弊,盯得很緊。

  很快,許蘇白就改完了他的那一份。

  他把試卷一抽,就要接著去改她的卷子。

  雲棲久順手接住已經改好的那份,先是大致瀏覽一遍他的分數和對錯情況,再是細緻地看他錯了哪些題。

  「你竟然連這道題都錯了?」她感到不可思議,又覺得有點新奇。

  許蘇白抽空瞟她一眼,「聽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多了不起,從來不會出錯似的。」

  「差不多吧。」在她心裡,許蘇白簡直能封神了。

  對此,許蘇白「呵呵」冷笑,說不清是自我嘲諷,還是諷刺她將他抬得太高。

  或者說,二者都有。

  他繼續閱卷,邊跟她說:「雲六三,我真的只是個普通男人。」

  「那我也不是軟萌小仙女啊。」雲棲久放下他的卷子,等著看自己的分數。

  猛然想起他後面追加的那道附加題,她緊挨著他,故意把左手擺在茶几上,向他展示那枚鑽戒,嬌聲問他:

  「答對附加題的話,能在原分數的基礎上,加多少分?」

  許蘇白手中的筆停了一下,筆桿繞著食指緩緩轉了一圈。

  他側首看她,「答對不加分,答錯直接零分。」

  「什麼?」雲棲久差點要從沙發上跳起來,挺直了腰板,跟他據理力爭道,「答對不加分就算了,答錯怎麼能零分呢?許蘇白,你這樣太不厚道了。」

  許蘇白但笑不語,只是把玩著那支筆。

  雲棲久打量著他,在動腦筋,猜他的套路。

  不過幾秒鐘,她一拊掌,破案了:「我懂了。如果我得了零分,你就會要求我答應你一件事……那件事,就是要我嫁給你。」

  越想越覺得這很符合許蘇白的行事風格,她篤定道:「許蘇白,在耍花招這方面,還真沒人能耍得過你。」

  許蘇白搖了搖頭,否定她的揣測。

  他把臉轉回去,繼續改卷,情緒淡了幾分,「答錯了的話,我被判出局,直接零分。」

  此話一撂,雲棲久蒙了一秒。

  她以為答錯了,是她零分。

  不承想,在他的版本里,是他零分。

  雲棲久心下震撼又動容,想哭,又想笑。

  她扯著他的衣角,滿臉乖巧討好:「我怎麼可能判你出局呢?」

  「是啊,你怎麼捨得呢。」轉眼間,許蘇白又改完了幾道題,「你都愛我愛得要死了。」

  「……」雲棲久的淚花硬生生憋在眼眶裡,流不出來了。

  早知道他會逮著這句話,動不動就調侃她,她當初一定謹言慎行,絕對不亂說話。

  許蘇白「唰唰」兩下,就把最後幾道題改完了,在卷子上方打了個分數,還非常有儀式感地在分數下方劃拉兩條橫槓。

  雲棲久有些意外地挑高了眉毛,「你放水了?」

  許蘇白把卷子往她手裡一拍,又把自己的手機擱在她面前,「不信你就自己看。」

  雲棲久沒看手機里的答案,憑藉剛剛看他卷子時殘留的記憶,一道題一道題地看下去。

  「我分數竟然比你高?」她錯愕道。

  不管檢查多少遍,她的分數都比他要高兩分。

  因為許蘇白多錯了一道單項選擇題。

  「你控分了吧?」雲棲久問。

  許蘇白伸了個懶腰,身體後仰,倒在沙發上。

  見她巴巴地盯著他,他散漫道:「我都不知道你能考多少分,怎麼控分?」

  雲棲久還是不太敢相信,「這套題不是你出的麼?你肯定早就知道答案了,說不定是你預判到我的分數,故意控分的。」

  許蘇白向她那側一倒,頭枕在她瘦薄的香肩上,嗅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馨香,伸手環住她的細腰,無奈道:

  「這套題不是我出的,我也不知道答案,更沒預判到你的分數和控分。你怎麼就不相信,的的確確、確確實實,就是你比我厲害呢?」

  雲棲久來回翻著兩人的試卷,試圖找出點他故意放水的蛛絲馬跡。

  她很難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好像一直都仰仗著許蘇白的光芒在向前跑。

  如今,這一束光芒,就被她抓在手裡,甚至,還暗淡了幾分,變得不那麼扎眼,溫和了許多。

  「這是真的?」她再次向他確認。

  許蘇白悶聲笑著:「雲六三,你能不能自信點?你可是勢在必得的駐外記者。」

  雲棲久有點羞赧:「我只是一時口嗨……」

  許蘇白可不管她是不是口嗨,只說:

  「雲六三,你呢,要自信點,積極點,別把別人捧得太高,也別把自己看得太輕。你很重要,也很厲害……畢竟,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有本事,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的。」

  雲棲久默默喝著他熬製的心靈雞湯。

  原本還挺感動的,但他後面那句話一出來,她莫名覺得這碗雞湯的味兒,好像不是那麼純正。

  許蘇白在她的肩窩蹭了蹭,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接著說:「對我們的未來,也有點信心。如果一味抱著我們能走到哪兒是哪兒的想法,去經營這段感情,很有可能,我們會重蹈覆轍。」

  雲棲久不喜歡「重蹈覆轍」這四個字,搭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絞在一起。

  許蘇白注意到了,右手伸過去,解開她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長指穿過她左手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過去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到最後,我們不都還是沒走散麼?」

  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

  她的手,軟軟暖暖的,手背的肌膚薄薄一層,很白,能看到皮膚下的經絡。

  「雲六三,連老天爺都要我們在一起。如果你有那膽子逆天而為,怎麼就沒膽子,堅定地陪我到最後?」

  他似嘆非嘆地說完這一番話,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雲棲久感受著他手指的堅硬與勁力,心臟愈發酸脹。

  這一天起起落落,她總是在哭與笑的邊緣,來回試探。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繃不住,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淚如珠落,一顆接一顆的。

  察覺到她身體發熱,肩胸輕顫,許蘇白抬起頭看她。

  她低頭垂淚,抽抽搭搭地哭著,很有梨花帶雨的美感。

  他沒顧著欣賞,抬手幫她擦淚,「怎麼你就這麼愛哭呢?」

  淚珠濡濕了他的指尖,在燈下閃著水光。

  雲棲久淚眼朦朧地看他,面頰泛紅,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可能是我淚腺比較發達?」

  頓了一下,她又說:「其實,我也沒那麼愛哭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聽你說話,聽著聽著,就特別想哭……」

  倒不是因為受了欺負,而感到委屈。

  而是他的話,太過溫柔,經常能準確無誤地戳中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我說話有那麼難聽麼?都能把你聽哭了。」許蘇白戲謔道。

  雲棲久瞥他一眼,眼眶裡還懸著一滴將落未落的淚珠,她不滿地癟嘴道:「你能別打斷我麼?」

  他笑著投降:「行,你慢慢哭,我不打斷你。」

  「……」不哭了。雲棲久看他笑得這麼蕩漾,委實哭不出來。

  好在許蘇白沒有落井下石的壞毛病。

  他不多說什麼,抽了幾張紙巾,幫她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

  「這下,你的妝是真的花了。」他說,「要不,你去卸個妝,順便洗個澡?」

  雲棲久聽他的話,準備卸妝洗澡。

  她找到總統套房的主臥,剛一擰開門把手,推開門,呼吸驀地一凝,瞠目結舌,愣在原地。

  舉目四望,主臥里,處處鋪滿鮮亮紅艷的玫瑰花瓣,馥郁芳香在空氣里瀰漫,帶著點甜味。

  這種做法,俗歸俗。

  但不可否認的是,心愛的人真為你這麼做了,一般人很難不感動。

  雲棲久沒急著進主臥,杵在門口,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傻楞在這裡做什麼?等著老公幫你卸妝洗澡?」

  許蘇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舊是痞里痞氣的口吻。

  雲棲久回身看他,出乎意料地點頭應下:「好啊。」

  這次,輪到許蘇白髮愣了。

  只是短短零點幾秒的間隙,另一種情緒便掩蓋了他的怔愣。

  他眉目涌動著暗昧風情,手臂攬著她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腰,把她往房裡帶,寵溺道:「行,老公幫你洗白白。」

  不知想到什麼,他輕笑出聲,說:「這兒有個大浴缸,我們可以泡在熱水裡,喝著汽水,抽著小煙,看最新的電影。」